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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太好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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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两人再也没遇见过包扎的病人,回去的路上许清允还在想那两个,眼瞅着就要往门口撞。
一股外力将她身子拉到旁边,顺便把她的思绪一并带回。
“回神了。”陈析语无奈出声。
“回了,没跑。”许清允嘴犟,脱下外套走去卫生间洗漱。
没有拆穿她的话,陈析语站在门边看着老实挤牙膏的人,目光流露出压抑许久的担忧。
“你明天回家吧。”含糊的声音打断陈析语飘远的心思,她推辞:“我会看情况。”
“看我死没死再走是吧。”
“许清允。”
吊儿郎当的语气换来严肃的全称,许清允心也跟着提起来,拿出牙刷漱口回应:“好了好了,我不这么说了。”
“明天早上就是手术,你能不能别这么说。”陈析语顺势拿起挂在墙上的毛巾递过去,“就当是我迷信,听不得这些话。”
接毛巾的手一顿,许清允展开低头擦拭脸上的水珠。她没有再说什么,径直走出卫生间去床前坐下。
刻意营造出来的轻松荡然无存,她双手撑在床边望着窗外,眼底满是对未知的不安。
挺直的脊背有了弯曲的架势,仿佛无形中有人施以重压。
这种情况陈析语见过太多,是许清允刚去医院实习的时候,每次她在经历会诊过的病人进手术室前夜都会如此。
眼前的光亮被来人遮挡,许清允没有抬头,下一刻,一双手温柔的将她拥在怀里,手掌轻轻抚过短发,含着浓烈情感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清允,我等你好了娶我。”
发烫的眼睛被模糊了视线,许清允破涕而笑,稳住声音调侃:“我不是说了吗?你搞定了你妈妈,我们才谈感情。”
陈析语闻言莞尔一笑,她垂眸注视发顶,既心疼又懊悔。
如果她当初能再理智一点去思考许清允的反常,如果能对妈妈态度坚决一点,或许如今的走向会截然不同。
可试问一旦真的回到那个时间点,不论是她还是许清允,都会跟上次的选择一模一样。
许清允平复好心情闭上眼睛,脚尖脱下鞋子,随手掀开被子背对着陈析语躺好,一套动作别提多行云流水。
“我困了,睡觉。”
知道她现在需要空间,陈析语俯身替她掖掖被角:“睡吧,我回家一趟,晚点回来。”
没人回应,意料之中,陈析语动作放轻走出病房合上门。
病床上,许清允将自己的头彻底包裹进被子里,整个身体蜷缩成一团。
门外,陈析语收敛起心情往许清明发来的地址走去。
医院的职工宿舍,当初许清明申请的,拿来做短暂休息的地方用。
此刻屋里挤满了人,她们齐刷刷看向打开房门的女人,七嘴八舌问着。
“怎么这么早过来了?小允睡了?”
“是啊,我还以为二姐得熬夜呢。”
“熬什么熬,精神最重要!”
“姨姨,妈妈说干妈以后会看到我们,是真的吗!”
陈析语扫过一张张关心的脸,突然理解了许清允不愿见到她们的另一个原因。
大概是怕哭鼻子吧,免不了要被笑话。
她走进房间反手关上门回答:“她睡了,你们别太担心,她的状态挺好的。”
也许是因为这话是陈析语说的,所有人纷纷松了口气,气氛也活跃起来。
许清诺郁闷嘀咕:“就说了光绑一个胳膊就好,结果成二姐眼里的励志人物了。”
“你还好,我估计才是被她当强者硬汉了,脑袋包着像粽子还出来晃。”方乐悠想她模样可爱,怎么也得露脸,没成想给包的严严实实的。
“还是电梯的选择最好,可惜你们特征比较明显,所以不能那么近距离。不然以她的观察能力,很可能会露馅。”原泊作为心理医生,看到自己的病人兼朋友能够选择尝试性跨出这一步,感到非常欣慰。
周莉见到多日不见的女儿头发变短,心里别提多难受。不过当着孩子们的面她不能表露太多,只是对陈析语说了句感谢便跟丈夫先出去一下。
房间里彻底都剩年轻人,许清诺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偶像,躲在沈念后面小声:“南溪太太,我是你忠实听众,你的广播剧我都听的,我好喜欢你的!”
少女的真情流露让仅存的忧伤吹散,众人不约而同笑了,林南溪更是大方:“叫我南姐就好,回头姐送你周边。”
“真的吗!谢谢南姐!”
沈念眉眼含笑偏头看向还有心事的陈析语,出声岔开话题:“都回去吧,待会儿晚了路上更冷,别冻着。”
大家听从建议先后离开,方小舟自己骑电动车来的,戴上帽子手套之后把她整个人裹得像个布偶。
刚才在电梯里,她看到许清允的时候差点没忍住哭出来,幸好旁边的人帮她挡了下视线,这才没出乱子。
听说那个人是许医生的心理医生,方小舟不由得看去,对方正微笑道别,不料突然扭头,正巧把她抓个正着。
脸上顿时火辣辣烫,方小舟忙低下头骑上车子离开。
原泊看了眼几乎像是落荒而逃的背影,觉得这人还挺有意思。
分明对许清允是喜欢,但又克制住自己,是因为陈析语的存在才会这样?
许清诺不肯走,给爸妈打电活后抱着开始犯困的张幼唯先回大哥的宿舍。
转眼间留在外面的就剩沈念跟陈析语,两人像是不知道寒冷一般站在原地,任由说话时的白气飘出。
“你会找小方,我有点意外。”不单单是沈念,但凡知道方小舟存在的人都会对陈析语这个举动觉得奇怪。
情敌见面按理来讲分外眼红才对,但这两人之间的气氛却格外的和谐,就好像彼此达成了某种协议一样。
“小方对清允来说是比较特殊的存在。”陈析语双手揣进口袋里朝夜空哈出口热气,“我以前想过回来之后的变化,如果真的感情无法继续,小方对她来说是最好的选择。”
“因为她热情善良?”沈念问。
陈析语含笑摇头:“因为她俩在一起的时候,让我会恍惚想起以前我跟清允在一起时的样子。”
“我承认,我从回来后的确算是撒泼耍赖才勉强留在清允身边。我摸不准她的心思了,但我只要一看到她那么想要努力看清我的脸的时候,我又庆幸还有机会。”
说到这里陈析语深吸口气自嘲笑道:“我才发现我心眼其实小的很,放不下,也不想放。”
沈念侧目而视,唇边露出温柔笑意:“与其说小方是小允特殊的存在,你才是她心里那个怎么也抹不去的痕迹。”
气氛不再沉闷,陈析语眉眼弯下打趣起来:“也不知道她好了之后看到我,会不会觉得我变化太大了。”
“变的更美了吗?那我是不是趁着这段时间做做保养,免得她说,哎呀,念姐你怎么这么老了。”
“哈哈哈哈哈,念姐你学的口气真像。”
“没办法,被感染太久了。”
两人笑过之后准备回宿舍楼,沈念拿出口袋里振了半天的手机,点开发现对方居然在实时汇报自己的情况。
肯定又是跟谁学了什么才会如此,沈念低头回应后收起手机。
程亦礼从放完烟花就开车过来守在医院外,在车里待了好一阵才收到回信,她看清屏幕上的字眼,在心里骂了一顿孔姓男子。
——程总,您现在是模仿语音自动播报吗。
说什么随时告诉喜欢的人自己的情况能有种被重视的感觉,孔铎到底能不能行啊!
与此同时,远在家里吃薯片的孔铎突然鼻痒打喷嚏,碎末瞬间喷的到处都是。
“孔铎!多大了还跟个小孩子一样!”
“我错了爸!我就是最近单纯鼻痒而已!!”
另一边陈析语悄声回到病房,许清允已经睡熟,她站在距离床边几步远的地方静静注视着对方,不自觉柔下神情。
第二天如约而至,许清允在五点时睁眼,外面的天还黑黝黝的,鞭炮声却早已不间断响着。
她偏头看向睡在陪护床上的女人,内心竟期待着时间快点过去。
陈析语现在变成什么样了呢?是比以前更成熟了,还是更温柔了。
抱着这个想法,她又合上了眼睛,仿佛想要在梦里见到对方。
转眼时间临近七点半,所有的设施检查完毕。
许清允起身走到手术室门口时突然停下脚步,她转身看向身后的陈析语,说出心里话。
“如果这次没好的话,我就打算把你放下了。”
她的声音很轻,仍砸的陈析语难以喘息。她眼圈蓦地红起,舌尖泛起酸涩感就听到对方接下来的话。
“只有在天平的另一端放上这样的筹码,我才会想拼了命的好起来。”许清允粲然一笑,随即瘪嘴紧绷情绪,“因为你说的太好了,我真的很想跟你结婚。”
颤抖的呼吸从陈析语胸腔呼出,她双手背后,逼着自己说话听起来平和:“等过些天,我给你买点心吃,还是那家。”
许清允突然被逗笑,接着点头,余光注意到不远处拐角处露出的外套边缘,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喊了一声:“我会好的!我一定会好的!”
宣泄过后,她不再犹豫,转身走进手术室里。
缓缓合上的大门将两人彻底隔开,躲在拐角处的许清诺蹲着哭出声,沈念轻抚她脑袋安慰,张幼唯更是张开手臂抱住小姨。
许志鹏夫妇听到大女儿的声音满是疼惜,在心里衷心祈祷能够成功。
相较于他们的心情,许清明此刻背负的压力更大,他穿戴整齐看向已经换好消毒衣的妹妹,双手居然开始隐隐颤抖起来。
许清允躺在手术台上看向周围的医生,她分不清谁是谁了,只是闭上眼睛笑着开口:“许医生,让我看看你现在的技术怎么样了。”
一句调侃神奇般地抚平许清明的紧张,双手也稳了下来,他不由轻笑证明:“哥现在可是小有名气的主任医师,绝对不会掉链子。”
“好啊,那到时候我就看着你夸你。”
“说好了,那我可等着了。”
手术室外的灯亮起,一分一秒对于所有人都是煎熬,陈析语双手攥紧望着紧闭的大门,大脑却是一片空白。
她根本做不到集中注意力,仿佛无形中有一双手,将她努力堆叠起来的冷静挥散在各处。
不知过了多久,灯忽的熄灭,手术室门打开,陈析语身体比大脑更快一步冲过去急切询问:“她怎么样?”
许清明摘下口罩看着所有人,深吸口气,眸中闪着光亮笑说:“手术很成功!她终于能再看到我们了!”
话音落下那刻许清诺高兴地喊出来,随即又怕惊扰到她二姐,连忙闭嘴在原地拉着张幼唯跳了几下。
在推床上像是安然睡熟的许清允头上戴有医用网纱帽,防止刀口缝合处的纱布乱动。
那张脸失去血色,不难想象到遭受了多难受的过程。
直到医护人员将她安稳放在病床上,人们才注意时间,原来已经到了下午。
周莉紧忙叫沈念跟陈析语回去,两个晚辈依言离开,陈析语在临走前特意拜托:“阿姨,如果她醒了的话,麻烦告诉我一声,我明天再过来。”
看着眼前的孩子,周莉应下:“我知道了,你们路上小心。”
两大一小走出医院的那刻,陈析语突然双脚无力朝在地上跌去,沈念见状赶紧扶住她手臂担心道:“怎么了小语,要不要回去让医生看看?”
“没事的念姐,我就是……就是一下子没力气了。”陈析语顾不得此刻的狼狈,勉强撑起身子想要站好。
“你这是长时间紧绷,现在放松下来导致的大脑疲劳。”许清明不知何时赶过来,帮忙扶陈析语先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沈念看着双手撑住额头像是在缓劲的人,侧头对许清明提出疑问:“小允现在的情况,是醒来之后就能看到我们吗?”
“受损的神经需要慢慢恢复,她现在的情况就好比是近视的人慢慢恢复视力,然后彻底看清我们。”许清明之所以追出来,也是担心这两个女人关心则乱。
“太好了。”陈析语话里透着浓烈的庆幸,握紧自己冰凉的双手,笑的像个孩子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