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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五十 霜降 ...

  •   与此同时,平林会议室里的讨论仍是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那么接下来,我们会交流到一些医疗理念。这其中涉及到了规则与实际情况的冲突、医院内部矛盾和行医的相关性、自然与伦理等话题。由于此课题与本次灾情关联性并不高,所以,时间紧迫,我们大致交流后求同存异即可。”陈乐康说完喝了口茶,眼里没有任何情绪。

      “首先,我同意陈院长说的此话题简要讨论,求同存异,毕竟目前灾情是第一位的。但是实不相瞒,如果最近什么都没发生,我可能不会怀疑这段话有其他用意;可惜现在的一些情况我认为不得不与大家分析一二。因为,如果陈院长所说的‘异’不是大家所能接受的,那刚刚的话也不过是个伪命题;非但如此,我敢说,这甚至可能会影响到平林医院的正常内部关系与医疗,此次灾害会不会被影响更是尚未可知。”

      “陈院长……”陈乐康似乎想说点什么,但终于只是笑了笑,“陈院长,请讲。”

      “首先,我必须承认,此事与我儿子伏辰有关——是的,伏辰是我的儿子。但我要说的这件事上我并未因为私情而偏袒于谁,完全是陈述事实。而这也更不是家事。不久前凯龙医院神外科主任伏辰来到贵院参加一项名为《脑膜炎非常规感染病因及其相关条件》的研究。可刚刚来到贵院就被百般刁难。我说百般刁难必不是正常的文献淘汰一类问题,这些并不是伏辰告诉我的,想必你们都有耳闻,但大家肯定认为是因为我们两家关系不和以及两院竞争所造成的。但是,如果不仅仅是这么简单呢?”

      陈乐康不紧不慢道:“是啊,我们两家的确有时关系不和,医院之间也有竞争关系。但是你所说的百般刁难我就不太能接受了。医院里面传八卦是很正常的事情,有时候传得远了就是说什么的都有。就凭那些风言风语断定我做了什么未免太过武断了些吧。”

      陈乐天笑道:“的确如此,不能因为一些没来由的小道消息就定了陈乐康院长的罪。所以,接下来,我还要告诉大家一些尤其是年轻一辈之前从不知晓的陈年旧事,而这及其重要。”

      台下议论起来,但还并没有人发表意见,这代表他们愿意听听看。

      陈乐天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道:“1989年,30岁的患者杜晓峰因感染真菌性脑膜炎入住平林医院感染科,其之前也本是人健医院感染科的一名大夫,因为当年脑膜炎流行肆虐,不幸也被感染上了,因为本院已经满员不得不赶往因为空间大床位多的平林治疗。

      “既然他是一个大夫,那么基本可以肯定的是,虽然不能大富大贵,但温饱是一定可以解决的了,也应该有些许存款供他进行刚需治疗。可是,他最后却是因为治疗不善而亡。诸位如果想看这个案例,现在仍然可以查到,但仅存一个备案,很难找到,甚至没有出现在一般性可查案例中,所以更不会有相关文献研究。而刚刚所说的治疗不善并不是指医护人员消极治疗或怠慢渎职,而是这位患者压根就没有给需要做的绝大多数相关治疗缴费,仅仅住院他到后来都已经几乎承受不住。

      “但是,如果再深度调查这个人,就会发现他从来兢兢业业奖金全拿,甚至贷款欠债数额在此事之前为零。也许有人会怀疑,他好歹作为医疗体系中的一员,不会一点人际关系都没有。那我帮大家回忆一下,当时正值辽河大水影响期,经济受损及其严重,那个年代本来就是各家勒紧裤腰带过日子的年代,大水一来,就算还能给别人借钱也不会多了。但必须说明的是,尽管如此,如果按正常情况来说再怎么算他一家的存款至少能够他做一半的治疗,可你们知道了,他真正做的寥寥无几。

      “我知道,现在台下一定会有人怀疑两点。第一,我为什么会这么关注这个二十年前的旧病例,是不是此人或者此事与我有关;第二,我似乎特别了解这背后的情况。是的,这个叫杜晓峰的人就是我的丈夫,伏辰大夫的父亲,也是陈乐康院长的妹夫。是的,伏辰本名杜辰,伏辰是在他回国后自己改的名字。至于为什么,或许你们一会就能知道。”

      说到这里,陈乐天停了下来。她看了看陈乐康,似乎是在示意他有没有要说的。

      陈乐康喝了口水,不负众望开口道:“陈院长刚刚说的的确都是实情。杜晓峰一辈子兢兢业业最后却落得了这个下场,是非常令人叹惋。但是恕我斗胆问一句,你所说的这些真的和这次灾情有关系吗?我们现在是在开会讨论灾害中后事宜。就算是有所关系,那这又是想表达什么呢?从你的话语中,我做一点浅薄猜测:杜晓峰没钱治疗非常奇怪;他身后病例几乎被‘雪藏’非常奇怪。

      “那请问你是想在这里讨论出问题的答案吗?这件事既然这么多年都没有结果,现在这一时半会的,可能吗?”

      “陈院长,或许我需要先回答你对我在此事讨论此事的质疑。我必然是因为在座的各位基本都非一二线医护工作人员才会费时间说这些的,比如说来的大多都是有些上了年纪不太适合医疗操作的,或者原本就非医疗操作层面的人员。难道贵院连这点常识都没有,居然安排的全部都是原应正在手术、抢救的人员?

      “当然,我也的确有两点需要向大家道歉:第一,毕竟也耗费了诸位原本可以多工作的时间,而且虽然我说这里并不全是一二线的同志,但一定还是有的,毕竟真正上阵打仗的是这些人,这些人中一个都不参加那这会开得就真的是纸上谈兵了;第二,我到现如今才把这件事情说出来,也是需要道歉的。为什么我会把这件可以说是尘封了二十年的往事说出来,除了我本就一直在犹豫、在忍耐以外——毕竟这与家事有关,的确是出现了导火索。这不是单指伏辰相关的事情,这也是与另一个大夫有关的——这个大夫叫尤希望。”

      “陈乐天院长,你不觉得现在话题越来越偏了吗?这事又关本院大夫尤希望什么事呢?况且,如果说你刚刚提到的人物你都能说有所了解,那尤希望你了解她什么呢?还是说,你现在已经把她当一家人了?”陈乐康知道她要说什么,只能试图利用舆论堵住她的嘴。

      伏辰和尤希望的八卦自然也是有人传的,尤其是平林,因为二人是同处于此处,基本也是他们二人八卦的滋生地。所以台下有个别人冷眼看着他们唇枪舌剑了半天后到这里终于忍不住露出了一个笑脸。

      陈乐天依旧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我确实不太了解尤大夫。但是必定要了解才能提及吗?还是你对此在怕什么吗?我刚刚说的想必没有哪一句不是客观的实情,你大可不必如此反应。”

      这时候,有些人沉思了片刻,不自觉地喝点水,又想清清嗓子。

      陈乐康的脸色还算平静,但是眼神却是不太自然了。他轻轻用屈着的指节敲击桌面,好似在酝酿接下来的话。但是陈乐天没有给他这个机会,继续道:“我可以先不说尤大夫,还是说回杜晓峰。既然你刚才自己都已经总结出最大的两个疑点了,那我就问一问大家,对此一点怀疑都没有吗?我想不会。他的钱财去了哪里,事后又为什么不想为人所知。

      “对此,我可以再补充一些。杜晓峰本人为孤儿,从小就没有见过其父母及任何亲戚。他长大后通过勤奋学习顺利考上了醇岚医科大学,从而也认识了我。我们恋爱后我父母对他很好,处处照顾他。他对此万分感动,婚后我们的每月存款都放在我爸妈那里。当然,我父母对于金钱并没有什么大的追求,他们到这时也还没有什么疾病之类的问题,只是单纯帮我们看守钱财,如果我们有所需要了,就拿出部分给我们。再多的事情,我可能不便多说。不是我不敢说,而是我认为,该亲口说出来的不是我。”

      陈乐康面带笑容地接口道:“陈院长说的,前半段,没有问题。但最后一句,我总觉得好像在影射什么……真的没有必要啊,想说什么直说便罢。而且,我仍然没有听出来这件事有什么现在说的必要。”

      陈乐天的表情从寡淡到慢慢出现了一点不可思议的影子。但她很快就将它收了回去,轻笑了几声,搞得坐在现场的人无一不感到有些紧张。本来两个院长对峙这么半天就已经够刺激的了,眼下更是不知道要往什么方向走,再加上杜晓峰这件事他们的确是不了解,就算有所耳闻的老一辈领导层也没有哪怕再深入了解一点的,所以到现在都没有一个人插嘴。

      陈乐天笑完,不紧不慢道:“这么说吧,陈院长,我们爸妈现在都不在了,除了我们当事人要么没了要么离开了本地要么也找不到了,所以我说了什么也不能被证明。但如果是你说呢?其实也没有用。按我们当时对这些钱的处理方式,我不打算追究什么责任,后来的事你说你是完全无罪也不为过;就算有罪,现在也早已过了最佳申诉期。但是,对于这些,对于你现在拥有的一切,你的感情、道德,还过得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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