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色平分gl》半妆红豆

29、第 29 章

　　董瑞泽住的是一间酒店式公寓。一层大厅除了这家咖啡厅，还有一家衣物干洗店。电梯就在两间店铺之间。
　　封将紧盯着电梯的方向。没过一会儿，电梯门打开，董瑞泽穿着一身休闲西装，头发上明显打着发蜡，一脸严肃，径直向封将走来。
　　董瑞泽没和封将说话，直接去前台。
　　“美式，我的积分够吗？”
　　“您有三十万积分，给您抵扣？”
　　“嗯。”
　　......在一间咖啡店有三十万积分，很好，这很董瑞泽。

　　点好餐，董瑞泽就在封将对面坐下。
　　“找我什么事儿？”
　　这么开门见山，封将还真不会说了。
　　还好，服务生适时打断了他们。
　　不愧是有三十万积分的人，这里通常应该是要求客人自己去吧台那边取餐的，但是服务生小妹妹专门给董瑞泽端到桌子这边，还多看了封将几眼，称赞：“董先生，你的朋友们颜值真高。”
　　董瑞泽一脸冷漠。

　　之后，场面又陷入尴尬。
　　“你找我来干瞪眼？我喝完这杯就要走了，很忙的。”
　　好像谁不忙一样......封将默默吐槽。不过毕竟是有求于别人，封将想了一个比较好的切入点。
　　“我想了解一下，你和言叶，为什么最后没在一起......”
　　在董瑞泽的瞪视下，封将意识到，这不是个很好的切入点。
　　董瑞泽喝口咖啡，说：“你和言叶怎么了？”
　　“没怎么啊。”
　　“吵架了？”
　　“不算吧。”
　　“你们两个现在什么情况？”
　　“......”明明是来问问题的，怎么反而被问了。
　　“我们没什么情况啊，就，老同学。”

　　董瑞泽狐疑地看着封将，问：“你该不会什么都不知道吧。”
　　我就是来问你我该知道些什么的啊，没人告我我肯定什么都不知道啊。
　　封将再次提醒自己有求于人，语气控制得还不错：“你指的是？”
　　董瑞泽嘴角嘲弄地勾了勾，说：“你这样，又让我想把她追回来了。”
　　封将其实不关心董瑞泽的心路历程。她是怕自己得罪了对方，对方扭头就走。
　　“我觉得，有些事情，我该知道，但是不知道，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这话一出口，封将自己都鄙视自己。
　　这就是公司高层那些明哲保身的家伙的说话方式啊。她这算是活成了自己厌恶的样子吗？

　　董瑞泽不满：“你最近和言叶不是一直在一起？”
　　“是啊。”
　　“那你还问我？”
　　封将：？？？
　　董瑞泽瞪了她一眼，又不说话了。
　　看着慢悠悠喝咖啡的董瑞泽，封将恨不得拎着他把话都倒出来。
　　董大少爷酝酿好了，终于又开口：“你们真的是前几天才重新联系上的？”
　　“偶遇啊，在红房子。”
　　“那还真是莫名其妙的缘分。”
　　然后，董瑞泽又继续喝咖啡。

　　封将真的怕他喝完了起身就走。
　　“你为什么没和言叶在一起？上次同学会，你有话没说完吧？请告诉我吧。”
　　跟董瑞泽说“请”，封将已经做了很大的心理建设了。
　　董瑞泽仿佛在做什么重大决定似的。
　　封将等了很久。要是董瑞泽再不说，她也没办法了，总不能哭着求他。
　　终于：“我喜欢言叶，很久了，你知道吧？”
　　封将：“......嗯，知道。”
　　“你呢，你喜欢她吧？”
　　被董瑞泽这么一问，封将摸不到头脑。
　　好在董瑞泽也没指望封将回答。
　　他说：“我追了她很多年，很多很多年，我以为只要足够真诚，总能打动她，我也确实打动她了，她接受了我，甚至接受了我的求婚......”

　　听董瑞泽这么说，封将其实多少有些同情他。
　　不是什么人都有勇气追求一个人喜欢十几年的。
　　如果把她和董瑞泽互换，封将是绝对没办法做到和言叶正常相处的。
　　董瑞泽说：“两年前，我们订婚，然后，”董瑞泽看了封将一眼，“消失了那么多年的你，就频繁出现在媒体前，每次都特惨。”
　　两年前，傅欢泊大红然后被大黑的时间点。刚参加工作的封将跟着傅欢泊一起被黑成了名人。
　　那可真是，每次曝光在媒体前，没有最惨，只有更惨，传说抑郁啦，传说遇袭啦，传说进局子啦，传说要被公司牺牲掉等等......虽然没有外界说的那么惨烈，但是致郁程度绝对不低。
　　“然后，”董瑞泽轻叹，“言叶就又放不下你了。”

　　等等，所以言叶从两年前就一直关注着她？
　　但是......那又怎么样呢？两年前，与她并肩作战的并不是言叶，就算是言叶一直关心着她而她不知道，也不至于让董瑞泽和看仇人一样看着自己吧？
　　而且，“又放不下”，又是什么意思？
　　看着封将的不解，董瑞泽忍不住翻白眼：“言叶比你想象中要更关心你，也更了解你。”
　　封将还是一脸茫然。
　　董瑞泽嘲弄地扯了扯嘴角：“在我心中，你真的配不上言叶......起码，在付出的感情上，你配不上她。”
　　封将觉得自己算是聪明的。
　　但是这两天，她的脑子一次次当机。
　　配不上？付出的感情？这又是什么意思。
　　“你不了解她。”董瑞泽补充。
　　“你不知道她可以默默为一个人做到什么地步。”

　　董瑞泽接下来说的话，语气淡淡的，却像是一缕缕冰冷的流水一样，流进了封将的心。
　　两年前，董瑞泽也听说了封将处境不太好，但是没有关注细节。
　　但是言叶的状态却是，基本上每天只关注封将的消息，有时候还抱着手机一个人落泪，对即将到来的婚礼根本不上心。
　　董瑞泽当时有点生气，问言叶是不是不打算结婚了。
　　言叶说，不结了。
　　她说她对不起董瑞泽对她的好。
　　她说她还是喜欢封将。

　　董瑞泽说，他只见过言叶这样糟糕的状态两次。一次是两年前，一次是高二的时候，封将不辞而别，那段时间言叶状态就不太好，有时候还一个人在天台掉泪。她当时打篮球受了伤，一直忍着不说，每天加倍练习，后来还是因为贫血晕倒被送到校医室，人们才发现她的伤。

　　董瑞泽说他一直有感觉，觉得言叶对封将态度不一般，但是他没打算捅破，他觉得那就是一个女生对另一个女生的怜爱和欣赏。而且后来，封将淡出了他们的世界，封将不可能回来了，董瑞泽对言叶好得更加肆无忌惮。
　　但是两年前，封将明明在遥远的别处，明明在和他们毫无交集的另一个圈子，却以那样的方式，重新出现在他们的世界里。
　　董瑞泽对言叶说，你就不怕你哥知道吗，你就不怕你父母知道吗？
　　然后，言叶当天就和家人说了准备退婚的消息，并且如实说了原因。

　　封将觉得嘴里有点苦涩。
　　“抱歉，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她为什么不告诉我？”
　　董瑞泽：“言风当时问她，你准备主动联系封将吗？言叶说，不知道，应该不会吧，但是，就算一辈子不再与你相见，她也没办法怀着那样的心情和我结婚......她希望我明白，你并不是她不能和我在一起的理由，我们不能在一起，是因为她面对了自己。”
　　封将在努力消化董瑞泽丢过来的信息。
　　而董瑞泽大概也憋了太久，不吐不快，还在继续说。
　　“她也没打算让你知道吧？毕竟你当时和那个傅欢泊处境都不好，言叶她很为别人着想，她总不能那个时候突然去找你，说，我是你高中同学，封将我喜欢你，让我陪着你。不过她一直在关注你们的消息，一直在支持你，那栋别墅里你看不到，但是她在父母家的卧室有很多你的痕迹，各种代言，线上线下活动，能支持的她都支持。后来你状况好转了，成了大名人了，她也不能突然找你啊，所以结果就是这样......言叶，她准备好独自度过一生了，但是又意外遇到了你......不然的话，你一辈子也不会知道这些事。”

　　两个人都沉默着。
　　过了一会儿，董瑞泽像是自言自语：“一开始我是真的想不通，我不理解为什么我给她那么多，她都不在乎，她就在乎你。后来我也想了很多，总之，我给她的，对她来说真的没那么重要吧。”
　　董瑞泽也不期待封将能有什么像样的反应了。
　　“反正我话说到这里，要是你们没进展，我还会继续追她的。”
　　董瑞泽说完，喝完最后一口咖啡，就起身离开了。
　　只留下封将默默面对着已经凉透的咖啡。

　　封将想不通。
　　为什么言叶那个人能做得这么绝。
　　喜欢到放弃世俗眼光中近乎完美的婚姻，喜欢到把这样的事情向至亲坦诚，喜欢到决定一个人过一辈子......
　　却没有告诉过这个人。
　　封将觉得自己整个人像是飘着的。
　　董瑞泽说的是实情吗？
　　让言叶喜欢到这个地步的那个人，就是自己吗？
　　有没有可能是董瑞泽故意编故事......不，董瑞泽这个人没有那种幽默感和创造力。

　　营业员专门来询问，说要是封将嫌咖啡凉，她可以免费重做一杯。
　　封将说不用。
　　她没胃口喝。
　　董瑞泽最后一句话在封将脑子里转来转去。
　　“......要是你们没进展，我还会继续追她的。”
　　进展。
　　封将连她到底想不想有进展都不清楚。
　　虽然思绪是混乱的，但是封将下意识地拿起手机，没有过多思考，拨通了那个人的电话。

　　只要两个人在一起，那个人仿佛就一直在身边，至少一直在封将能找到的地方。从来只有自己跑开，没有找不到那个人的情况。
　　但是偏偏，这次，言叶没有接电话。
　　封将等了几分钟，又拨了一遍，还是没有人接。
　　烈日当空，窗外人群来来往往。这样的繁华地段，封将却觉得天地辽阔，心无归处。
　　封将打了一行字，犹豫了一下，给言叶发了出去。
　　——在忙吗？方便的话给我回个电话吧。
　　然后，她招手，麻烦服务员换了一杯热咖啡。
　　她强迫自己安下心来，静静等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