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色平分gl》半妆红豆

26、第 26 章

　　回到包间，封将心情更加郁闷，但还是强打起精神。
　　刘畅正和言叶相谈甚欢。见到封将进来，他端着一杯白酒向她走来。言叶也跟了过来。
　　封将知道这是刘畅要给自己敬酒了。
　　“哎，我和封将啊，前几年在上海重新联系上，当时她才刚刚开始实习，没想到这么几年就变成名人了......真给我们秋高争光！我反正是见人就说我和那个有名的封经纪人是同学！哎总之，封将啊，能在故乡遇到，真是缘分，我敬你！这一杯我干了，你随意！”
　　他话一说完，手中一杯白酒就下肚了。
　　“刘畅，你喝的也不少了。”
　　言叶在旁边劝道。
　　同学这么热情，封将也不能太扭捏，倒了半杯白酒，也一口气干掉。
　　“好！冲你这性格，我刘畅没看错人！”
　　封将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了一句：“谢谢。”
　　封将说的真心实意。
　　刘畅这个人，能帮忙的地方，他是真的帮。两年前，他们虽然远远算不上并肩作战的战友，但刘畅也是在她最低谷的时候送来安慰的人。

　　但是，刘畅有一个缺点，就是喝了酒话多。
　　高中时候，虽然大家都是未成年，但也有偷偷喝酒的情况。封将记得一次学生会旅行，刘畅喝醉了，大半夜跑去和言叶告白，总之弄得大家都很尴尬。
　　封将只希望，这么多年过去，刘畅在这方面能有一些改进。
　　然而，事实证明，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刘畅喝高了，又开始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倾诉。
　　“董瑞泽啊董瑞泽，你说说你，追了女神这么多年，到现在还让她一个人......我信任你才把言叶交给你的，你这样半吊子，能保护好她吗？能照顾好她吗？”
　　董瑞泽的脸色黑得彻底。

　　封将本来还有点幸灾乐祸，但是刘畅的话题马上转到了她这里。
　　“封将啊，封将，你说你一个人走那么远，我怎么放心得下......”
　　“我有家人，在广州。”封将毫不客气。
　　“......女孩子还是要早日找个归宿，你那娱乐圈，你看，多乱啊，你一个女孩子无依无靠的，嗝......依我看，言风学长就很好嘛，呵呵呵呵，我开玩笑的，有言叶在，说也轮不到我说......”
　　这下，别说封将，就连言叶的表情都变了。

　　周围的人像模像样劝刘畅少说几句，但是都没劝到点子上，因为大家来这里或多或少都是抱着看戏的心态的。
　　最后，还是言叶包容地劝说：“你喝多了，刘畅，少说两句吧，来，喝点茶......”
　　言叶给的东西，刘畅不可能拒绝，他接过言叶递的茶，一饮而尽。以他的愣劲儿，就算言叶递过来的是辣椒水，他也会一饮而尽。
　　在言叶的宽慰下，刘畅的当众演讲，变成了坐在言叶身边的絮絮叨叨。言叶好脾气地听他说着，时不时安慰几句，然后一直给他夹菜倒水。
　　董瑞泽和封将黑下来的脸色一直没有变回去。

　　同学会的后半段，大家就这么三三两两聊着。
　　女生ABCD聚在一起，眼神时而瞟一眼自己，时而瞟一眼言叶，估计在聊她们的事情。从她们好事的表情和躲闪的眼神，封将觉得她们没说什么好话。
　　又有同学要离开，刘畅跌跌撞撞站起来，非要送人家出去。
　　大概是担心刘畅喝的有点多，言叶看了董瑞泽一眼，董瑞泽立刻会意，跟了出去。
　　这种默契让周围的一些老同学发出起哄的声音。
　　封将有一种只有自己被排除在外的感觉。
　　独自坐在角落的，只有她一个人。

　　人员进进出出，封将又去了一次洗手间。正准备离开隔间，就听到外面进来几个人，声音都是她熟悉的，是女生ABCD。
　　“言叶看不上董瑞泽，使唤他倒是不含糊啊......”
　　“男生是不是对得不到的就很喜欢啊？”
　　“是对漂亮的喜欢吧，漂亮就能没有底线......”
　　......
　　几个女生的语气暗戳戳地带着排斥。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竟然也有人会在身后暗戳戳地说言叶不好了。

　　记忆中不是这样的。以前，不论男生还是女生，眼中的言叶都是完美的。
　　当然，总归有人会嫉妒，会不屑一顾，但是也是单个人暗戳戳的一两句，封将从没想过，有一天会有人成群结队在背后说言叶不好。
　　难道是因为恋爱过，因为退婚，因为这些世俗的事情？这些世俗眼光中的不完美，让这些人误以为她们有资格对言叶评头论足？
　　封将没有办法清醒地思考。在同学会上，她已经喝了几轮酒了，现在火气很大。
　　在头脑做出反应之前，封将已经“砰”一声，开门出去了。
　　几个说闲话的女生看到她，多少有些心虚。封将的视线一一扫过她们，什么都没说，离开了。

　　一出洗手间，就被刘畅截住了。
　　“我得走了，账已经结了，就是找你，说个再见......”
　　董瑞泽无奈地看着醉鬼。
　　封将怀疑，明天早上醒来，刘畅还会不会记着他今晚的表现。
　　不过她还是和董瑞泽一起，把刘畅送上了出租车。

　　天已尽黑，霓虹闪烁。
　　把刘畅送走，回包间的路上，又遇到几个往外走的同学，同学会实质上已经散场了。
　　但是一直没有看到ABCD。
　　封将有种不爽的预感。
　　回到包间，果然，ABCD正缠着言叶在说话。
　　“......求求你了嘛，你就带我们去吧......”
　　封将一直觉得，人有时候挺神奇的，刚才还在背后暗戳戳地说别人坏话，转头就能去求人家帮忙。
　　“行，我帮你们问问。”言叶好脾气地说。
　　封将想，问什么，什么事儿？
　　一边往外走，女生们还一边说着：“拜托拜托......我们真的很想去影视城参观......”

　　等她们离开饭店，董瑞泽已经打到了车，明显是在等言叶。
　　其他同学陆续离开了。
　　饭店前，只有他们三个人在大眼瞪小眼。
　　封将：“那我走？”
　　言叶早就察觉了封将的情绪不对，而且感受到她现在的情绪比之前还要糟糕。
　　董瑞泽：“你们坐这辆吧。”
　　言叶：“我们把你捎回去吧，”然后对封将说，“瑞......董瑞泽家就在附近，之后咱们回别墅......可以吗？”
　　看着言叶近在咫尺的脸，听着她的声音，封将的火气消下去点，上了车。

　　上车之后，一片寂静。
　　连司机都忍不住把广播的声音调小了，时而通过后视镜看看封将和言叶，时而看看董瑞泽，大概在猜测这三个人什么关系，为什么其中两个人脸色黑得可怕。
　　董瑞泽的家离得确实不远。他下车后，还走到言叶一侧的窗边，嘱咐她到家发微信，然后还看了封将一眼。
　　那个眼神，说不上友好，非要翻译的话，还带着你别跟言叶闹不愉快之类的威胁。
　　封将无视。

　　等董瑞泽下车后，车上寂静了一会儿。
　　言叶先开口：“你还饿吗？刚才看你喝了不少，都没怎么吃，回家要不要吃点什么？”
　　既然言叶主动说话，封将就憋不住了。
　　“那几个女的拜托你什么？”
　　言叶马上意识到封将说的是什么事。
　　“哦，她们啊，想参观影视城，想让我问问你。”
　　早就猜到了。
　　“你觉得我会带她们去吗？”
　　“......不会，你是因为这个不开心吗......”
　　“还是你觉得，”封将打断言叶，“只要是你拜托，我就会答应？”
　　言叶无辜地眨了眨眼睛：“我其实没准备麻烦你......因为她们说的也是小事，我就口头答应......”
　　“你不会直接拒绝吗？所以你要告诉她们，你问过了，是封将不同意，好人一直是你，坏人一直是封将，这样就完美了吗？”
　　封将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的语气。

　　不是这样的......她不是因为这件事会麻烦她生气。她是气言叶和谁都那么好的态度。
　　但是也不单单是因为这个。
　　而且，她没有想对言叶发火。
　　但是，在酒精的加持下，心中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憋屈，就是以这样的方式外泄出来。
　　司机不敢再从后视镜观察她们了，目不斜视，安静地加速。

　　封将看向窗外，缓和着自己的情绪。
　　过了一会儿，言叶说：“对不起，是我想的不够全面。”
　　言叶这样不软不硬的态度，让封将更憋屈了，“啪嗒啪嗒”，她自己都没反应过来，眼泪就一滴一滴落了下来。
　　言叶惊讶地看着她。
　　“封将......”
　　“你和那几个女的，是朋友？”
　　“嗯？”
　　“就刚才......那几个女的。”
　　“嗯......老同学，怎么了？”
　　“你跟我也是老同学。”
　　“封将，你告诉我你在想什么，好不好？”
　　“你不会讨厌任何人，不论对方是背后说你坏话的人，是性格不讨人喜欢的人，你都是一种应对方法，你对谁都好，需要的时候都可以低头，但你一直，一直都是......”
　　“我一直都怎么样？”
　　言叶认真倾听，努力掩饰心中的焦急。
　　“一直都是，这么完美啊。”
　　封将也说不清楚自己是在抱怨，还是夸奖，还是许愿。

　　言叶沉思片刻，努力理解：“是不是她们背后说我坏话了？”
　　封将看向窗外，不再说话。
　　言叶觉得自己猜得八九不离十。
　　“......你会在乎那个呀......”言叶声音温柔得像是哄小孩。
　　但是，封将情绪还是不对。
　　所以应该不是全部。

　　司机开车进入小区，沿湖行驶，最终停到了言叶家门口。
　　她们一下车，司机就逃似的开车跑了。
　　言叶试图活跃气氛，说：“看咱们把司机师傅吓的。”
　　封将没有马上走向别墅，而是走到湖边，点燃一根烟。
　　言叶与她并肩。
　　微风轻拂，月光在湖面泛起波澜。
　　言叶：“还有什么事......你和我说说。”

　　封将能怎么说？她总不能说，你和那些女生谈笑风生，让我想起了高中时候。
　　总不能说，你谁也不讨厌，也就等于谁都不喜欢。我觉得我对你而言没有半点特殊。这种话太奇怪了，封将想想都觉得奇怪，肯定不能说出来。
　　她也不能说，你总是这么完美，有这么孤独，我好像有点心疼。笑话，她封将算是什么东西，凭什么心疼人家言叶？
　　思来想去，封将开口：“你为什么会和董瑞泽分开？”

　　对于言叶来说，封将的话题有点跳跃了。
　　“为什么想知道这个，其实不重要......”
　　“你又这样了......不回答我的问题。”
　　言叶还是不太懂封将的意思，不过她努力解释：“就是发现自己对他不是那样的感情，没有办法过一生。”
　　封将当然知道，言叶没有说出全部。
　　但是她不会问第二遍。
　　既然言叶选择搪塞，就说明她对自己，比起那几个女生，没什么特殊的吧？

　　这种二线城市，不论现在发展得多么快，骨子里的一些东西很难改变，比如，城市小、本地人多，熟悉的人一辈子都绕不开和彼此的联系。节奏慢，人们有闲暇关心别人的事情。
　　和董瑞泽订婚，又分开，这种事情，在这里，会被人背后说一辈子吧。
　　更何况，人们喜欢罔顾事实，给发生的事情加上各种各样的想象，让事情符合俗套的预期。
　　封将见不得言叶被那些闲言碎语干扰。哪怕言叶不在乎，但是，封将不甘。
　　言叶，你现在究竟过着什么样的生活？面对董瑞泽，面对那些熟人，你是什么心态？
　　同时，董瑞泽的态度也让她不得不在意。
　　到底是为什么，你会选择和他分开？

　　言叶是完美的，她应该没有任何可以被人诟病的地方。
　　如果嫁给董瑞泽，在别人看来，应该也是很完美的。
　　为什么，你让你自己有了软肋？
　　封将陷入一种古怪的逻辑中。
　　“你......要是和他在一起的话，多好呀......”
　　多好呀，你又会变成那个没有弱点的言叶，没有人可以讨论你，没有人可以伤害你。
　　后面的话，封将说不出来。
　　在听到封将说出口的话的时候，言叶脸上的期待似乎瞬间凝固，然后烟消云散。
　　封将以为言叶会说些什么。
　　最终，言叶只是用温柔的声音淡淡地说：“先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