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色平分gl》半妆红豆

24、第 24 章

　　穿过一扇极简设计的不起眼的小门，一股淡雅的异香袭来。
　　入眼是左右两个小象的石雕，琳琅满目但是错落有致的镀金、宝石装饰。两个穿着宽松瑜伽服的女人迎来，笑盈盈地说着“萨瓦迪卡”，看着她们的状态，很难相信现在已经凌晨三点多了。
　　店员引她们走向一座跨过人造河流的小型拱桥。
　　各种花卉、绿植比人还高，真真假假，掩映了天花板和墙壁，让人很难判断这里的实际空间有多大。
　　一路上，她们路过了好几个布帘子隔出的、透着烛火的隔间。舒缓的乐声烘托下，氛围十分静谧。

　　“这是，”封将虽然压着声音，但是一开口，还是觉得自己声音有点大，就凑得离言叶更近一点，问，“饭店？按摩店？”
　　“提供食物的按摩店。”
　　“哦。”
　　封将发现，言叶是真的很喜欢这种有设计感有逼格的地方。
　　之前那个Cohol酒吧也是。

　　上了二楼，这里的包间不再是一层那种帘子隔开的，而是有门有墙的正常包间。封将很满意，这样的环境更让人有安全感。
　　服务员请二人进去，问言叶：“今天想做什么项目？”
　　“全身按摩两人，菜单也给我们看看。”
　　看言叶这架势，一看就是经常来。
　　关上门后，言叶解释：“24小时营业，我有时候很累就会来这里，还可以过夜。”
　　房间内有两张并排的按摩床，装修也很有东南亚风情，有单独的卫生间，里面还有一个大浴盆。

　　按摩床上放着包装完好的宽松按摩服。
　　言叶说：“可以先换一下衣服。”她指了指房间里的屏风，屏风后边就是给人换衣服的。
　　言叶自己也拿起一件衣服，走到洗浴间去换。
　　封将在心里嘟囔，都是女人，换个衣服竟然这么严格。
　　刚好服务员进来送菜单，还给她们送来两杯茶。
　　封将喝了几口茶，耽搁了一下，才去屏风后换衣服。
　　房间有一处墙灯，可以将屏风后换衣服的人的影子投在屏风上。等言叶从洗浴间出来，看到的刚好是封将在屏风后褪去原本的衣服的画面。她的视线停在屏风上，一时挪不开，等封将换好衣服从屏风后走出来，才慌忙挪开视线。

　　“你怎么了？”封将狐疑地看向言叶，“很热吗？”
　　“没有，”言叶干咳一声，拿起菜单，“要吃点什么吗？”
　　封将刚好有些饿了，看了看菜单，说想喝鸡汤。
　　言叶又叫来服务员，服务员说鸡汤要等一段时间。言叶就下了单，叫人先来按摩。
　　服务员又说，目前只有一位技师有空，另一位技师要等十分钟。
　　“现在可以的是哪位？”
　　服务员说了一个名字。
　　“嗯，先给我朋友开始吧。”
　　言叶对封将解释：“这个女孩技术好。”
　　封将心道，好家伙，言叶你是在这里有多少经验值。

　　技师到来，让封将先趴在按摩床上。技师问封将有没有什么需要特备注意的地方。
　　“经常腰酸。”封将说。
　　“随时可以和我沟通调整。”
　　随后，技师调暗了灯光，就从后颈开始给封将按摩了。
　　言叶坐在旁边的床上，看着近在咫尺的封将，嘴角忍不住勾了起来。
　　“还记得咱们高中时候一起去大万城吗？”言叶忍不住问。
　　“嗯，”封将被技师按得迷迷糊糊的，“我拉你去那次还是你带我去那次？”
　　“我带你去那次。”
　　“记得，”那种事情怎么会忘记，“别提了，丢死人了。”
　　封将的嘴角也忍不住弯了弯。

　　封将和言叶还不熟的时候，有一次专门带言叶穿过大万城，想看这种大小姐出糗的样子。
　　后来，她们彼此了解之后，封将才意识到自己当初的行为纯粹就是自取其辱。
　　言叶可不是一般意义上的乖乖女。她只是看起来乖而已。要说大万城，言叶可比她熟。
　　言叶和言风有一个表哥，就是封将家里出事儿时候最先赶到的那个表哥。
　　表哥是一个很能干的人，在成城市有很多产业，但是他自小叛逆，跟他老爸关系不好，虽然成功，却和这个家庭格格不入。
　　言叶和言风是亲友圈子中的模范孩子。但是一直以来，言叶和言风和表哥的关系都很好。
　　表哥发家的店，就开在大万城。言叶和言风小时候经常找表哥玩，联系不到表哥就去大万城找他。后来，大万城渐渐衰落，表哥的店开到了别的地方，他们才越来越少去那里。

　　遇袭事件之后，封将在言叶家住了两天，直到她妈妈回来。
　　封将记得，她第一天早晨醒来的时候，看到的是温煦的阳光透过纱帘，柔柔地照在言叶床上。
　　困倦、疲惫几乎一扫而空。
　　空气中隐隐飘来饭菜的香味。
　　封将觉得在别人家睡懒觉是很不礼貌的行为，赶紧起床，顺手把言叶的床整理了一下，走到客厅，就看到正在厨房忙活的言叶。
　　就是那天早晨，封将知道了言叶会做饭。

　　吃过早餐后，言叶提出想带封将出去玩：“想不想去公园逛一逛？还是看电影？或者你想玩什么，我陪你。”
　　封将身上没钱，出去玩的话，肯定又是言叶掏钱，所以她第一反应是拒绝。不过，最终还是被言叶以自己想出去玩、希望封将陪她的理由给拽出去了。
　　从公园到游戏厅，从电影院到商场，封将一再拒绝，拒绝无效。后来她说会还钱给言叶，不过都被言叶以“有年卡”“积分兑换”等理由搪塞了。

　　到了傍晚，气温下降得很快。白天艳阳高照，走几步就流汗，随着日落，气温却断崖式下降。
　　然后，言叶发现她没有带家门钥匙。
　　言风比她们高一年级，要上晚自习到九点多。当时人们还没有随身带手机的习惯，怎么联系言风也是个问题。
　　言叶突然问封将：“你......想不想去按摩？”
　　“按摩？”
　　“嗯。”
　　封将好奇这位大小姐要整什么花样，就说：“随你。”
　　当封将跟着言叶站在大万城豪华中带着点土气的牌子下，当她跟着言叶熟门熟路地找到要去的店面，看她和伙计们熟悉地打招呼时，封将深深地意识到自己之前带言叶穿过大万城的“潇洒”，在言叶眼中就是个笑话。
　　“我表哥开的，所以我很熟悉这周边。”
　　虽然言叶语气像是在客观描述，但是封将明显从言叶的眼神中看出来戏谑。

　　言叶来的其实是一家中规中矩的按摩店，墙上还挂着老中医的资格证和奖状，牌子上写的项目除了足疗、疏通经络等常见项目外，还有正骨正畸等项目。
　　言叶说：“我之前运动受过伤，就是这里的师父给我调好的。”
　　她们两个占据了一个有两个座椅的小包间，包间里还有一个悬挂电视，静音播放着当年流行歌曲的MV。
　　言叶很自在地和按摩的老师傅聊天，不过丝毫没有平日的拘谨，仿佛成天混迹在大万城这样的市井深处似的。
　　这又是言叶新的一面。

　　在大万城那天，还有一个小插曲，就是有两个黄毛小子一早就瞄到了言叶和封将，一路跟着到了店里，还在包间门口探头探脑，出言挑逗。
　　封将其实心里挺淡定的。她之前给自己赚零花钱，三教九流的人也见过不少，很多年轻小流氓都喜欢瞎嚷嚷，真要遇见比自己横的，通常连个屁也不敢放，落荒而逃。门口这些嚷嚷不停的，封将直觉不是什么大角色。
　　她原本担心言叶没见过世面，但是事实证明，她想多了。言叶似笑非笑看了他们一眼，不理睬，仿佛是大姐大一样，封将则像个冷脸小弟。

　　店员赶紧过来劝阻，说这是客人，是......
　　大概想说言叶的表哥是谁，但是话还没说完，就被黄毛小子打断了：“得了吧，正经客人谁来这种地方？”
　　这种地方怎么了？封将腹诽，就是个老中医按摩店，凭什么不能来？
　　另一个黄毛说：“这么漂亮的姑娘在这里晃悠，只是普通客人？正经姑娘谁来这里？正经姑娘谁脸上有伤？”
　　遇袭时候，封将脸上受的伤还没有完全消退。

　　有些地方，虽然没有标明是女性勿入，但总是被当作专门为男性敞开的，而女性，不论身份，颜值，财富，只要出现在那种地方，就会“低人一等”，自动被划分为狩猎的对象。
　　这种现象，绝不仅仅局限于一个□□。在后来的岁月中，她们遇到越来越多这样的地方，以更隐性但是更残酷的方式，把女性拒之门外。
　　当时的封将还看不到这么长远。
　　她继续吐槽，漂亮姑娘不能出门？还是脸上有伤不能出门？
　　封将和言叶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不屑。言叶的脸上除了不屑之外，似乎还有薄怒。

　　本来，两个黄毛在言叶表哥的店里也做不了什么，只是逞口舌之能。
　　但是，其中一个黄毛偏偏要往封将身边迈一步，眼看着就想伸手拉封将。封将丝毫不紧张，正想着怎么躲开，惊掉她下巴的事儿发生了。
　　一直手挡住了黄毛伸向封将的手。
　　封将都没看清手的主人是谁，一个黄毛就像是被风卷起来一样，整个人倒在地上。
　　另外一个黄毛转身就跑了。
　　封将看着倒在地上的黄毛哼哼唧唧，就是不起来，在想他是不是怕起来接着挨打，所以干脆倒地装死。
　　出手的自然是言叶。
　　虽然当时觉得心惊肉跳，到了晚上又被言风和表哥教训了一顿，但是随着时间过得越来越久，封将的脑海里只留下了言叶帅呆了的记忆。

　　封将记得自己当时看着言叶，心想，如果言叶是个男孩子......那么，秋高的言叶会是什么样的存在呢？
　　学习好，性格好，会打篮球，会打架。时而表现得像大狗狗，时而像小狐狸。
　　好像，连言风都会被比下去。
　　但是，封将并没有“如果言叶是男孩子就好了”的这种想法。
　　她曾听见言叶的小迷妹出于崇拜说出这样的话：“如果言叶是男生......”
　　但是封将从没那么想过。言叶就是言叶，言叶的好，只有凡人高攀不起的份儿，没有她需要改变哪里的份儿。

　　* * * * *

　　技师的手在封将身上游走。
　　她睁开眼，看了一眼躺在旁边床上的言叶。
　　言叶闭着眼睛，并没有注意到来自封将的注视。
　　封将心想，这个女人，虽然留长了头发，披上了老师的外衣，但是又好像，哪里都没有改变。
　　没有改变就好，总比嫁给董瑞泽那个家伙，过着千篇一律的主妇生活要好。
　　不论封将怎么告诫自己事不关己，她心里都有那种庆幸。她从没有瞧不起某一种生活。但是她真的觉得，言叶值得拥有好到她想象不到的生活，才配得上她这样的人。

　　从封将她们高中，到现在的十多年，社会变革还是比较大的。比如说，属于女性的空间扩展了。她们今天来的这个按摩店，就是几乎专门针对女性客户的一个高档按摩店。
　　而她们，也由当年无法掌控自己命运的高中生，成长为了各方面独立，有自己的事业和社交圈的成年女性。

　　两张按摩床挨得很近，封将看着言叶，有一种两个人躺在一个床上的错觉。
　　她突然想起，那天从大万城离开后，她还是在言叶家过的夜，还是和言叶挤在一张床上睡的。
　　经过言风和表哥的教育后，虽然言叶很无所谓，封将却深深意识到了事情的风险。
　　当晚，躺在床上，关灯之后，封将和言叶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你今天还是有点虎了，虽然你身手确实不错，以后还是不要那样了。”
　　“我是看他想碰你。”
　　“他碰我我不会躲开吗？还有更好的方法吧。”
　　“好啦，我知道啦，”言叶说，“快休息吧，今天你也累了。”
　　从言叶的语气，封将判断，言叶只是为了让她闭嘴。

　　不过封将确实是困了，懒得再说。
　　环境一安静下来，困意就迅速侵袭了她。
　　封将记得，那天晚上，朦朦胧胧之中，言叶又和她说了什么，大概就是不想看你受伤之类的。然后......
　　“封将，你睡了吗......”
　　“封将......”
　　言叶试图叫她。
　　封将实在是没力气说话。
　　然后，大概，言叶是伸手给她盖被子吧，她的手轻轻柔柔地蹭到了封将的脸颊，然后是她的唇角......
　　封将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突然想到这么细节的事。
　　不过......技师的手法实在太好了，封将懒得深想，又陷入了沉沉的困倦之中。
　　似乎只要和言叶在一起，封将的睡眠就还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