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色平分gl》半妆红豆

20、第 20 章

　　高中时候，和言叶关系最好那段时间，封将每天放学后都会等她一起离开校园。封将提前做完作业，就会去体育馆等言叶。
　　就是在那里，封将目击了女孩子对言叶递情书的事件。
　　学生知道的事情其实远比大人想象的要多，像秋高这种很好的高中，学生们的听闻其实更加广泛，想法也更加开放。面对这种女生对女生告白的情况，虽然多少会有一些猎奇的心理，但是也不觉得震惊或是反感。

　　封将本来是有吃瓜的心态的，但是那天晚上便遇到了无脑亲戚绑架未遂的事，就暂时把那件事情忘记了。
　　直到有一天，封将又看到了递情书的女孩找言叶。
　　递情书的时候，女孩子温温柔柔的，梳着一个低马尾，很温暖很乖巧的样子。
　　这次，女孩梳了双马尾。很典型的我见犹怜的邻家小妹妹的形象。
　　又是在体育馆，又是在言叶训练结束后，那天封将在看台二楼等言叶，言叶并没有看到她。言叶训练结束，那个女孩就从球场边缘迎了上去，低头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很是娇羞。
　　言叶一开始表情有些尴尬，但是双马尾女孩很执着，她就挠了挠后脑勺，训练服也没有换，就跟着女孩子离开了。

　　眼看着言叶就这么跟别人走了，封将竟然觉得心中升起......怨气？
　　封将想了想，大概是因为好歹自己等了她这么久，竟然头也不抬就跟软妹跑了。虽然言叶也不知道她在这里。
　　封将平复着自己的情绪，努力说服自己这种情况绝不能自已生闷气，一走了之。她下了看台，刚好在体育馆门口看到了言叶和软妹离开的身影，便又跟了上去，封将发誓，自己只是在非常正常地等言叶一起走，非常正常地追上去而已，绝对没有任何吃瓜好奇的心理。
　　至于那股莫名其妙的怨气，她更是抛之于脑后，努力忽略。

　　言叶和软妹走到了操场。
　　这个时候，操场上已经没有训练的队伍了。
　　言叶和软妹停在了路灯的灯光下。虽然这个画面很唯美，但是封将又忍不住吐槽。幽会就该找一个黑灯瞎火的地方，在路灯底下不就是让别人看的嘛......
　　所以自己现在绝对不算偷看。
　　顶多是在这里等言叶而已。
　　封将站在一棵大树后面，探出小小的脑袋。

　　言叶穿着背心短裤，隔这么远都感觉她身上还有一层薄汗。
　　封将又觉得气不打一处来。也不知道加一件外套就跑出来。看见软妹就脑子短路？
　　双马尾软妹声情并茂的说着什么。
　　言叶那家伙无比真诚地倾听，仿佛是文艺片儿主角一样，时不时点点头。
　　女孩又说了什么。言叶露出一脸抱歉的表情。
　　女孩子继续说，一边说，一边低下头，不敢直视言叶。
　　言叶还是一脸淡定。
　　突然之间，软妹抬起头，往前一凑。
　　好家伙。封将觉得自己眼睛都瞪大了。这是要来强的？
　　但是，好歹人家言叶是打篮球的，反应能力一流，她往后退一步，脸上闪过一丝不悦，但是很好地掩饰了。
　　言叶看了看手表，似乎有些焦急的，视线往体育馆的方向看去。
　　好家伙。封将赶紧躲到树后面。
　　应该没有被看到吧。

　　封将的位置是听不到言叶她们说话的，她一时又不敢伸脑袋。等了一会儿，听到咚咚咚的脚步声，软妹哭着跑走了，她才缓缓伸出头去......
　　妈呀，吓死了。言叶就站在树的另一半，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你笑什么？”封将理直气壮。
　　言叶：“没想到你还有跟踪的癖好。”
　　“我不是跟踪，”封将早就把说词想好了，“我就是等你，刚好看到你往这边走......”
　　封将自己说得有点心虚。
　　言叶对她露出了那种轻轻挑起一边眉毛，酷酷拽拽的表情，就是一副我知道了但我决定不拆穿你的样子。
　　封将想上去掐她。

　　本来以为言叶会揪住她不放，但是她只是笑一笑说：“走吧。”
　　封将：“走......哪里？”
　　“你不是等我吗？想去哪儿？”
　　“想回家。”
　　于是两个人一起步行回体育馆，拿上东西，又一起离开校园。
　　两个人的身影在路灯下不断缩短，拉长，缩短，拉长。一路无言。
　　快到封将家楼下的时候，言叶问：“你不好奇吗？”
　　“好奇什么？”
　　“她跟我说了什么，我又是怎么说的......之类的。”
　　不好奇是不可能的，但是没有吃瓜吃到本人面前的道理。
　　封将摇了摇头：“不好奇。”
　　言叶迟疑了片刻，继续问：“那，女孩子和女孩子那种事情，你怎么看？”

　　封将在想，跟我有什么关系？
　　是言叶心中纠结，所以征求自己的意见？
　　封将大方地说：“很好呀，没什么的......”封将坏笑，“所以，你对那个软妹子有想法？”
　　言叶似乎憋着什么又不好说的样子，难得露出了有些苦恼的表情。
　　“喜欢就接受嘛，我支持你。”封将揣测言叶的意思，觉得这么说她应该会满意吧。
　　言叶似乎更憋了，最后赌气一般留下一句：“我才不喜欢她呢。晚安。”

　　然后就扭头走了。

　　封将站在原地，不解。
　　既然会在意女孩和女孩的事情，又不喜欢人家......什么情况？
　　不过无论如何，这似乎是封将少有的让言叶吃瘪的情况，所以她莫名其妙觉得很爽快。
　　晚上睡觉前，她的心情依旧不错。不知怎么的，想到了那个女孩子凑上去，言叶不高兴地躲开的画面，就是很开心。

　　* * * * *

　　言叶很喜欢打篮球。虽然达不到日本热血动漫里那种程度，但是对于一个在中国应试教育环境下长大的又不准备走体育特长生路线的学生来说，言叶对篮球的投入已经足见她的热爱了。
　　封将虽然一开始对于被邀请加入篮球社的事嗤之以鼻，后来去看言叶训练，也是因为要等她而被迫无奈，但是封将必须承认。一旦看到言叶打篮球，她就挪不开视线。
　　利落的运球，精准的投篮，高超的观察力，偶尔用一些假动作骗过对手，每次得逞后嘴角会轻轻扬起坏坏的笑容......这些都让球场上的言叶展现出了与平日不同的一面。
　　场边几乎每天都有专门来看言叶打篮球的男生或者女生。
　　如果是比赛的话，甚至还有啦啦队，而且啦啦队中的女孩子的数量超过男孩子。

　　秋高的女篮很厉害，曾经拿过省级比赛的金奖。
　　但是没有人能场场都赢。
　　一次省赛的决赛就在秋高内举行。那一天，整个场馆座无虚席，连一向对群体活动没有太大兴趣的封将都放下了作业，去现场看球赛。
　　对方十分厉害，就连对篮球毫不了解的封将都能看出来，单从体格上，平时大高个儿的女篮姑娘在对方队员的面前都要矮一头，块头也要比人家小一圈儿。
　　即便在这样肉眼可见的差异之下，秋高还是跟对方比分咬得很紧，甚至一度反超。

　　周围的人，不论是不是啦啦队的成员，都在体育的魅力下全情投入，吼破嗓子为自己学校争取主场的优势。甚至到了后来，封将也跟着喊了几声。
　　言叶当时虽然只是副队长，但是已经是名副其实的王牌，每次交锋都要对方两个人以上防守，是今天绝对的明星，个人得分是场上第一。
　　即便在这样的情况下，秋高还是惜败。
　　言叶在球场上受了伤。她被对方的人撞倒，左手撑地，虽然能继续比赛，但是有一些动作显得略微不协调。
　　在整队的时候，封将觉得那个言叶有点陌生。她背脊挺直，但是低着头，发丝低垂。封将看不清楚她的表情。

　　言叶一向是从容的。封将觉得她什么都不缺，什么都不渴求。
　　即便是在比赛最危急的时候，她也是球场上最淡定的，但是淡定也意味着最持久的坚定。
　　在失败后，封将从言叶身上第一次看到了她难以掩饰的渴望和失望。
　　言叶的身体似乎在微微颤抖。
　　这家伙该不是哭了吧？

　　封将到休息室门口等言叶。
　　休息室内，女孩子们哭作一团。女孩子们这样的形象在生活中是少见的,在媒体和各种文学作品中更是少见。
　　但是这样的状态又是这么的真实。日复一日的训练，咬紧牙关的忍耐，对胜利的渴望以及失败后的不甘......
　　封将是欣赏又佩服这样的状态的。
　　但是，这并不是属于她的世界。

　　不便打扰，她就在门口静静等待。等有篮球队的女孩擦干脸走出来的时候，她问，言叶呢？
　　女孩子愣了一下，回头看了一眼说：“我没看见她，好像没回来。”
　　没看见“去哪儿了？
　　封将漫无目的的在体育馆里面游荡，最后在体育馆后面的露台上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言叶蹲坐在那里，把头埋在膝盖上。

　　一件外套轻轻搭在这个蜷成一团的身影上。
　　封将的声音：“不是你说的吗，做完体育运动要加一件外套，要不然会感冒。”
　　蹲在地上的人没有理她。
　　封将真的不会安慰人。
　　她干咳了一下，说：“你是还在哭，还是哭完了？”
　　言叶继续不理她。
　　“我是陪你一会儿，还是去外面等你？”
　　言叶继续安静。
　　封将这下不会了。
　　她干咳了一下：“下次再赢回来呗，你可以的吧，你才高一，明年赢回来。”
　　言叶寂静。
　　封将蹲下身，坐在言叶身边，凑近她：“你是言叶吧，我没认错人吧。”
　　当然是言叶，这样的身形，封将觉得自己闭着眼都不会认错她。

　　那天傍晚，封将就坐在言叶身边。从夕阳西下一直陪她到漫天星辰。
　　“喂，你还活着吗？你说句话。”
　　“不至于要在这儿蹲一整晚吧？”
　　“喂！我饿了！”
　　片刻之后，只见言叶抹了一把脸，终于抬起头来。
　　其实封将多少有一点期待美女哭完以后眼红脸肿的样子，但是，她失望了。言叶睫毛湿漉漉的，眼眶和鼻尖微微发红，但还是一如既往的好看。
　　言叶抽了抽鼻子，说：“走，去吃饭。”
　　看到言叶恢复正常，封将的心里有了底，故意说：“我等你这么久，你请客。”
　　言叶笑道：“好。”

　　封将本来想着言叶请她吃个路边摊。但是没想到言叶骑上自行车，让她上座儿。“为什么还要骑自行车？”
　　“走，咱们去吃点儿好的。”
　　封将觉得言叶心情不好，应该依着她，就糊里糊涂上了自行车后座儿。
　　平时见言叶骑自行车挺稳的，但是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可能是哭得脱力了，自行车晃了好几下。为了自己的生命安全，封将伸手搂住了言叶的腰。
　　纤细又有肌肉，不错。
　　封将：“你好好骑，一定要保证我的声明安全。”
　　言叶嗯了一声，语调轻扬。

　　言叶没骑多远，就停在一栋欧式建筑旁。
　　高大的木门，穿着西装的礼宾，窗户透出的暖融融的光，无一不显示着这里的档次。
　　从街道就能看到一扇窗户，像是一个精致的橱窗一般，里面是一个布置得像电影布景一样奢华的座位，此时还空着。
　　红房子西餐厅，成城市那时最高档的餐厅之一。
　　封将下了自行车，扭头就走。
　　等言叶停好车子，一扭头，都快看不见人了。
　　“你往哪儿走？”言叶追上来，“咱们就吃这家。”
　　“我吃不起，不吃。”
　　“说好我请客。”
　　“我缺你这一顿饭吗？不吃。”
　　结果，这个刚才还可怜巴巴哭了一通的女人，突然露出了可怜巴巴的小狐狸的表情。
　　“你说你陪我的，”言叶说，“我想吃这个。”
　　封将一咬牙：“那咱们一人一半。”
　　封将本想，要是言叶继续说什么没事儿我请，那她一定扭头就走，最好言叶可以放弃，两个人换一家吃。
　　结果言叶接下来说的话差点气得封将背过气儿去。
　　“那你陪我吃，我吃你看着。”
　　......
　　虽然很生气，封将还是没出息地陪着言叶进了餐厅。

　　封将无数次路过红房子，时都想，等将来我有了钱，一定要在这样的餐厅吃饭。不过，她的想法只是年轻的幻想，想要迈进某一扇门，对这扇门里是什么样，有什么样的饭菜，到底是什么感觉，她是没有任何具体的认知的。
　　不过这次，她的想象终于具象化了。
　　腰弯成90度为她们开门的服务员。
　　几步路也要换一个人来交接，引导员问她们有几位，对座位有没有什么特殊的要求。知道她们只有两个人，就把她们引到了整个餐厅最高调的座位，就是从外面能一眼看到的那个座位。
　　等她们坐定，又换了人招待。侍者倒完水，上了菜单，把空间留给她们两个人。

　　言叶对封将说：“哎，看来咱们两个人颜值可以哎，你知道吗，据说这个位置只有美女可以坐。”
　　封将严肃地看着言叶：“你知道人在什么时候是最美的吗？”
　　言叶想了想，说：“心地善良的时候。”
　　封将摇了摇头：“是美而不自知的时候，至少不是说‘哎，我挺好看’的时候。”
　　言叶坏笑了一下，乖乖闭嘴了。

　　那天晚上，封将进一步认识了言叶这家伙的生活档次。
　　言叶问了封将几次意见，被她用“我又不吃”怼回去，就自己决定点什么了。
　　她会问侍者，牛排是哪里的，然后决定要怎么做、几成熟。
　　会问侍者卡布奇诺用的咖啡豆是什么。
　　“你喜欢鱼肉还是牛肉......”
　　不小心问了封将，又被瞪了之后，言叶自己选了鱼肉。
　　但是偏偏言叶说这些，就不会让人有“这个人在装逼”的感觉。侍者询问了领班之后，领班甚至亲自过来给言叶说明、推荐，甚至有一种被理解和认可的愉悦。
　　那天，封将看球赛时候就换上了自己的衣服，言叶穿着自己的运动服，披着封将的外套，服务人员大概根本没觉得她们是高中生。

　　等饭菜一道一道上来，言叶这家伙完全进入了演技模式。
　　而且她演得无比自然，甚至连封将都懵了，不知道她是在演戏，还是真的“吃不惯”“吃不下”，或者“这个怎么这么大份”......
　　总之就是自己吃一份，一往封将嘴里塞一份。
　　封将开始抗拒，推了言叶一把，言叶“嘶”了一声，甩了一下手腕。
　　“你怎么......”
　　封将想起来，好像之前比赛，言叶受伤了。
　　给我看看。
　　封将拿过言叶的手。
　　言叶的手和她的脸不是很匹配，上面有很多伤口，手指有薄茧，掌心纹路很深。
　　“伤到哪里了？”
　　“手腕有点疼，不要紧。”
　　越是这么淡定地说不要紧，越让人......
　　言叶专门用“受伤的”手腕往封将嘴里塞东西。
　　“哎呀我知道了！我自己拿！”

　　后来，钱方面的事儿，封将也没去想。
　　她本来就不是不知变通的人，都是言叶这家伙非要吃、非要塞，由她去吧。
　　不过，那天在高档餐厅的灯光下看着言叶娴熟地点餐，看着她吃着喜欢的东西，看着她把食物塞进自己嘴里后得逞的笑脸......
　　封将明白，言叶的心情真的慢慢恢复了。
　　看着这个人心情变好，封将又一种自己心情也变好的感觉。
　　值得一提的是，第二天，言叶没有感冒，封将感冒了。一定是前一天陪言叶在露台待太久了。封将内心狠狠咒骂那个体质奇好还让自己担心的混蛋。

　　言叶在球场上的胜利，并没有等一年以后，差不多只过了几个月，秋高就在一场比赛中得了金奖。
　　封将在看台上，看着言叶在赛场上和队友们拥抱雀跃。汗沾湿了她的头发，却让她魅力更甚。
　　言叶找到了看台上的封将，双臂高举，对她挥手。
　　她跟封将的对视没有持续多久，就又被队友们扯走，各种摸头揉脑袋，没羞没臊狂欢去了。

　　一向冷脸的封将发现自己的嘴角是有笑容的。
　　那段时间，董瑞泽追言叶追得很紧。其实董瑞泽也不差，但是封将就是觉得董瑞泽配不上封将。
　　在那个瞬间，封将明白了理由。
　　董瑞泽怎么会懂这样的言叶呢？和她在一起，言叶是拘束的，展现的一直是她完美小姐的一面。
　　但是封将知道，言叶还有很多面。
　　她有时候像一只撒娇的大狗，有时候像一只小狐狸。
　　她有时候像一只挣扎着想要飞起的雏鸟，有时候又像一只野性的渴求胜果的孤狼。
　　虽然有时候会感慨，两个人真是不一样啊，但是封将发现，她喜欢看着言叶神采飞扬的样子，喜欢看她越走越高，喜欢看她什么都拥有，过自己所不及的人生。
　　那天在看台上，封将心想，言叶你要越来越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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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玩嗨了，更晚了，不过我更了！
甜饼......好像也没那么甜，就当是一些平淡幸福的小日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