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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向日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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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小姐,我们店有活动,如果您不介意的话,能否收下一束向日葵?”
正在摆弄雏菊的白伏鸠收回手,她转头看向身边人,又斜眼撇向柜台上的雏菊,淡色的短卷发随着身体的幅度遮住了她的眼角,她像是不太愿意说话的样子,“好。”
有些沙哑的嗓音从口罩中溢出划过闻言轻的耳膜,闻言轻心猛的一颤,她心中不禁柔和了起来。
眼前人狭长的眉眼不仅深邃,也有着多年风雨冲刷不尽的野性,每当被那双眼睛注视都如同撞进一座幽深死寂的迷雾枯林中,危险又充满诱惑。
闻言轻就溺死在那双眼中。
她将那束精心包装好的向日葵递给白伏鸠,一双戴着黑色手套的手接过,包裹在手套里修长的手指先一步附上花束,细微的响声过后白伏鸠单手圈着花拎着东西离开。
当白伏鸠出现在这家店中,店中就会多出一抹深色的身影,偶尔她会穿白色和橙色,闻言轻印象中最适合她的就是一套冬季的白色高领外套,宽大的外套表面是镭射布料,或扣或夹一些银质饰品,戴着口罩和针织帽,一身的白落在外面的雪地中,连一点灰尘都没有,她会在进门的前一刻先戴上耳机,然后阔步走向柜台,买上一些不太甜的甜品和一束花离开。
白伏鸠不喜欢说话,闻言轻也不是时常都能见到她,白伏鸠几乎很少会来,大部分时间她会直直从店门口走过去,穿着闻言轻从没见过的色彩非常丰富的打扮。
五年间,她看白伏鸠换了二十六次发色,最长时间闻言轻两年半左右没看见她,白伏鸠的生活像个四处漂泊的旅人,没有固定场所,混迹在不同的圈子里,不深交,什么时候都能断。
闻言轻第一次见到白伏鸠的时候,她心中就开始挂念上了人家。
可她与白伏鸠始终是两个世界的人。
七年前,白伏鸠第一次出现在这个海边小镇,刚出社会还有些迷茫的闻言轻来海边散心,在海边撞见了还是十七八岁青涩面孔的白伏鸠一个人独自坐在海边,那时候白伏鸠与暖阳融合的橙金色短发被烫的卷卷的扎在脑后,后面头发有些短扎不上去,穿着一身橙金色的衣服,与她之后同色系的衣服搭配一样,那天的白伏鸠仿佛要融进天地光芒中,显得孤独又冷漠。
就那一次,闻言轻史无前例的心动了。
一个模糊的背影,她记了一年之久,在旁人眼中,闻言轻就是疯魔了,大千繁华世界不要,被一个不知道是谁的模糊背影迷住,可闻言轻就是这样,一年过后抛弃家产赶回来直接留在了这个海边小镇守着。
闻言轻自幼内心便是个固执的种,认定了的事情就改变不了,一心走到底,与她外表塑造出淡漠的形象完全不一样,让多数人大跌眼镜,只有几个自幼相伴的熟悉的朋友叹息说:不出所料。
或许会跟一个陌生人重逢的几率很小,但也不至于为0,闻言轻搬过去没多久,在同一天,同一处海边,又看到了那道身影。
可惜闻言轻找到那道身影时,那人已经骑着机车扬长而去了。
于是闻言轻更加坐定要等的决心,直接砸钱开了家店就准备这么下去。
给她挖套想把她套回去的闻诺是这么评价的:孽缘啊,简直是孽缘啊,我上辈子造了什么孽才要认识你。
事情很快出现了转机,闻言轻开店的第一年末第二年初,她朝思暮想的那个人拎着一把复古琥珀色的吉他走进了这家店,要了一小束向日葵和一份黑森林,那个时候开始白伏鸠就戴着手套了。
闻言轻没能开口问名字,她觉得白伏鸠可能不太想开口说话,好在上天站在了闻言轻这边,前几天来小镇旅游与罗迦干叶结缘的女孩儿掠向擦身而过的白伏鸠,惊讶的喊道:“你是白鸠子!”
白伏鸠一愣,没理这位看到她眼睛都发光的女孩儿,径直出了门。
女孩显得有些失望,和没骨头似的软趴趴的趴在柜台上。
“她是谁?”闻言轻抱有一丝期望问道。
女孩嘟囔着:“白鸠子,一个旅行博主,去过很多危险的地方,但听说是个社恐,不爱跟人说话。”
“你知道她的真名吗?”闻言轻一边摆弄着手机搜索一边问。
“店长,你怎么突然显得那么…感兴趣?”女孩突然来了劲,激动的说:“你不会是喜欢上她了吧!我和你说她可厉害了,你可以去看看她拍的那些照片,每一张图都特别震撼,像店长这么有艺术细胞的人肯定会喜欢上的。”
闻言轻一副处事不惊的微笑,何止是喜欢,都迷恋上了。
她问:“尼爱尔,你很了解她吗?”
尼爱尔点头,“白伏鸠嘛…之前有人拍风景照,把她拍进去了后期被仇人扒出来了。”
“仇人?”闻言轻微微蹙眉。
“是啊,仇人,白伏鸠的照片曾经被人盗用拿了奖被扒出来了,导致那个摄影师被圈子里的人唾弃,被骂的挺狠,白伏鸠虽然没有实质性的起诉举动,但当时说了一句,没本事就接受,偷别人东西拿出来的奖项还发表一堆狗屁话。那个摄影师背后有点势力,还造谣了好长一段时间,各种子虚乌有的事情,后来白伏鸠直接起诉,也不只用了什么手段安了多少个罪名把人关进去了。”
“她妈妈之前是唱歌的,还算唱的蛮有名堂…叫江罗,后来又嫁给了一个白姓富豪生下了她,但是怎么说呢,圈子里的事儿我也不瞎掺合,我父母以前说白伏鸠挺厉害的,可以说是天才的那一种,脑子可好了,但是自古明星嫁富豪就没那么多好事儿,这不刚生下她,那个富豪就出轨了。”
尼爱尔有些惋惜的摇头,又说:“圈子里的事儿…怎么说呢?就像我知道你是闻家的女儿,但是你不知道我是谁一样,都是分级别的。”
闻言轻无奈的笑了笑,“玛纳集团长期在国外发展,你又被保护的那么好,还和我说外文名,我怎么会知道你是谁?”
尼爱尔笑兮兮看着她,“没办法,我爹那种担惊受怕的性格就那样,那我接着说了啊,那个姓白的就是典型的暴发户,有些人暗地里看不起他,表面上又装的和和气气的,但是对江罗这种贪图富贵的小明星就不一样了,尤其是现在出轨了,江罗好歹也受过人追捧,小明星嘛,一时没受过圈子里的事儿,知道后一哭二闹三上吊,到最后死在了车祸里,怎么死的也都心知肚明。”
“然后白伏鸠就被送走了,也不知道送哪儿去了,前脚刚送走后脚小三跟私生子就被接回去了,不过现在那富豪破产身体又出了状况那小三跑了,光留个废物私生子,现在想让白伏鸠这个如今的有钱人接济接济他,白伏鸠怎么可能肯,又不知道谁翻出了之前的车祸,事情闹得还挺大,都上新闻了。”
考虑到店里还有顾客,尼爱尔压下声音悄咪咪的说:“白伏鸠从福利院独身出来混成这样很不容易了,暗地里手段可没少使,我喜欢上她那会儿还特地去调查过,她资料被封的挺严实的,这人心思城府都挺深的,怎么可能就表面上一个旅游博主,暗地里也不知道牵扯了谁。”
从那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闻言轻都没见到白伏鸠,只是白伏鸠偶尔会更新旅游风景,她也试着去了解那些新闻,然而那些新闻被人动了手段压下去,虽说互联网时代没有东西能删的干净,但是表面上的已经做绝了。
白伏鸠是个谜团,即使家世搞清楚了,背景却依旧隐藏在茫茫迷雾之下,闻言轻也不是没想过要去调查,可白伏鸠如同被藏在深海中,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十几年。
半年时间荏苒而过,那个旅游账号再也没有更新过,甚至有一天直接注销了,白伏鸠又一次消失在了世界上,动用闻家的势力全世界搜索或许可以,但闻言轻不想这样,她想去尊重白伏鸠,可是她对自己喜欢的人什么都不了解,这样盲目的等待,甚至白伏鸠可能连她是谁都不认识。
无语又可笑。
第一年,第二年,第三年,闻言轻开店铺的第四年,店门又一次被那只无可追踪的野兽推开,那只野兽变得更安静更冷漠,措不及防的到来让闻言轻愣了一下。
并且这一次,白伏鸠成为了小镇的居民,闻言轻知道白伏鸠住在海边的一栋别墅里,时不时会离开小镇,但是很快又马不停蹄的赶回来,每一次回来都会来到她的店中买上一束花和一份甜点,大部分时间,白伏鸠都会坐在海边弹吉他,她不会和小镇中的人交流,人们纷纷猜测她,只有闻言轻知道,那是个与世隔绝不爱交流的野兽。
闻言轻没想到白伏鸠会停留下来,也没想到会离她这么近。
闻言轻按兵不动两年,当时她不敢去表达自己的心意,她也不知道在这个世俗中白伏鸠是否会接受同性这一点,更何况她与白伏鸠不算熟。
她看白伏鸠换过许多打扮,染着许多不一样的颜色的头发,但是每一次都很好看,因为白伏鸠就生了一张能够衬托任何发型的脸,这张脸是她身上可以任何打扮狂妄的资本。
所以在这时光流失的五年后,她送出那束向日葵的时候,心中无限惊喜。
半年前,闻言轻整理旧物的时候,将那张从白伏鸠发表的贴子上打印出的风景照片贴在店里时,白伏鸠第一次主动和她说话。
她问:“这张照片从哪里来?”
照片上是一处断裂的峡谷,是白伏鸠从十万米高空跳下来时的抓拍。
闻言轻有些紧张,说:“你的贴子。”
白伏鸠终于抬起那双被寒冰封锁的眸子看向眼前这个认识几年的陌生人,冰冷的嗓音带着些疲倦懒惰,她说:“能卖给我吗?我把我以前的照片都弄丢了。”
闻言轻毫不犹豫的同意,不收一分钱直接摘下来给了她,白伏鸠对她无措的举动没有任何态度,只是淡淡接过照片说了句谢谢离开。
闻言轻之后有些羞耻自己怎么变成这样,后来她想明白了,白伏鸠对自己本身就有巨大的吸引力,所以她能一眼失控。
其实白伏鸠的每一张照片闻言轻都费尽心思打印下来,还做出了好几个相册,要是白伏鸠要的话,闻言轻双手捧上,可以白伏鸠的推测性格来看,她觉得白伏鸠可能不太会理解闻言轻的所作所为。
毕竟一个再怎么喜欢风景的人,也不可能把每张照片都打印下来细细保存。
所幸之后白伏鸠每次翻这些相册的眼神都很温和,闻言轻也不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