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盼》陈秋

6、欲

　　次日一早，李盼早早的起了床，洗漱完毕后恰好五点半。
　　她理了遍书包，确认没有落下的书后，拿起桌边的钥匙。
　　李盼蹑手蹑脚地打开门，在关上门的间隙，她看到沙发上坐着一个男人。

　　“不是吧，这么快就又要碰面了。”李盼小声嘀咕。

　　她只好认命的继续往前走，本想直接出门，奈何好奇心作祟，她用余光瞥了瞥沙发上的男人。
　　是她爸……
　　别叫我别叫我别叫我，李盼在心里祈祷。

　　“李盼，我有话对你说，你等等。”

　　李盼“唉”了声，算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李盼转头朝他望去。

　　“有话快说。”

　　李乾掐了烟，起身往李盼那走。
　　等到两人之间只剩下三步的时候，他停下脚步。

　　“昨晚的事，”李乾顿了顿，继续说道，“我不否认你的话，但同时我也不认可。”

　　“如果是关于这件事，那我跟你无话可说。”

　　李盼没耐心听下去，转身准备走，李乾上前一步拉住她。

　　“你等等，我还没说完。”

　　李盼甩开李乾拉她的手，说了一句“有话就说，别碰我。”
　　李乾用的力有些大了，李盼又白，这时她的手上已经出现了浅浅的红印子。

　　“昨晚我跟你妈妈商量了下，你毕竟是我们的女儿，不管你确实也不道德。”

　　李盼觉得好笑，想都没想就打断了李乾的话。

　　“你这十五年管过我吗，现在觉得不道德了，以前干嘛去了？”

　　“行了，这个话题我不想继续下去了。”

　　李盼冷笑，不就是听不下去实话嘛，有必要装出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来恶心她么。

　　“你接下来高中三年的学费，我们会给你付，这是我和你妈作为你家长的义务，但你的零花钱，我们一概不负责，如果你要……”

　　“我不要。”

　　“那好。”

　　“学费…你们就当是帮我垫着，我以后会还的，行了，我走了。”

　　语罢，李盼朝李乾点了点头，接着出了门。
　　路过小卖部的时候，她抬眼朝里望了望钟。
　　六点整。
　　李盼下意识的喊了声“靠”，便开始狂奔起来。

　　*

　　七点二十，她到了校门口。

　　“早知道来得及我就不跑了。”她自言自语道。

　　在校门口等了五分钟，保安就打开了门。
　　今天是四中高二学生返校的日子，李盼一进校门，就看到学校的大屏上写着几个大字。

　　“欢迎高一新生入校，
　　欢迎高二学生返校”

　　校门口还零零散散放在几个箱子——都是高二住校学生的行李。
　　她转念一想，既然不想跟他们碰面，要不住校吧。
　　不过这个念头也只仅仅存在了五秒钟，五秒钟后就被打消了。住校还要另交钱，好像还不是小数目，她要住校，是她疯了还是学校疯了。

　　*

　　中午十一点半，结束了一上午学习的李盼此时正在食堂排队打饭。

　　“哎你知道吗，这届新生里有两个帅哥！”

　　李盼转头望去，是两个高三的学姐在闲聊。

　　“知道，一班那两个嘛，听说成绩又好人又帅，好像我们还有男的认识他俩，说他俩数学中考都满分来着。”

　　“这届一班那班主任是江头吧。”

　　另一个女生点点头。

　　“得，江头又捞俩清北苗子咯！”

　　江头，如果李盼没想错的话，应该就是校长廊里看到的那位数学老师——江凯。
　　江凯是四中出了名的严师，不过所谓严师出高徒，他带出来的学生，考清北的也不在少数。

　　“哎哎哎小姑娘，到你了，要什么。”

　　李盼回过神来，要了两个菜。

　　经过一天的四中生活，李盼把听来的零零散散的信息整合了一下，差不多摸懂了四中的分班规则。
　　到高二，文理分科，一班到五班为理科班，六班到十班为文科班，均按成绩分班。
　　四中重理，理一是重点班，到了高三，四中偏心理一也会越来越明显，当然这是从除一班之外的高三学姐那听来的。

　　晚饭后，晚修前的半个小时，是四中学生一天中最期盼的时间段。
　　彼时的一班，班级里只有零零散散的几个人，这些人都是差三四分考上一中的尖子生，为了凸显自己和别的四中学生的区别，他们不会放弃任何空闲时间。
　　沈煜舒和周祈为了不打扰这些人好好学习，只得站在走廊靠着栏杆那聊天。
　　孟洲和许迦鹤正在打篮球，他俩梦想着进篮球队，和那些不放弃任何空闲时间来学习的人一样，他俩也不放弃任何空闲时间来练习篮球。
　　一班班级在三楼，沈煜舒和周祈闲爬上爬下麻烦，就没去陪那俩蠢货打篮球。

　　“呦，你不是说你誓死不上晚修嘛。”周祈俯身，两手靠在栏杆上。

　　沈煜舒双手交握，背靠在栏杆上轻笑道：“我家那老头子太烦，一天念叨我八百次，晚上晚点回就晚点回，反正他八点多就睡了。”

　　李盼此时正抱着一叠化学作业本从办公室出来，由于她初中的化学成绩出色，早上被老师通知成了化学课代表。
　　苦逼的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李盼叹了口气，她要抱着四十二本还算厚的作业本下三楼。
　　她小心翼翼的挪着步子，几乎是两脚一步。
　　千万别有人撞我，李盼在心里祈愿。
　　可怜她这说啥来啥的体质终究不能让她好过。她刚出办公室三步，就有人撞上她。
　　那人拿着一本物理作业本急着去找老师，想来应该是一班的人，毕竟他起身后还没道歉就急忙拿着作业本进了办公室。
　　李盼怨恨的回头看了撞她那个男生一眼，本想着上去找他理论一番，毕竟她也不是自认倒霉的蠢蛋。谁叫物理老师已经开始给他讲题了，那个物理老师都秃成地中海了，厚厚的镜片衬得他像个老学究，看面相就很凶，算了，她也不想生事。
　　她又叹了口气，俯身捡散落一地的作业本。
　　靠在栏杆那聊天的两人听到了这边的动静，走过去帮忙的时候，周祈被班里一个女生叫了过去讨论数学题，周祈盛情难却，只好沈煜舒一人过去帮她。
　　李盼捡了五本之后，沈煜舒走了过来，俯下身帮她捡书。
　　李盼余光瞥到了一双手，她抬头道谢。

　　“谢谢。”

　　“举手之劳。”

　　沈煜舒抬头的刹那，李盼愣住了，怎么自己倒霉总能给他碰上，要不要这么背。
　　沈煜舒手快，加上李盼楞的那会儿，他已经捡了超过一半的作业本了，李盼回过神收了收剩下的几本，起身想接过沈煜舒手中的作业本。

　　“我帮你送下去吧。”

　　“啊，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沈煜舒看了眼自己的手表，还有十分钟才开始上晚修。

　　“没事，还来得及，走吧。”

　　没等李盼回答，沈煜舒已经抬脚往楼下走。
　　李盼抱的作业本少，她小跑了两步追上沈煜舒。
　　奈何沈煜舒这家伙腿长还不等人，她只好加快步子走路。

　　“谢谢你。”

　　沈煜舒慢下了步子，“说了，举手之劳。”

　　“那个，我叫……”

　　“李盼是吧？”

　　李盼诧异了一瞬。

　　“我听老三提起过你，说你噎人不留情。”

　　李盼无语。

　　“你别听他瞎说。”李盼半天憋出了这一句。

　　沈煜舒轻笑。
　　没一会，两人到了班级门口。
　　沈煜舒把作业本放在讲台上，走前冲李盼说了句：

　　“李盼，行认识了，下次有机会再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