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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第 4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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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
祝崇捂住眼睛，跌跌撞撞倒在角落里。
脑子里、耳边……仿佛无处不在，连脉搏震动的频率好像都在为那首折磨得他痛苦欲死的歌打着节拍，他几次三番都想开口跟唱，紧贴在胸口的护身符道具放出微光，每次都及时阻止了他。
可是护身符还能坚持多久？他不知道。它的光芒在一次次消耗下越来越暗淡，也许用不了多久，他就要去和林穗作伴了。
头昏脑涨中，熟悉的声音从不知道什么地方响起，清晰得仿佛就在耳边。祝崇猛地抬起头，是那个人！
[“能否请你们帮个忙呢？”]
[“如果你们在副本里听到我的声音，请一定要相信我的话……我会努力找到救所有人的办法，希望你们不要放弃。”]
[“……如果可以的话，也请帮忙劝服周围认识的人。真的谢谢了。”]
那个叫叶维雾的人曾经的请求在脑海中一闪而过，祝崇找了个地方坐下，静静等待奇迹的出现。
他不知道对方有什么办法，也不知道他所谓的办法能不能拯救自己，甚至还存在着对方知道了自己被他们设计于是蓄意来报复的可能……祝崇苦笑一下，他和林穗已经错了一次，即使被受害者报复，也没有什么不应该的。
青年的有力提醒过后是年长许多的女声。她没有说话，只是用低音作为开场，晦涩却又激烈地唱起了歌。
前两个字一出，玩家们无不仰头，呆呆地望着歌声传来的地方。
是国歌。
再次听到这首歌，祝崇只觉得恍如隔世。他恍惚地想着，自己到底进入副本空间多久了，又有多长时间没有回想起人间的生活了呢？
球赛、西瓜、啤酒、炸鸡、烦人的工作、年迈的父母、去首都旅游时熬夜参加的升旗仪式、家门口那间早餐铺子里浓郁香甜的豆浆……
那些被记忆尘封的东西在歌声中一点点被挖出，获得了重见天日的资格。
到底什么时候开始失去了做人的底线，他和林穗又究竟为什么向这些鬼东西递了投名状？
熟悉的激昂旋律回荡在整个寰宇，每一个听到这首歌的玩家都忍不住在这烙印进骨子里的旋律中潸然泪下，他们不由自主张开嘴唇，和着歌声一起唱了出来。
对恐怖游戏的痛恨、对鬼怪的恐惧、对未来的迷惘……所有乱七八糟的情感都在这首歌里灰飞烟灭，战斗的欲望从血液中升腾而起，无数先烈的声音似乎回荡在耳畔。
为什么要放弃？！
为什么要后退？！
为什么要向这些东西低头？！
死有什么可怕的？能比副本空间这些鬼地方更可怕吗？
他们曾经生活的那片土地曾经被多少前辈滚烫的鲜血浇灌，那些人不曾畏惧，也不曾后退，如今到了面临危机的时刻，自己为什么不能赌上身为人类的尊严拼一把、为什么不能昂首挺胸站起来？！
那是属于他们民族的志气和骨气，是打不弯的脊梁，是名为不服输的东西融化在血液里，随着每一次心跳而剧烈搏动。祝崇胡乱擦了几把左眼流下的血泪，他站起身，取出自己的武器，对准街头上的铜像狠狠挥去！
“不就是死吗！！来啊！！你们这些天杀的玩意！！！老子跟你们拼了！！！”
*
巫央一个瞬间移动躲开无面鬼的攻击，因为眼睛里不停歇发作的疼痛，他在躲避时险些被击中，却又咬牙重新站起来。
因为和赞礼节相关物品接触过多，他也不可避免地被种上了文字烙印。突突跳跃的疼痛甚至会使人产生伤害自己的冲动，精神污染的歌谣回响在耳畔，他为了保持神志，不得不狠下心用力咬破自己的舌头。
——原来那家伙嘴里的伤是这么来的。
在激烈的战斗中，他不期然想起叶维雾那天嘴角刺眼的血迹。
那家伙……就是在这种等级的疼痛中独自一人面对这些鬼东西的吗？
他情不自禁看向灯塔的方向，不知道那个家伙现在有没有遇到什么麻烦……
李红英的歌声及时驱除了他眼里的印记，然而每当他再次攻击铜像和换灵结，他就会被重新种上“赞礼节之种”。
笔画再多一点异能就会被封印……巫央牢记着叶维雾的叮嘱，一旦笔画超过两笔就暂缓攻势，一旦印记成功消除就再次投入战斗当中。
沉闷的铜像破碎声音传来，还在歇息的巫央倏地扭头看去，一名不知道是玩家还是NPC的女人不停喘着气，她脸上难掩激动之色，好像终于做成了一件大事。
“我做到了！！我也做到了！！”
她嘶哑地叫道，“你们这些A班的鬼东西听到了吗——！！”
“——C班忍你们很久了！！！”
第二声破碎声传来，紧接着是第三声、第四声……玩家也好、NPC也好，视野所及范围内，许许多多的人都开始撕扯那些缎带、击打那些铜像，他们忍受着眼里被刻字的疼痛，向肆虐寰宇多年的无面鬼阵营挥出了自己愤怒的拳头！
“鸠占鹊巢的混蛋！你们早就该被驱逐出去了——！！”
李红英的歌声似乎驱散的不止是他们眼里的字迹，还有他们心头根深蒂固的恐惧。换灵结被堆在一起一把火烧毁，铜像被狠狠地砸碎——有人因为眼里的字成型而死去，他的头颅离开脖颈，身体攻击起身边的同伴，剩下的人却没有因此退缩，反而更加愤怒地迎了上去！
从破碎的铜像中飞出的黑雾凝聚在一起，滚滚黑烟中露出无数扭曲而痛苦的脸。黑雾扑向无面鬼，一口吞下不属于他们的头颅！
令人牙酸的咀嚼声传来，无面鬼惊慌地试图摆脱黑雾的袭击，但失去人类头颅庇佑的他们已经开始被寰宇的土地排斥——他们的身体大片大片地腐烂，失去活性的血肉像墙面一样块块剥落，关节和骨头发出滋滋的声响，仿佛正在被无形的硫酸腐蚀。
这些鬼东西是可以战胜的！
是NPC还是玩家在这一刻似乎没有了分别，每一条街道上都响起激烈的砍杀声。原本担任主力的巫央被夹在人民群众和鬼魂群众的海洋中，惊觉自己如此渺小。原本怎么打也打不完的铜像，怎么也拽不完的缎带，如今被大批人碾过后，突然就稀疏了起来。
这就是……那家伙一直在说的，“群众的力量”？
他咧嘴一笑，把手里破破烂烂的棒球棍一扔，转身奔向灯塔。
姓叶的说的没错，当火种点燃后，他的力量就不再重要——
“在我来之前，可别死了！”
他望了一眼那最高的地方，脚下轻点地面，连续几个闪现，消失在了人群中。
*
李红英仰头喝下一瓶异能恢复药剂，嗓音沙哑地举着骷髅喇叭继续演唱。单琏则努力把精神力抽取出来，灌入异能恢复药剂瓶。
这是叶维雾的意外发现——系统奖励的异能药剂瓶子居然可以容纳精神力，异能者将自己的精神力抽取灌入后会自动生成新的药剂。只是玩家自制药剂的质量远远比不上系统发放的原装货。
但这也够用了！
窄小的电梯入口处，叶维雾高举左手，三只无面鬼在他的驭使下正在对他们原来的同伴发动包围攻击。
“我是不喜欢，也不愿意当奴隶主。”他额头都是汗水，却咬牙笑道：“但是我也不至于迂腐到这个地步，好好的能力放着不用，你们以为我傻吗！”
又一只无面鬼扑上来，叶维雾左手手心分出一股异能击中它。被异能操纵的无面鬼在叶维雾的意志下不断后退，叶维雾左手猛地向中间一挥，被操纵的几只无面鬼狠狠撞在后面几只的身上，一起跌回了电梯里！
“没了那些阴毒招数的威胁，谁会怕你们这群热爱殖民的傻逼！”叶维雾一声厉叱，无面鬼在他的操纵下颤颤巍巍地按下回到一楼的电梯按钮。
亮灰色的金属门关上，平稳向下运输这一电梯的鬼怪。
“呼……”叶维雾擦了把额头的汗水，抓紧时间恢复异能。
“它们再上来还要一会儿……”他喘着气，“也不知道这几只鬼对应的换灵结和锁灵像在哪，希望巫央那边加把力。”
*
被念叨的巫央赶到灯塔下，和电梯几乎同时抵达。
“这是刚好来接我的？没这么巧吧？”
巫央按开电梯门，然后迅速后退几步，只见电梯里一大帮拥挤不堪的无面鬼向他投来不似人类的无机质目光：“……”
巫央：“……”
“幸好来的路上又找了新武器。”
瞬移，闪现，凭空出现在电梯最里面的巫央抓住扶手，后腿用力一蹬，一大半无面鬼被踹了出去，已经很有经验的他从怀里把扯开的红色缎带一抖，又绕着剩下的无面鬼一兜，两手穿花蝴蝶般眼花缭乱操作一通，竟在它们身上系了朵红艳艳的大红蝴蝶结！
“你们不是喜欢打结吗？送你们了！”
正好摔倒后堵在中间的无面鬼阻拦了电梯门合上，巫央瞬移到电梯门口，大手用力抓住紧紧束缚着它们的缎带，往外狠狠一拽，自己却又瞬移回了电梯里。
“拜拜！”
对这群鬼物挥了挥手，眼里又生出字迹的巫央懒散站在缓缓关闭的电梯门后，对它们比了根向下的小拇指。
“一群垃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