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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   齐举人是王敏才的老师,王敏才一个并不富裕的农家子能读书科举,靠的全是他一手栽培。

      这其中有些陈年往事不必多提,只说齐举人是拿王敏才当儿子看待的,爱徒风光不过数月就出了意外,最伤痛的莫过于他。

      爱徒躺在灵堂,齐举人也没好到哪里去,老迈身体受不得惊,病倒在床。

      县衙传来消息说田氏自首,揭发爱徒身死真相,齐举人不顾家人劝阻,披衣下榻,就要往县衙而去,定要为爱徒讨个公道。

      县衙内,衙役搬来椅子,请齐举人坐下,却被齐举人无视,他怒瞪堂中的肥胖妇人:“毒妇!”

      这一声怒斥又牵动了痛处,顿时咳个不停。

      晚一步随原主身体飘来的陈修洁微微皱了眉,只愿原主身死真相被揭发后,原主这位老师能得到安慰。

      利举人父子到的更晚一些,一见齐举人,利举人露出一个笑,上前一礼:“齐兄怎么也来了,无知村妇失智,随意攀扯,齐兄听听笑话就够了。”

      齐举人神色大怒,因病中更显枯瘦的手指着他,“你害我徒儿,枉读圣贤书,怎还敢说这话!”

      利举人见他显然不肯罢休,面上也没了好色,随意拂了拂袖子,冷哼道:“齐兄慎言,县尊大人还没审呢,齐兄怎么就确定这村妇说的是真的。”

      说话间,他撇了一眼跪在堂中的田氏,心里不乏懊恼,这妇人怎么回事,当时欢天喜地接了银子去,如今却又主动跳出来揭发他,莫不是不要命了。

      王敏才之死,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大在王敏才是秀才,有功名在身,已与平头百姓截然不同。

      但又毕竟只是一个秀才罢了,若上下一心,不难将这事情抹了去。

      利举人来得晚可不是在摆架子,而是在与族人商议对策,商议该让给县太爷哪些好处才能让县太爷高抬贵手。

      说怕,那还真没多怕,就算县太爷失了智,突然想秉公执法,大不了推出两个下人就是了,证据不足,能耐他何。

      左右有衙役鱼贯而入,威武之声不绝于耳,众人起身低头表示尊敬,不多时,身着官袍威风凛凛的县太爷走了进来,左右两侧跟着师爷主簿。

      陈修洁在一旁瞧着心叫不好,这看着不像个正经好官啊,人模人样不假,可他坐下后不急着审案,反而先跟齐举人利举人寒暄起来了。

      这不是陈修洁以貌取人,他飘在堂中,恰好能看到旁人看不到的事情,比如一个衙役从左侧进来,在师爷耳边低语几句,师爷又上前在县太爷耳边小声几句。

      陈修洁:“……”龌蹉。

      他飘在县太爷身边听得清楚,利家给县太爷送了别的县的一间酒楼还有三个铺子。

      县太爷露了笑,显然是被成功收买了。

      “呵。”

      陈修洁冷笑,好在他没把全部希望都寄托在县太爷身上。

      利举人之子利洪看死人一样看了眼跪在堂中的田氏,听她语无伦次说着自己见到了王敏才的亡魂,心中鄙夷,无知村妇。

      眼见县太爷三言两语就要大事化小小事化小,将罪责全部归咎到王大壮夫妻身上,齐举人咳出血来,奋力大喊:“大人!”

      县太爷和蔼看着他:“齐举人可是身体不适,不如暂且回家歇息,待这对狠心夫妻下场定下,本官再派衙役通知齐举人结果。”

      齐举人目露悲哀,“大人都不查一查田氏口中找到她的下人是哪一个吗?”

      不等县太爷回答,利举人已轻笑出声:“齐兄,这妇人满口鬼神之言,无知至极,她之所言,能有几分是真,齐兄莫要自误。”

      说到最后,话中已是带了几分威胁。

      见他这嚣张模样,齐举人默然片刻,忽而硬气起来:“我有两子一女,长子是七品小官,次子读书不利,做起了买卖,幼女和多年好友家定亲,前途早定,只敏才我徒,幼时便显灵气,曾救过我一命,我已年老,别无所求,便是舍了这一把老骨头,也得让我徒九泉之下得以瞑目。”

      利举人眉心随之一跳,王敏才竟救过齐举人的事情不曾大肆宣扬,若是知道,利举人定然不会就这么让齐举人出现在县衙。

      救命之恩舍命相报,利举人也算了解齐举人的品性,知道他说得出做得到。

      “齐兄……”

      他正待好言安抚,齐举人老迈却不显浑浊的目光望了过来,如利箭一般,刺得人生疼,“利向松,你儿无能,名落孙山,心生嫉恨,视人命如草芥,多年圣贤书如同虚设,利向松,教出如此儿子,你可羞愧?”

      “齐兄!”利举人涨红了脸。

      齐举人视若无睹,又转向利洪,明亮眼神之下逼得他扭头。

      “利洪,你读的是圣贤书,夫子可曾教过你嫉妒?可曾教过你害人?”

      说来讽刺,昔年利洪也是在齐举人门下启蒙的。

      他不与昔年师长顶嘴,却也对他的话不以为意,老师就是喜欢王敏才,有什么可多说的,一个农家小子也能爬到他头上,他就是看不惯,又能怎样,还不是死了。

      利洪看着王敏才的棺材蠢蠢欲动,甚至有心想掀开棺材看看王敏才死了的模样,看看他是不是还眼高于顶,明明就是一个一穷二白的穷小子,竟然还敢瞧不上他。

      正想着,利洪眼前一花,忽然看到棺材上坐着一个人。

      利洪定睛一看,神情骇然,扯着父亲的袖子抖如筛糠:“爹爹爹……鬼啊!”

      刺耳的尖叫声瞬间打破了公堂严肃的氛围,就连心里有些偏向利家的县太爷都心生不满,一拍惊堂木,呵斥道:“不可扰乱公堂!”

      放在平时,利洪就算背靠父亲与利家也是不敢对县太爷放肆的,但此时他眼中只有七窍流血、慢慢朝他逼近的王敏才。

      王敏才一向被他嘲讽为小白脸,如今利洪才知道那张惨白脸上流下两行血泪时是有多骇人。

      利洪躲入父亲身后,泣不成声,陈修洁却没放过他,一步步朝他逼近,恐慌在他的手穿过利举人的身体达到顶峰。

      “啊——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该害你!”

      利洪跪倒在地上,牙齿在嘴里咯咯作响,身体的每一个毛孔都往外冒着寒气:“别杀我别杀我——”

      利举人既是担心,也觉得他这副模样实在丢脸,伸手要拉他起来:“洪儿……”

      “啊——”利洪惊魂未定,疯狂躲避着利举人的手,仿佛触碰他的不是他的父亲,而是什么妖魔鬼怪。

      “这……”县太爷惊疑不定。

      王大壮夫妻什么都看不到,但利洪早已说了他看到的是什么,这对早在昨天就撕破脸的夫妻顾不得嫌弃紧紧抱着彼此,但两人发抖的模样看着可怜又可怕。

      一直沉默不语的王昌忽然抬头,喃喃道:“小叔……”

      齐举人一跃从椅子上站起来,朝利洪的方向走了两步,小心翼翼问:“敏才,是你吗?”

      一阵阴风吹来,绕着齐举人的袍袖打了个旋。

      齐举人瞬间流下泪来:“敏才我徒安心,为师定会为你讨个公道。”

      县太爷端起一旁的热茶喝了口,定了定神,朝师爷招了招手,小声问:“师爷啊,你说这是个什么情况?”

      师爷紧了紧自己单薄的袍子,低声道:“大人,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钱财虽好,但……”

      师爷用目光暗示,县太爷微不可查地缩了缩脖子,脸上露出些肉疼之色,“可惜我……”可惜他刚到手的银子啊。

      师爷以手抵拳,轻轻咳了一声:“大人,利家暗害功名在身的秀才,罪过不小,到时候……”

      到时候还怕没银子进账不成。

      县太爷瞬间明了,“说得不错。”他一拍惊堂木,“来人,去利家提人,仵作验明王秀才死因。”

      到此时,这桩举人父子勾结秀才亲人暗害秀才公的案子才算进入审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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