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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我们的帝光(二) ...

  •   比赛结束后,桃井监督黑子直接回家,其他人要去打印期中考试需要的资料,赤司和白鸟一起坐上了藤原家的车。
      目的地自然也是藤原家,不是赤司家。实际上,由于藤原诚一,也就是赤司的外公和白鸟非常亲份,自从赤司的母亲去世以后,白鸟每次来日本的落脚点就都在藤原家了。
      这个诞生了多名著名艺术家的家族的老宅是非常传统的日式建筑,两人一路穿过充满禅意的庭院,最终在悬挂着“静”字书法的房间内,和等待多时的,晚年丧女鳏居的藤原诚一共享晚餐。
      老人笑眯眯地道:“这个房子里很久没有这么多人气啦。看到你们真好啊。上了年纪总是忍不住怀念你们还小,诗织也还在的时候。”
      藤原诗织,又或者说是赤司诗织,藤原诚一唯一的女儿,赤司征十郎的母亲。
      藤原诚一看向庭院,和精致的庭院格格不入的是一个低矮的篮筐:“有时候会觉得,一转头就又能看到小征在那里打球的样子。”
      白鸟凛笑道:“征十郎现在和这个篮筐一样高了呢。今天去学校报到,刚好撞见征十郎的比赛。”
      “哦?”藤原笑,“怎么样,小征?”
      赤司:“赢了。”
      “这样啊,”藤原又问,“那么,开心吗?”
      “是的,”赤司笑起来,“很开心。”
      “那就好。”
      藤原转过头看向白鸟凛:“谢谢小凛愿意来陪我这个老头子了。”
      因为藤原诚一身体不好,一个人住也感到孤独,因此邀请白鸟来日本久居并帮他调养身体,是白鸟来日本摆在明面上的理由。
      赤司:“之前一直劝说白鸟转来日本,她都不同意,外公的面子果然要比我大。”
      藤原:“毕竟我是半截身子埋到土里的老年人了嘛,小凛一直都是很有同情心的孩子。”
      “藤原先生请不要这么说,”日侨歉意地补上生涩的敬语,藤原摆了摆手表示并不在意,白鸟凛走到他身边轻轻为他按摩头部,“您看起来有些疲惫,最近睡眠不好吗?”
      藤原惬意得合上眼:“季节交替,上了年纪就变得很敏感,确实有些不太舒服。想起来,小凛上次帮我针灸很舒服呢。”
      “针盒还在行李箱里。”白鸟想了想,对赤司道,“征十郎帮我拿过来好吗,其他人可能不知道我习惯放在哪里。”
      赤司当然不会拒绝这样的请求。他的背影逐渐消失在一老一少的视线内。

      白鸟的笑意一点点消失,停止了手里的动作,端正地跪坐在藤原面前,垂着头:“我看见了,藤原先生。比赛刚开始并不顺利,和高中生的比赛对他们来说仍然有些吃力。然后,‘他’就出现了,很短暂,但是非常强大,不动声色地扭转了比赛的局势。”
      “啊,是这样的,”藤原道,“一直以来,小征太过畏惧败北了。”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多久了?”
      “我第一次看见‘他’是在一场赤司家的晚宴上,旁支的孩子试图拿小征小时候的病挑衅他。那时是小征进入帝光后的第一个月。藤原家有着家族精神病史,大概也只有像我这样,一直抱有‘这样的事情有一天也会发生在小征身上’的恐惧,才能发现吧……不,”藤原忽然一顿,“他父亲大概也发现了吧。但这样的转变对于赤司这个姓氏来说并不是坏事,况且,想要逆转这样的转变,代价太大了。”

      藤原起身从柜子里拿出编织盒。
      盒子里是常见的抗精神病类药物,白鸟凛在接到藤原电话后,就开始搜集精神分裂相关的资料,她知道,就算使用最先进的特效药,长期服用仍然会带来一些赤司征十郎承受不了的副作用。
      嗜睡,反应迟缓,运动能力下降,记忆力衰退。
      这些都会导致,赤司家无往而不利的天才的陨落,这是赤司家无法承担的损失。
      况且,让赤司接受治疗就意味着要他放弃篮球,即便是站在白鸟和藤原这种不在意赤司家族的利益而只为赤司本人考虑的角度上,这也实在是一件过于残忍的事情了。
      藤原把编织盒推到白鸟面前:“非常抱歉,把这样的责任交给你了。我无法做决定,也不能任由小征坠落。篮球和你,都是诗织留给小征的,现在篮球已经成为加速小征生病的原因之一了,我能想到的,或许可以阻止这一切的,只有你了。”
      “小凛,你当初可以拯救小征,这次,也拜托你了。”

      拯救,征十郎,吗?

      白鸟的记忆回到十年前的冬天,导致成田机场瘫痪的大雪席卷了东京,在机场外和父母走散的白鸟凛与赤司征十郎和牵着他的赤司诗织擦肩而过。
      赤司诗织注意到,被诊断出自闭症谱系边缘,在与同龄人相处中存在问题的赤司征十郎,对经过的白鸟凛做出了不明显却积极的反应。
      从那以后,在诗织的坚持下,赤司征十郎和白鸟凛的成长被捆在了一起,由于白鸟凛的父母拒绝了让她长期生活在日本、由赤司家负担一切费用的请求,每个夏天和冬天跨越太平洋的如同候鸟迁徙一般的十余年开始了。

      这是诗织作为一个母亲极为聪明的决定,事实证明让赤司和白鸟相处是正确的,赤司的性格越来越温和,在进入小学后,和同学的相处就已经无限趋近于正常化了。
      白鸟顶着一个拯救了赤司的名头,多年来在藤原家和赤司家都颇受礼遇。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明明,什么也没做啊。
      她只是,从有记忆开始,就习惯了和赤司相处,习惯了在冬天和夏天奔赴机场,习惯了看着赤司走出机场或是在机场等待她的样子。
      其实只是,赤司选择了她吧?
      因为深知这一点,所以在长大后她像当初父母拒绝诗织一样,不断拒绝着赤司想让她来日本的建议。因为她才是被选择的那一个,而她一直恐惧赤司会撤回他的选择,因此不能完全把他作为自己的依赖,并且,白鸟一直努力成为对赤司来说有用的人,从而延长他的这个选择期限。

      “藤原先生,”白鸟轻声道,“征十郎本人,知道吗?”
      如果,为了胜利,变成另外一个对白鸟来说完全陌生的人,就是赤司征十郎自己的选择呢?
      如果,这一次,赤司征十郎,不再选择白鸟凛了呢?

      藤原没有回答她,因为他也不知道答案。
      这个世界上,会知道这个答案的,恐怕也只有赤司征十郎一个人。

      白鸟在美国长大,不习惯睡榻榻米,因此藤原家里为她预留出的房间里摆了一张床。
      临睡前换好睡衣的赤司推开门进来,站在门边,如往常一般来说一声晚安。
      “帮我关上灯吧,”白鸟坐在床上,“晚安,征十郎。”
      赤司站在门边没有动。
      “怎么了?”
      赤司笑:“只是想到,不再只是一个月,未来可以跟你说很多次晚安了。”
      “是呢。”
      “今天在体育馆,真的是吓到我了。本来在美国的人不打一声招呼就出现了,还穿着帝光的校服。”
      “藤原先生说,要给你一个惊喜。”
      赤司轻笑:“感觉像是在做梦一样,轻飘飘的。”
      “美梦还是噩梦?”
      赤司关上灯:“晚安,凛。”
      不回答,好像是害羞了。

      “征十郎,”门要合上的时候,白鸟叫住他,轻声问,“征十郎,会一直选择我吗?”
      赤司感受到她焦躁的情绪,皱起眉,走过去,伸手把床头灯打开:“你是在担心什么吗?”
      白鸟凛的眼睛弯起来:“今天见到桃井同学,非常有危机感,没想到征十郎身边的女孩子那么漂亮啊。”
      赤司凑过去轻轻亲吻她的额头:“不是你还能是谁呢。”
      白鸟凛张开胳膊抱住他,又问一遍:“美梦还是噩梦?”
      赤司终于回答了:“是美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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