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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 1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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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漂蹲在地上的小腿肚子一阵发麻。
“小漂,妈妈都是为你好。”王贞重重地叹了口气。
“等你以后长大了,就会明白妈妈的苦心了。”
王贞挽了一下耳边的头发,回复了平日里干练娴熟的样子,从沙发上站起来,“我做饭去了,你扔完就回来。”
司漂挪着重重的的步子,踱进自己的房间,从高高的书架里,拿出她买的那个淡蓝色的小盒子。
她沿着盖子打开,里面出现了很多很多的照片。
那些照片都是司荒年带着她去非洲的时候拍的。
那个时候的司漂正十岁。
司荒年带着女儿趁王贞出差的时候,借口去在昌京参加暑期夏令营,实则一纸机票和司漂飞到了非洲。
司荒年是一个野生动物摄影师,最大的人生梦想就是走遍地球,希望看遍所有的自然风光,等到自己鬓角白发的时候,就找一个完全自然化的地方把自己埋葬。
虽然司漂知道,因为哥哥的事情,爸爸已经很久不出去探险了。
但这次的机会实在是太难得了,非洲野生动物保护协会开展了一次大规模的遥感排查,这就意味着摄影师可以近距离地在有足够安全保障的前提下拍到原生态的野生动物的生活场景。
司荒年觉得,在做好安全防护的前提下,这是一个能够让自己女儿留下宝贵经历,锻炼女孩子胆魄的机会。
司漂足够大了,能自己照顾自己,他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只会做温室里的花朵。
司荒年扛着相机在高大遮蔽的草丛后面蹲一天,司漂安静地在旁边搭着小营子好奇地转着自己的眼珠子。
她看到过缓慢移动的象群,从远到近传来震破土地的声音;她看到过迁徙的角马,憨厚忙碌接踵而至;她看到过迅猛的猎豹躲在高大的灌木丛里,身上的斑纹融在炙热的黄昏里。
她看到那些跟人的世界完全不一样的东西,在开阔和没有边界的平原里,动物死了后的尸体会被秃鹫蚕食,身后的追逐者和死敌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出现。
那是她从未从课本中感知到的一切啊。
那个时候司荒年怕司漂觉得无聊,又怕她靠的太近有危险,给了她一台遥控操作的相机。
那相机被放在乔装成石头的装置里,下面还装了轮子。
这古怪的装置并没有引起动物们多大的反应。
其中一只狮子发现了,用爪子拍了拍,司漂立刻暂停前进,大气都不敢喘。
它拍弄了好一会后,才放开装在装置里的相机。
司漂赶紧挪到一边,脑海中出现爸爸拍的照片的样子,模仿着拍了几张。
……
司漂对着相薄发呆,里面都是她和司荒年在非洲拍的照片。
那个时候同行的叔叔都夸司漂,说她继承了他爸爸的天赋,十来岁就能拍出这样壮阔细致的照片。
司荒年笑的合不拢嘴,把所有的照片打印出来,做成画集送给司漂。
“司漂,爸爸希望你像风一样。”
“从葱郁的森林里出发,越过那广袤的田野,掠过那平原上茂密的草丛,最后化作果山瀑布里从高处落下的水。”
“一生壮阔,勇往无前。”
.........
司漂抹了抹自己眼角突然掉落的泪水,把相册合起来,一鼓作气打开门,快步下楼。
楼道里的垃圾箱入夜了就会被拖走,司漂顺着长长的街口往前走,手里的东西有千斤重。
她最后蹲在垃圾桶旁边,抱着膝盖看着相册发呆。
路边的人来来往往,都奇怪地看她一眼。
司漂还是没忍心把她珍藏许久的相册直接丢到黑不溜秋的发臭的垃圾桶里。
她只是把它放在了一堆高高的废弃物上面,哪怕被流浪汉捡走,也比他们被压在发臭发烂的食物残渣下面来的好。
相册被搁置在斜斜的黑色塑料袋裹好的垃圾堆上,安静地躺在有些发凉的夜色里。
她盯着看了很久,像是要把每一张照片都记在自己的脑海里。
她闭上了眼睛,试图调整好自己的呼吸。
“扔了?”
司漂听到一个声音,慌乱地转过身去。
眼前的人拎着一袋看上去沉甸甸的布袋,指着她刚刚扔掉的相册,重复了一遍,“你不要了吗?”
司漂没想到这个时候会遇到沿闻屿。
沿闻屿指着那本相册,他看到没合好的相册里有一张很吸引人的照片。
空无一人的平原上,
有只小狮子躲在银河下。
他看到照片的一瞬间,觉得心情舒畅,觉得灵动无比。
可这小姑娘愣是将它扔了。
司漂点点头,“嗯,扔了。”
她没来得及擦干自己哭的稀里哗啦的眼泪,也没来得及擤鼻涕。
沿闻屿看了看就差没吹出鼻涕泡泡的瘦小的姑娘,把手上带出来的垃圾放到一边。
掸了掸手:
“行了,别哭了,吃冰淇淋吗?”
*
沿闻屿刚从车身上更换下几个没用的零件,本来要送到东街口那个收废品的老大爷那,路过这个街口的时候看到了蹲在那里的司漂。
他皱了皱眉头想起来,这小豆芽之前收废品来着,上次他们的易拉罐不就是都给了她。
大晚上的来翻垃圾桶,也怪可怜的。
想到这,沿闻屿就把手里的几块废铁拿了过来,等到他走进了才发现这小姑娘有点不对劲。
明明是万分舍不得的样子,却还是把心爱的东西丢了。
沿闻屿看到就是一叠相片的时候没往前靠近。
他知道,她这是要把记忆丢了。
沿闻屿本来没多管闲事,抬步要回却又看到她相册里的那个光怪陆离的世界。
飞鸟走禽鱼跃鹿鸣。
没长开的姑娘搂着一只大猎狗傻傻的在笑。
那个世界,跟现在的她不太一样。
再低头看看她,满脸都是不开心却坚定地点点头说要把这些东西都扔了。
沿闻屿坐在靠窗的位置旁边,眼皮底下是窗外桑谭岛最热闹的岛中心的车水马龙形成的灯带,他的对面,司漂正蹑着手舔着冰淇淋。
司漂点了一个甜筒,坐在角落里看着来来往往的人进进出出的。
她偷偷地从窗户里看着沿闻屿的倒影。
他没什么表情,眼神落在窗外。
肯堡王的服务员小姐姐在门口挂了个DIY的风铃,被微风吹的叮叮咚咚的。
虽然这很明显是盗版了KFC和汉堡王的店却已经是桑谭岛上最潮的甜品店。
甜食果然能治愈人的心情。
司漂把心思落在把甜筒舔了个净光。
“沿闻屿、”司漂小声叫他。
沿闻屿扭过头来,好看的眉眼舒展开来,“还想要一个吗?”
他一眼就看穿司漂的想法,她没带钱,只得局促地点点头。
沿闻屿向后靠了靠身子,抱手挑眉,微微上扬的丹凤眼有些轻佻,“那你得叫屿哥,叫屿哥给你买。”
司漂见过高中部的女生用甜的发嗲的声音叫他屿哥。
司漂不想,舌头抵着牙关低头不说话。
“倔东西。”沿闻屿见她许久不说话,笑骂了后,起身。
他去收银台跟那个小姐姐说了什么,那小姐姐笑着连忙点头,不一会儿就给他插队打了一个甜筒。
沿闻屿插着口袋走过来,递给她。
司漂没手软,夺过甜筒舔起来,飞过去几个刀眼想把还在后面欢欣雀跃的小姐姐的情丝斩断。
沿闻屿没发现司漂怪异的反应,他有一搭没一搭地在桌子上摆弄火机,等着司漂吃完。
“沿闻屿、”
沿闻屿皱眉,这孩子不会还没有吃够吧,“差不多得了,当心拉肚子。”
“你不用写作业吗?”司漂思绪飞到老远,想到什么就问什么。
沿闻屿单手敲着手机,“不用。”
“为什么?老师不会说嘛,家长不会管吗?”
沿闻屿眼皮一抬,漫不经心地说到,“我成年了,他们管不了。”
司漂:“成年了就可以不用学习吗,可不是还有高考吗?”
“你问题有点多。”沿闻屿敲着手机的手停下来,从屏幕后面挪出个脑袋,“吃完了没有,吃完了回家。”
沿闻屿给了个警告的眼神,面前小姑娘就开始努力地消化蛋筒壳。
她咽下了最后一口,又说到,“沿闻屿。”
“又怎么了啦?”
沿闻屿看到司漂的嘴边还沾着蛋筒碎。
“十八岁自由吗?”
沿闻屿没料到司漂会问这个问题,他一直玩手机的手停了停。
这小豆芽刚刚蹲在那里似乎是跟家里吵架了,他只当是这孩子叛逆期到了。
“自由。
他随意地回到:“十八岁很自由。”
司漂点点头,“我也会到十八岁的。”
“会成为一个成年人。”
“还可以去报考想报的大学,去过自己想要的人生。”
“就像你一样,对吗?”
沿闻屿脸上的笑容怔了怔,他看了看坠在门口被风吹过只能响动却不能跟风而去的风铃羽毛,收了眼底一闪而过的失落,笑的轻浮又乖张。
“对,就像我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