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荣光》新月有酒

10、离别

　　精神力训练室是整个U17最为封闭的环境，日轮的变化在透过落地窗的地面上抹上了些晖色，MRI运作时的轻微声响是除了浅淡呼吸声外的唯一动静，感应器正恪守其职的把数据波动传导到意识区成像，电子显示屏上代表被导入的数据波动渐渐抵达了尾端，波峰与波谷的弧线趋于平缓，这也代表着今日份的精神力训练结束。
　　成像数据的断片让幸村相当于是从冥想的状态下被唤醒，因为精神力枯竭引发的偏头痛牵扯到牙神经和下颚的抽搐，缓了许久后才强压下涌到喉间的恶心感。
　　忍着撕裂般的头疼幸村推开了窗门，瑟瑟寒风半卷着纱帘浮动在碎光里，尖脆的鸟鸣率然打破了一室的静谧，旋即运动场上热火朝天的动静。
　　训练与阈值评估需要无保留的输出相似，虽然不是用最大强度的精神力冲破桎梏来评断阈值但训练时将数据波输入意识皮层的图像具象化进行四维演练所要耗费的精神力一点都不更少。
　　传感器会通过呼吸和脉搏判断精神力的透支情况，及时掐断成像图的数据波继续传导以免发生不可逆转的损伤。
　　虽然可以确认无害，但确实是把人逼到了最极限，因此每个从精神力训练室走出来的人面色都惨白的像个鬼，飘飘然的样子每次都能把进行其他项目训练的人吓得够呛。
　　当然，效果也是显著的。
　　这项仪器可以说是训练营里造价最高的机器，每次运行就是几万美金的投入（也不知道网协是用了什么手段向体育部申请批下的基金）所以不可能面向所有训练生开放（每次启动所用的能量是既定的，维持运作的钱相较而言微乎其微，因此精神力厚度越深的学员单位成本会更小一些），基本只用于一二球场以精神力见长或是亟需在精神力方面有所突破的训练生。
　　幸村眨了眨酸胀的眼，额间的冷汗被晚风吹透后加深了真实感，深深的吐纳了一口气后才看了眼电子表上的时间，比先前的训练延长了半个多小时。
　　惊人的进展。
　　难道灵魂互换还有助于精神力增长吗？幸村暗忖，他其实在刚进入意识图腾时就能感受到他的精神空间可以铺展的更开阔，虽然比起中心区不够细致更像是图有力量不知如何运用的初学者的手笔。
　　还是到时候问一下赤司好了。
　　难以忍受身上的冷汗粘腻的触感，幸村不再去思考这些有的没的，拿着换洗的衣物去洗浴间冲了个热水澡，在污秽被洗去的同时头脑也清明了几分，精神力随着时间的流逝在逐渐自我修复。
　　虽然全然恢复可能需要过一个晚上，但幸村也没有在意，估摸了下时间加上也没什么胃口吃晚饭就直接去找了斋藤。

　　然后没说几句话就被扔出来要求去吃饭。
　　他去的时候仁王正好出来，精神力分析报告本来就更像是例行公事，毕竟训练生的真实数据谁又能保证完全暴露出来呢？
　　反而真实精确的身体素质，两个来自立海大的挑食且瘦弱的小鬼被拓植狠狠批判了一顿，仁王来之前已经用完餐了，于是垂头丧气的在食谱上被加了蛋白粉的摄入。至于幸村的话，可能教练组是真的怕在精神力训练后硬逼他吃高蛋白食物会吐出来，提点了几句后就轻轻放过了。
　　由简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面对毫无滋味可言的白煮肉类，幸村难得的给赤司发了消息抱怨。

　　“你的身体素质太差。——FROM 赤司”
　　幸村收到回复时已经是和不二的练习赛结束以后。
　　考虑到训练强度，他们只简单进行了七球对决，不二没有尽力的意思，比起说找幸村是为了技术上的突破更像是一种迷茫的状态，幸村也就适时的调整了状态。
　　只有七球但持续的时间并不短。
　　两个人都不是攻击破坏性很强的选手，因此在没有使用技巧时对决就难免显得乏善可陈，至少在旁边围观的切原有点蔫蔫的打了好几个哈欠，被幸村一瞥赶紧合上了嘴，双眸还泛着困顿的泪光。
　　随着最后一个触网球落地，幸村收了手上水蓝的球拍，刚才慢慢的活动开筋骨的同时，也一边试着估计了一下自己精神力的储备。
　　“你的状态不对。”幸村低垂着眼睑，试了试拍线的松紧一边温和的说到，“不论是前进一步还是退回去都好，不要再徘徊了。”
　　纵看当今的中学网球界，功成名就站在顶峰者不过两类。
　　犹如临渊犹疑的人，一是纵身一跃的，一潭清流即是苍穹，轻盈自足的，是原先青学的天才，肆意而清浅；二是通向深邃的山脊，肩负沉重迟迟吾行，穿透氤氲尘嚣俯瞰玻璃世间，幸村也好手冢也罢，都是这类人。
　　困守在两条路中逡巡的，有了负担却执念不足的，会被压垮摧倒。
　　“你发现啦。”不二没有什么意外的神色，停下了动作，带着郁色笑了笑，转而看向观众台的方向柔声道，“他们来了好久了。”
　　每个学校都有属于自己的传承和情谊，是外人无法涉足的，见状幸村也不再劝，拍了拍朋友的肩膀，“我有事和他们说，你先回去吧。”
　　立海大的人是被幸村抓壮丁的仁王一个个去通知过来的，彼时还不知道幸村找自己是什么事情。
　　入选了国家队大名单的成员的训练单都是按个人情况特殊调整过的，每隔几天就会做一次极限训练，堪堪维持在一个把体能潜力发挥到最大的程度，说超出潜力范围也不至于，但累到极点也是真的，大多数人吃了饭稍稍做会儿有氧运动就回房间睡了，还有体能加训的人不是说没有，但也不多。
　　“好久没和大家打一场了，”幸村不顾大家在一天训练后因为被榨干的体力而逐渐惊恐无措的眼光，噙着令人熟悉的笑意，“一个人一球，会控制体力消耗量的。”
　　环顾了一圈，看天的看天，看地的看地，就是僵着不敢和他对视，幸村不禁扬了一侧长眉，挑了一个队内体格最健壮的，“真田，你先来。”

　　一个人一球，就和幸村说会控制消耗量一样，结束的速度比和不二对打时要快。
　　不同于慢慢渗透和布局，开球伊始幸村的精神力就平铺直叙的将人拉进了灭五感，在勉强还有些意识挥拍时就被放了出来，然后被一记密球终结了轮次。
　　结束的猝不及防。
　　因为从全国大赛之后知道使用灭五感可以提高精神力抗敏性和增强意志力后就很少见大魔王的轻轻挥拍，几个人下场时都还愣了愣，不敢置信自己还是有意识的。
　　幸村扶了扶吸汗带，看见切原呆愣的样子觉得可爱，伸手捏了捏他两腮软肉，“怎么了，还没回神？”
　　“部部..部长！”切原猛地向后退了一步，险些撞到站在后侧的柳莲二。
　　幸村知道他被惊吓到了，也不恼，觉得有趣的笑了笑，然后拍了拍手示意大家集中注意力，“我刚才估摸了一下大家的精神力抗敏性，都有进步，也相信大家在这次世界大赛上会表现的很好。”
　　“为什么这么突然..”丸井有些意外，不明白幸村今晚仓促的举动，虽然幸村有时会恶趣味但大多数时候还是很体谅别人的，可以挑选比赛的时间那么多，没必要非赶着今天大家都累极了的时候。
　　“这就是第二件事啦，”虽然丸井说的有些没头没尾幸村还是听懂了，“很遗憾也很抱歉，这次我没有办法和大家一起去世界赛场啦，我决定去疗养院，欸，别这样看着我，我的身体没什么问题，不是病情复发，只是要去做肌肉神经的精准修复。”
　　“精市…”柳紧了紧手里的笔，有些担忧又有些释然，“那你准备什么时候？”
　　“可能明天也可能后天，总之尽快。”幸村有些担心的看着真田咬着牙的侧脸，思索着赤司下午给他发过来的资料措辞，“是在巴黎一家很著名的疗养院，预计疗程是两个月。”
　　“好。”真田抬头，面上是一如既往可靠的坚定，“既然你已经做好决定了，我们也不会让你失望的。”
　　幸村注视着可信赖的伙伴们，微乎其微的摇了摇头，垂眸低叹，"虽然一直很放心大家，但不用操心也让我有些失落呢。"
　　“幸村...”听着在和病房里相差无几的抱怨，仁王有些无奈，“最让人操心的是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