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弑神后我重生了》苍山容偃

35、35

　　许嘉上做了一个冗长的梦。
　　很少见的没有梦见前世和陈倦，梦里出现的人是他的父亲。

　　他梦见自己还在那个一到春天就阴雨连绵的江南小镇，那时候他和许原一起住在妈妈留下来的双层小楼里，他们吃住都在楼上，而楼下则摆着很多张常年无人清理的桌子。
　　妈妈家以前是开茶馆的，外公外婆都是小镇上出了名的勤奋人，后来老两口出因病相继去世，茶馆就交给妈妈一个人打理。
　　她其实没什么文化，高中毕业后就开始帮着家里做生意，好在她精明又能干，不仅养活了自己，还还清了父母欠下的债，镇上的人提起她总要夸上两句。
　　如此完美的女人，唯一的缺憾就是嫁给了一个绣花枕头似的男人，甚至在她怀孕的那一年这个男人还经常往外面跑。
　　邻居家的阿姨常说，如果不是她怀孕时太劳累，拖垮了身体，也不至于就这么死在产房里。

　　因为这句话，许嘉上从小就不怎么待见他爸。
　　其实也还有别的原因，许原天生就是个懒骨头，没有个正经工作，天天不是在打牌就是在跟女人玩，每天都是一副颓废模样，真就除了一副好皮囊以外啥也不是。
　　许嘉上很少从他身上感受过来自父亲的关爱，就连隔壁小胖墩当着他的面欺负自己，他也是倚在门口抽着烟，冷眼旁观。

　　小胖墩把他推倒在刚下完雨还是一片泥泞的街边上，看见许原在旁边就跑了，可是在他跑了以后许原也始终没有动一下，连拉自己起来都不愿意。
　　许嘉上只好自己从泥坑里爬起来，拖着脏兮兮的鞋子走进屋，许原眉头一皱，让他自己去把鞋子刷了，再把脏衣服泡盆里。
　　他当时又气又委屈，仰着脸盯着许原看，虽然没说什么话，眼泪却不断往下掉。
　　许原看见了只是歪着嘴笑了笑，捏了捏他的脸，对他说：“这次有我在那小子才跑那么快，下次你一个人遇见他该怎么办？躺泥水挨打吗？”

　　他慢慢蹲下来，与许嘉上平视，把他用来擦眼泪的手捏成拳头，一边往自己脸上比划，一边说：“以后你就这样，往他脸上打，如果那小子实在是肉太厚，你就踢他下面，准能疼死他。”

　　从小到大许嘉上对他的话都是左耳进右耳出，只有这一句他一直记得，还身体力行地践行了，以至于刚升上小学半个月就被请了三次家长，后来学校老师和别的家长都烦了，联名要校长给他转班。
　　许原在校长办公室里大手一挥，说不用这么麻烦了，下周我就带着儿子去临江，你们这个破学校配不上我儿子这种天才，大城市的学校都抢着要他。
　　当天他就带着许嘉上离开了学校，一周后父子俩果然来到了临江，那时候他们还没住在独栋小楼里，而是搬进了工厂附近的棚户区，不大的地方密密麻麻的住着好几十户人家，紧挨着他们的一家就是李叔和芳姨，他们的女儿李晚晚还是个牙牙学语的小娃娃。

　　许原不知道找了个什么工作，每天都很忙，要到深夜才回家，许嘉上放学后写完作业就会去李叔家里玩，芳姨经常把他的饭也煮上，作为回报，他会在周末的时候主动提出照顾妹妹，让小两口有空出去过过二人时间。
　　他很喜欢这个妹妹，也羡慕这个妹妹，经常想如果自己也有李叔芳姨这样的父母该多好，这样他就不会在老师让他写“我的爸爸”这种作文时无从下手，要靠想象力瞎编才能凑出高分。

　　有一次暴雨天，李叔芳姨还有许原都不在家，他跟李晚晚一起躲在床角，轰隆隆的雷声不绝于耳，小家伙害怕极了，一直往他怀里躲。
　　他把李晚晚抱在怀里，一遍又一遍地告诉她别害怕，哥哥在这里，哥哥会保护你的。
　　那时候的他还不知道保护一个人究竟需要付出多少勇气和力量，只是觉得如果遇见危险，自己一定能站在妹妹前面，如果有人欺负妹妹，他就会握紧拳头揍那家伙一顿。

　　受人保护与保护别人都是刻在人类基因里的需求，前者他没几乎没怎么感受到过，所以重心都放在了后者。
　　在那个宛如末日降临的雨夜里，他并不是随口说出这句话的，而是郑重其事的承诺。
　　值得他用一生去认真对待。

　　陈倦是被勒醒的，准确地来说是被某个人抱得太紧，导致呼吸困难而醒的。
　　作为一名娇惯的小少爷，他其实是有些许起床气的，但是鼻间熟悉的气息却让他觉得很安心，心里一点躁动都没有。
　　直到他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被许嘉上紧紧搂在怀里。

　　由于距离实在是太近，许嘉上的鼻息扑在他的脸上，像刷子一样扫过他的皮肤，他盯着这人熟睡的脸，目光停留在对方的睫毛上。
　　闭上眼睛的许嘉上，像是在草丛里闲躺的狮子，收起了利爪，也不露出凶狠的獠牙，但他仍然是造物主的骄傲之作，同样具有很高的观赏性。

　　陈倦心动一念，从被子里抽出一只手，想去碰一碰他的睫毛究竟是什么质感。

　　可就在他伸出手的时候，许嘉上忽然睁开了眼睛。
　　陈倦手一僵，悬在空中无处安放。

　　好在刚睡醒的许嘉上脑子里还是一片混沌，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动作，顿了半分钟才彻底清醒，然后瞬间意识到自己好像抱着个什么东西。
　　配合上陈倦的那只手，他下意识地以为是对方想从他怀里挣脱，于是连忙松开怀抱，低声说：“不好意思。”

　　稳定的热源忽然从陈倦身边抽离，他反而有些不适应，此时也只能回应一句：“没关系。”
　　许嘉上微微一笑，从病床上起身，去查看李晚晚的情况。

　　李晚晚出了很多汗，衣服和头发也是皱巴巴乱糟糟的，在麻醉剂的作用她她睡得还算安稳。
　　许嘉上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不过也估摸着麻醉剂的药效快要过去了，于是走进药品仓库，在玲琅满目的格式药剂里寻找自己想要的东西。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陈倦站在他身边说，“她现在身体已经发生了变化，无论是恢复能力还是抗药性都变强了，再过几天任何麻醉剂在她身上都起不到作用。”
　　许嘉上的目光在货架上扫过，轻飘飘地说：“我知道。”
　　“所以呢，”陈倦问，“你打算怎么办？”

　　许嘉上果断道：“如果确定她已经不是人类了，我会亲手杀死她的。”
　　他的回答是陈倦预料之外的。
　　许嘉上看向他略显惊讶的脸，平静道：“她这种情况我还没有遇见过，一般来说觉醒了异能的人只有极小的机率变成丧尸。”
　　陈倦压低眉头：“可她是女王蜂。”

　　很快，陈倦又解释道：“溃败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发生异变只是第一阶段而已，虽然获得异能的人不会立即变成丧尸，但是他们的也存在继续溃败的风险，你在医院遇见的第一只丧尸应该就是这种情况。”
　　在医院里给许嘉上做手术的时候，他就问了那名警察之前发生了什么，警察同志非常实诚，一五一十地把两人进入住院部大楼开始遇见的所有事都说了。

　　“女王蜂则不一样，它从诞生开始就是丧尸的王，它拥有异能只是为了更好地统治整个族群，”陈倦清晰地说，“从李晚晚成为女王蜂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不是人类了。”
　　许嘉上神色宛如冰封，指尖不由地微微颤抖，莫大的无力感涌上心头，这么多人为了她在雨夜里战斗，还跨越半个太平洋，背负着通缉犯的身份来到这里，却依然救不了她。

　　陈倦能够体会他的心情，于是凝视着他的眼睛，斩钉截铁道：“一定会有办法的。”
　　“有什么办法？”许嘉上的声音很低沉。
　　“我的奶奶曾是专攻丧尸病毒方面的研究员，她的研究笔记上也曾有过关于女王蜂的记载，据我所知，她的实验室曾在三十年前收入了一只女王蜂作为研究对象，现在那只女王蜂还被保存在组织总部大楼的地下室里。”

　　陈倦抬起手，举在许嘉上面前，承诺道：“我会想办法拿到奶奶的全部研究资料，无论能不能改变你妹妹的命运，我都会尽我所能地尝试。”
　　许嘉上的目光在他的手上扫过。

　　“所以，”陈倦认真地说，“请相信我。”
　　许嘉上沉默几秒，也抬起胳臂，与陈倦的手握在一起。

　　这是男人之间做出承诺时惯用的手势，类似与小孩儿的拉勾，只不过更为庄重可靠，当两只手紧握在一起的时候，他们就成了彼此最忠诚的盟友。

　　许嘉上在仓库里找到了计量足够的麻醉剂，两人走出来时陈倦手上也拿着点东西，是一些消炎药和绷带。
　　“你肩膀上的伤口需要换一次药，”陈倦说，“昨天晚上淋了雨，怕感染。”

　　许嘉上点了点头，再给李晚晚注射完麻醉剂后，就坐在和陈倦睡过的另一张床上，直接脱掉上衣，把皱巴巴脏兮兮的布料甩至一旁，将受伤的地方完全展露给陈倦看。
　　当然，展露出来的不止是伤口。

　　在愣着看了他赤.裸的上半身两秒后，陈倦心虚地移开了目光，喉结轻轻地滚动了一下。
　　他这种细微的反应被许嘉上尽收眼底，于是饶有兴趣地用目光在他身上打转，微眯起眼睛说：“陈医生，你还在看哪里？”

　　陈倦没想到他会用这个称呼叫自己，不过自己左手绷带右手消毒液的样子，除开没有穿白大褂以外，确实挺像医生的。
　　“再不给我换药我就去医院投诉你了，”许嘉上对他开了个无伤大雅的玩笑，“快点，我有点饿了，等会儿去找点吃的。”

作者有话说

　　许哥或许可以称得上钓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