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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城的公交系统比较老旧,公交硬件设施也不好,公车开动起来也是哐哐哐的直做响,座椅是塑料的有的还布满裂痕却了几个角落,坐着也算不上舒适,车窗很多事被卡住关不上的,但白空还是觉得特别新奇。
他之前因为不太清楚车站,所以没做过公交车,这还是他来肖城后第一次乘坐这种交通工具。
肖城的公交车一律都很小,上去投币后只能看到一竖排单人作为以及车尾的一横排连座,没有空调,两边把手坏只剩两个洞洞眼儿的车窗开得大大的。
因为时间赶得巧,不是上下班时间点,这个线路的公交车坐的人也比较少,所以车上只有他们三个人在,相当于把这趟车给包了。
白空选了一个正对车窗的单人座椅,边上的窗户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卡住了关不上,于是他两手扒拉着窗沿,轻嗅着迎面吹来的,夹杂着海水味道的微风。
这是一种清新又阳光的味道。
比这更浓烈的味道,他之前在海上时经常闻到。
之前在饭桌上的时候,李老师也好奇过他不吃荤的的原因,比如,是不是和他一样也有什么信仰呢?
但白空依旧和之前一样,只说自己吃不惯,生理上完全咽不下去。
李老师又问他是心地善良的原因吗?他仔细想了想,发觉自己也不是。
他不会因为鱼腥味而感到恶心,也不会有任何不忍心看鱼儿在渔网中扑腾挣扎的样子。
甚至他之前还在船上的厨房里帮忙处理过生鱼。
手起刀落,干脆利落。
说自己是什么心地善良、爱护小动物的有志青年什么的,白空自己肯定是不敢认的。
所以结论只能是自己生理上无法接受味道冲的东西而已。
吃东西嘛,就是要吃自己认为好吃的。所谓“甲之蜜糖,乙之砒霜”,虽然每次说自己只吃素食,而且东西只吃一点就会被人问东问西,但人活着就是要为了自己喜欢的事情啊。
胡思乱想之间,公交就到站了。
吴老师家所在的小区离公交车站很近,所以他们很快就在李老师的带领下走到了吴老师家。在公交车上时,他们也和吴老师通过电话了,想是吴老师会提前过来接他们。
用的还是李老师的小灵通。
不过照现在的情况来看,似乎那个电话都是多余打得了。
吴老师家住的小区是拆迁安置的小区,前几年刚建好,小区每栋楼下都有大片绿化带,绿化带里不止有常见的矮树,还有色彩斑斓的羽衣甘蓝。
几片绿化带穿插间,还有透风的连廊,边上种了几棵新鲜的紫藤萝,因为实在是太新鲜了而完全没把连廊攀上,露出了许多白色的部分。
还有许多欧式的亭子与不知为什么要立在那儿科林斯式柱子。
总之突出的就是一个新颖、高级,还有一些莫名其妙(完全没必要)的西方感。
“这地方还真是中不中洋不洋,是那老头会喜欢的风格。”
边走边打量小区的陈设,王伯托着下巴如此评价。
只见一个头发斑白,头顶秃了一块的干瘦老人坐在正对小区门口的欧风小亭子里,手里快速摇着一把蒲扇,不知道是在扇风还是抽打什么看不见的东西,一脸气愤的样子就像眼前站着他的仇敌,而他在用扇子奋力抗争一样。
“吴老师,怎么在这儿歇着呐?”
李老师面上挂着微笑,将双手背在背后和和气气地走到吴老师身边坐下。
“对对对,这么大太阳你坐这儿也不嫌热啊。”王伯在亭子外面阴阳怪气。
因为时间已经到下午,太阳偏移的角度使得亭子的阴影完全无法把亭子遮掩,如果想乘凉,最好站在旁边,就是王伯站的位置。
亭子里只会徒增火热,连坐着的石凳都是烫的。
吴老师没理他。
“确实挺烫的,怪不得你看着火气那么大。”李老师只坐了一会儿就站了起来,“别这么生火气嘛,你看我把小王带来了,问题一定很快就能解决的。”
等李老师提到“小王”,吴老师才转头看了过来。
“呦,奉子成婚的‘好’学生来啦?”
这下可是让白空好好从现实意义上见证了,他们俩到底是有多“不对付”。
“哼,我尊敬的吴副校长,我觉得您孙子也要给你报个大重孙回家喽……啊,对了,还听说师娘对您媳妇也很着迷呢。”
“你你你——”吴老师看了李老师一眼,又用双手握拳大力敲着石桌,“你憋和我提他们!”吴老师
“再用力就得骨折喽~”王伯又在在一边说风凉话。
只有李老师关心道:“怎么了吗?这短短一天又发生了什么事?”
“说到这个我就来气!他们把我赶出来了,让我冷静冷静!我不冷静?!我可冷静了,我哪里不冷静了!!”
他用的是“他们”而不是“她”,就说明除了他自己以外的所有人,已经统一了战线,而他,就成了家里的“异类”。
白空被这老头突如其来的阵仗吓了一跳,低声对王伯道:“我看他这样怎么得都和‘冷静’无关啊。”
看着和自己不对付好多年的老师露出这逊样,王伯“噗——”地笑出了声。
“好了好了,不开玩笑了。你这老家伙也难得拜托我,就具体和我说说吧。”
吴老师用扇子挡住自己半张脸,别开了眼道:“……那你先坐。”
“我站着就成,那儿那么烫。”
“那我就直接说了。”吴老师也不客气,直接用拿扇子的手撑起下巴,连白空的存在都没在意,直接把自己的家丑随意倾吐了出来。
那态度和李老师之前见到的可完全不一样。
他们永远不会知道在刚刚那个短短的午饭时间里,他家里发生了什么,以至于他这个老口不对心也放弃了挣扎,差点拜倒在了绿茶白莲花小妖孽的手下。
“你要说我本来吧,对他交的新女朋友没什么意见。不过我第一次看她面相就知道她不是什么好东西,我想的果然没错,现在她果然破坏了我家庭的和谐,她果然——”
“所以你在第一次和她见面的时候就表示了强烈的不满?”
吴老师用一脸“不然呢”的表情看向王伯,“我家里现在就我一个清醒的了,还想让我给她什么好脸色看?”
“不是我说,你这想法不管怎么看都不太合适吧?”
王伯基本可以脑补出吴老师第一次见小小吴女朋友时的表情,吴老师说自己的“不好脸色”,那可真是非常吓人。
证据就是王伯现在说话能这么阴阳怪气,那可多半是“风趣幽默”的吴老师的语文课的功劳。
虽然胆子不算大吧,但说损话很有一套,虽然奉行老师是老师学生是学生吧,但茬起人来却人畜不分。
在李老师当校长的时候,他也能在一个会上顶少说五次嘴,好在李老师没脾气,要不然他也不能凭资历苟到现在。
所以就单看人际交往方面来说,吴老师绝对是有错在前的。
这王伯不用问都能猜出来。
“怎么不合适,你们是不知道,我一见她,我就看到她身上裹着一层黑气,整个人长得也怪模怪样的,不像个正常人。”
吴老师无助地用手指点着蒲扇的把手,皱眉思考能用何种形容词来形容那个女人,但他掏空了小学教育的所有词语,也想不出什么特别合适的。
“这么说吧,我都不敢说她是从《聊斋》里走出来的,我觉得《聊斋》的鬼都比她看着可亲。
“我看她的脸是又尖又白,眼睛和墨水一样漆黑一片又不见眼白,大得和杏子一样,特别吓人!我没被当场拿扫帚打她,已经是很给他面子了!
“而且我问了半天,我那孙子连她是哪里人,家住在哪儿都不知道,她来我家住后还时常在没人的时候盯着我看,我都觉得她要把我家里人全一口吞喽!”
听吴老师描述得绘声绘色,王伯不禁也对那女子生了些好奇。
他来之前还以为这就是个别扭老头不愿意承大城市里的自由女性准孙媳妇,现在看来倒似乎不止这么简单。
“真有这么邪乎?”
“邪乎啊,邪乎死了!”吴老师说着摇了摇扇子,“我绝对要和她奋战到底!”
“那现在方便上去你家吗?调解总要看到人吧?”
“你等等,我还在气头上……以防万一,你可也别被她迷惑了!”
“哼,你当我谁啊?我怎么会呢?”
“还有你李老师,在她面前你可别再这么和事佬了!我们认识的时间都有这小子的年龄那么久了,你可一定要站在我这边啊!”
李老师的脸上挂上了平和的微笑,“会的会的,我一定站在你这边。”
在一旁干听着的白空也被勾起了好奇心,他莫名觉得这里面肯定有更深层的故事,所以也没插话,只是等三位老者都往前走后,也沉默地跟了上去走在最后。
要是遇上什么肢体冲突,他再上也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