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少爷和他的海兔子男仆》舟榛

32、第三十二章 五彩绳（完）

　　这是第三次夜里来到孤儿院，阿尔托利亚也希望是最后一次。

　　“他是在钟楼吗？”

　　布莱克点头，“不出意外的话，是的。”

　　“我曾经以为，孤儿院的孩子死亡或者失踪是下水道里的修格斯干的。”阿尔托利亚顺着旋转的钟楼楼梯向上走，他的声音随之产生了回声，“后来我以为是罗宾死后变成了噩梦，杀死了那些欺负过他的人。”

　　“然后？”布莱克跟在后面，一副笑眯眯的模样。

　　阿尔托利亚仰头向上，孤儿院的古老大钟正正悬挂在那里，漆黑微微泛绿的颜色，据说是一种名为“铜”的金属打造。

　　“当我见到罗宾的噩梦的时候，我发现少了点东西。”他像是在对布莱克说话，又像是同不知名的隐形人对话。

　　......

　　阿尔托利亚和布莱克看着池塘里的水冒出血泡泡，这显然不是罗宾的噩梦。这种被其他噩梦种子影响产生的负面情绪情绪很快被调节，涌出骷髅头的血泡泡逐渐萎缩消失。

　　“看着还有点恶心。”布莱克念叨着说。

　　阿尔托利亚也赞成这种观点，“你见过枯萎的洛丽玛丝玫瑰吗？它就像是个焦黄的骷髅头，于是经常被用作葬花。”显然他对自己的噩梦种子没什么好评价。

　　随着他的噩梦种子消失，到了恰当的时间，小丑也该出现了。

　　四角的彩色小丑帽，挂着摇晃作响的金铃铛，涂成雪白的面孔用油彩画着星星月亮还有灿烂鲜红的笑脸。

　　人们常说，小丑的笑脸是为了掩盖他的悲伤，或许的确是这样。

　　只是阿尔托利亚和布莱克看不到他的眼睛，那里只挂着一对脱线的扣子，样式与灯繁城孤儿院的制服上的一样。

　　小丑爬上了岸，用夸张的姿态甩干了水，紧跟着他上岸的还有六个不同模样的旧布偶。他们就像小孩子一样嬉笑推搡，然后帮助彼此拧干身上的水分。

　　阿尔托利亚从树上轻轻跳了下来，布莱克也跟了下来，他们距离小丑只有不到三米的距离。

　　“你知道噩梦和噩梦现象的区别吗？”阿尔托利亚望着小丑和布偶们问道。

　　布莱克耸耸肩，“是否主动伤人的区别？这我不熟，你比我专业。”

　　“最简单的分辨方法就是这样，噩梦对灵魂的渴望是被动的、无法控制的。”阿尔托利亚这么说着，又向前迈了一步，“可是我们都离小丑这么近了，他为什么没有半点攻击我们的意思？”

　　布莱克眯着眼睛琢磨了一会，给了阿尔托利亚一个稍等的手势，随后他捡起地上的一块石头，精准的砸在了小丑的头上。

　　小丑没有任何反应，依旧凭空变出来一支长笛，手指灵活的试了两个音，然后滴滴答答的吹了起来。刚才还在嬉闹的布偶们听到笛声，乖巧地排成排，跳着舞跟在了小丑后面。

　　阿尔托利亚向前一步，一把抓住了最后的那只蓝色小熊。小熊在他手里挣扎，但小丑和其他布偶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依旧吹着笛子跳着舞向前走去。

　　手揉捏着那只小熊，阿尔托利亚感觉里面不是棉花，而是手感奇怪的东西，“有刀吗？”

　　布莱克从后腰抽出一把匕首，直接将小熊划开。

　　下一秒，阿尔托利亚本能的把布偶丢了出去。

　　“那些都是什么？”阿尔托利亚闭了闭眼睛缓解了一下不适。

　　小熊被割开的肚子里流淌出了一堆沾着血还在蠕动的线体，像是很细的蛇、又好似蚯蚓，更像是一大团的寄生虫。他们缓慢地蠕动，泛着诡异的白黄色，黏糊又湿淋淋。

　　布莱克艺高人胆大，拿匕首挑起来一些近距离观察，那黄白的线体在他的刀尖蠕动扭曲，还时不时抽搐一下。

　　“这应该是筋，很新鲜，就像是刚从人身上取出来。”

　　阿尔托利亚摆摆手，有点不舒服，“小丑杀死了孩子拿走了他们的筋，然后塞进了布偶里，布偶可能因为小丑的力量或者是这些筋活了过来。而孤儿院的管理员发现孩子死了而且没了鲛人财团需要的筋，所以才不敢上报。”

　　“这意味着小丑是知道鲛人财团养育孤儿院孩子的目的的。”布莱克蹲在布偶旁边，用匕首把它的肚皮合拢。分明是布料，却更似皮肤，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等肚皮合拢，小熊跳了起来，连跑带蹦的去追小丑和同伴们了。

　　布莱克却有些疑惑，“那问题来了，按照你刚才的说法这小丑应该先攻击我们？为什么还是往广场去跳舞呢？”

　　......

　　阿尔托利亚来到了钟楼顶部，听到布莱克再次提出的问题却微微一笑，“这个答案其实很简单，因为小丑根本不是完整的噩梦，而更像是一个执行任务的程序，它没有冤屈的灵魂。”

　　“你还记得之前诺亚给我们指路，他随口说了一句‘很好找的’，而你跟我说那不像是他会说的话。”阿尔托利亚望着大钟阴影的位置，“因为那的确不是他说的。”

　　布莱克插着口袋，抬手捶了一下大钟，发出了闷闷的嗡鸣，“我们俩自说自话的把你的全部计划和设想都说了一遍，你是不是也该出来了，罗宾。”

　　光着脚的瘦弱男孩“诺亚”顶着和往日截然不同的笑容从大钟后面绕了出来，就站在巨大的半透明表盘之前，双月的光芒从那里投入，显得他更加纤细了。

　　阿尔托利亚看看布莱克，“我猜测的是诺亚有第二人格，而罗宾没有彻底死去，你可倒好，直接合二为一了。”

　　“赌对了不就行了？而且还很有逼格。”布莱克毫不在意地笑着回答道。

　　“这是我们第一次正式见面吧？两位。”身在诺亚体内的罗宾和煦地说道。

　　阿尔托利亚看着罗宾，“你是装作脑子有问题还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那身体到处都是毛病，脑子发育的不健全，语言功能和运动功能萎缩。”罗宾不由得抱怨，就像是在和朋友聊天，“那感觉特别痛苦，我的灵魂是清醒的但却无法表达，我的精神是健全的，但却只能忍受折磨，被欺负、被侵.犯，最后无助得溺死。”

　　阿尔托利亚自然而然地点头，“应当如此，那你是什么时候知道孤儿院和鲛人财团的.....行为的？”

　　罗宾坐在金属台阶上，双臂撑着膝盖，想了想，“起码有五年了吧？这还是杨三全跟我说的。他激动的时候掐着我的脖子，让我以后不要去鲛人财团，说去了脑子不好也找不到工作。还不如回到孤儿院，他会照顾我......这么想起来我都觉得恶心。”他这么说着，做了个呕吐的表情。

　　阿尔托利亚沉默了一会，布莱克扶着他的肩膀看向罗宾，“你杀了那些之前欺负过你的孩子，然后还抽掉了他们的筋，这是为了报复谁？”

　　“都有吧，我死了之后稍微有点不甘心，只能泡在水底吐泡泡。然后有一天诺亚哭着来到池塘边，口齿不清地说自己被欺负了，然后想我了等等，我一开始只想着帮帮他，然后就住到了他的身体里。”罗宾撑着头，絮絮叨叨如同话痨，“我一开始只是捉弄了一下那些欺负人的家伙，但是没什么用，他们变本加厉。然后我想着，杀掉他们中的一个，大概就能引起重视了吧？”

　　“于是你编了得到五彩绳就能被收养的故事，杀了一个又一个？”布莱克眯着双目补充道。

　　罗宾摆摆手，“那是后来，我先杀了一个欺负人最凶的，可能我做的太像个意外了，他们完全没什么反应。然后我就杀了第二个，杀完之后我把尸体摆了摆，然后你知道我发现了什么吗？”他这么说着，兴奋地站了起来。

　　他比划着脖子手腕和脚腕，“就第二个死掉之后，他的这些地方微微发光，我就很奇怪嘛。于是我将那些地方划开，从里面抽出了五根筋，他们自动缠在了一起，变成了一根有五种颜色的绳子，所以五彩绳不是我编的，是真的。”

　　“然后你把五彩绳送给了第三个人？”阿尔托利亚提起筋就有点反胃。

　　罗宾点点头，继续说道：“我就挺奇怪这东西有什么用，然后就送了。当然了，他们一开始不会戴，我就又编了点故事。等到他们戴上五彩绳的第三天，他们就会因为不知名原因暴死，我去取回五彩绳的时候发现变成了两根。”

　　可接下来罗宾有点失望，“我本来以为这能稍微震慑一下那些孩子，谁知道院长他们为了隐瞒这件事，真的按照我编的故事说了下去，就说这些孩子被领养了。”

　　“我说了一个谎，却有好多人替我圆，多奇妙。”罗宾笑呵呵地说着，还无奈地耸了耸肩。

　　布莱克又问：“那池闻雪呢？你为什么想杀她？”

　　“其实她没欺负过我，也没欺负过诺亚。但孤儿院里的这些行径归根结底都和血统有关，我想药到病除，杀掉孤儿院里龙族血统比例更高的孩子，他们大概会害怕吧？”罗宾摊手道，“我尽力了，可惜被你们发现了，其实你第一天假装新来的问诺亚问题的时候我就知道，这件事要结束了。”

　　“你疯了。”阿尔托利亚很平静地说道。

　　罗宾笑着点头，“当然了~对了，两位能在水里呼吸吗？”

　　他这个问题来的莫名其妙，下一秒，他们身边的大钟就抖动着敲响了起来。伴随着巨大的钟声，巨大的爆炸将半透明的巨大表盘映成了橙红色，气浪险些将站在观察口的罗宾直接掀飞出去。

　　十二声钟响完毕，不知丧钟为谁鸣？

　　巨大的喧哗、爆炸还有水流声异常清晰，仿佛暴雨又像是天河倾泻。即便在钟塔之内看不到外面的场景，他们也能想象到发生了什么。罗宾站在观察口，他在笑，灿烂无比。他的嘴唇蠕动，但各种巨响让阿尔托利亚和布莱克完全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下一秒，凶猛异常的海水从钟塔顶端倒灌进来，猛烈的冲击如天罚的重锤。布莱克瞬间变成了一大只蓝黑色的海蛞蝓将阿尔托利亚包了进去，他们随着海水旋转，分辨不出方向。

　　直到被冲出了钟塔，万物短暂的归于极端的寂静，深邃的汪洋里可以看到众生百态。他们犹如朝圣的囚徒，伸着手臂抓望天空的方向，只是那里不是救赎，而是灾难之源。

　　「神见人在地上罪恶极大，于是宣布将使用洪水，毁灭天下地上有血肉有气息的活物，无一不死。*1」

　　这是罗宾大笑着说的最后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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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1：那句话是圣经里耶和华大洪水灭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