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胡闹的闹闹和他的奶奶》江阿平

3、第 3 章

　　儿童节那天，闹闹牵着奶奶的手走出家门。大街上除了他们这一对，其余的都是爸爸妈妈拉着孩子的手。

　　闹闹骄傲地挺起胸脯，因为这种不同代表着他长大了，是个大孩子了。“奶奶！以后闹闹就可以这样牵着你的手过马路了！”他自豪地说道。

　　奶奶没有说话。准确地说，她最近已经很少说话了，但是那双颤巍巍的手依旧会抚摸闹闹的脑袋。这样的回应就让闹闹很满足了。

　　在一个路口处，闹闹远远地就看见数不清的五颜六色的气球飘浮在空中。这些气球都分别系着绳子，而绳子的末端被一个戴着帽子的中年男人抓在手里。

　　“呜呜呜，我要这个，我就要这个！”一个和闹闹年纪相仿的男孩在地上打滚，他的妈妈实在没有办法就给他买来一只。

　　闹闹不赞同地撇撇嘴，他才不会为了一个想得到的东西在地上打滚。走近几步后，他就发现那个卖气球的男人身边还放着一块牌子：

　　十元一个

　　闹闹的钱不够，他只能羡慕地看着其他的小朋友，然后唉声叹气。

　　一个大人看到了他这副伤心的模样，就买来一只气球递给他。闹闹连忙拒绝，因为奶奶说过不能拿陌生人给的东西。

　　这个大人大笑着说他聪明，就把气球塞到奶奶手里转身离开了。闹闹想拉着奶奶的手追上去，但他忽然记起来以前和奶奶比赛跑步时，奶奶总是跑几步就不跑了。

　　那时，他问奶奶为什么，奶奶只说她已经跑不动了。所以现在闹闹只好替奶奶向那个人大喊：“谢谢你！我奶奶很喜欢这个气球！”

　　本来他就是想给奶奶买的，因为今天是奶奶要过儿童节。只可惜，他手里只有八元，实在没法买来什么像样的东西送给奶奶。

　　不过闹闹已经想到了一个更好的礼物。他带着奶奶走到车站，恰好一辆28路公交车在他们身前停了下来。

　　闹闹先踏上去，然后转身让奶奶借着他的力道踏上来。他连声对司机大叔说了抱歉，然后把奶奶扶到座位上坐好。

　　等做完这些后，他又跑到投币口投了两块钱，然后就和奶奶一路坐到了中山公园站。

　　现在这个季节，公园里绿意盎然，很多大人都带着小孩来这里散步和放风筝。

　　闹闹搀扶着奶奶坐到一个长椅上，他的小手握着奶奶粗糙的大手一刻都不敢松开。

　　记得一年前，妈妈就在这里忽然从他身旁走丢了，当时吓得他眼泪就啪嗒下来。所以那种滋味他不想再尝第二次。

　　奶奶曾经告诉过闹闹，她喜欢看着走来走去的人和他们脸上的笑容。闹闹虽然不明白这些有什么好看的，但还是记在了心里。

　　他看着奶奶那张布满皱纹的脸，然后伸出小拇指勾起奶奶的小拇指，“我要永远陪在你身边。咱们拉了钩就永远都不能反悔了。”

　　奶奶也用那双日渐浑浊的眼睛看着闹闹，半天才张开嘴：“强强，妈妈会看着你长大。”

　　闹闹又反驳道：“是闹闹，不是强强。”奶奶曾经不耐其烦地教他怎么刷牙，那么现在就轮到他不耐其烦地帮奶奶纠正错误。

　　他们回家的时候，天空上出现了美丽的彩霞。但等闹闹推开家门时，他就看见爸爸坐在沙发上，脸色铁青，好似布满乌云。

　　爸爸猛地站起来大步走向闹闹，拖鞋在地上发出吧嗒吧嗒的声响。

　　而这次奶奶又把闹闹挡在身后，嘶声力竭着：“当家的，你要打强强就先打我！”闹闹被吓怕了，他都来不及反驳他不是强强，也来不及问什么是“当家的”。

　　但是爸爸却像是气球一样瞬间撒了气。他深吸一口气，隔着奶奶问闹闹：“你知不知道你带奶奶出去多危险！简直胡闹！”

　　这是闹闹第一次强烈地不想被爸爸说成胡闹，他委屈地掉下眼泪，并大喊道：“闹闹不胡闹！闹闹只是想让奶奶也过儿童节，为什么奶奶就不能过儿童节。她那么爱闹闹！”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句话后爸爸居然蹲到地上捂住了脸。闹闹只能看见泪水在爸爸的下巴汇聚，然后一滴一滴地滴到衬衫的领子上。

　　他大胆地走上前，摸了摸爸爸的头并说道：“爸爸，别害怕。”就在这时，他的耳畔也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强强，别害怕。”

　　闹闹放下手，转头刚打算反驳，就见到奶奶也颤巍巍地朝爸爸伸出了手。

　　她一下一下地摸着爸爸的脑袋，眯着眼睛就像是从前哄闹闹时那样，又说了一遍，“别害怕，妈妈会一直在你的身边。”

　　结果爸爸“哇”的一下，哭得更大声了，他现在看起来比闹闹找不到妈妈时还要伤心。

　　闹闹又听见一阵啜泣的声音，他看见妈妈正站在门外，红着眼睛。

　　那天晚上，闹闹第一次听见爸爸对他说：“闹闹，对不起。你一点都不胡闹。你长大了是个乖孩子。”

　　闹闹窝在妈妈怀里笑了。奶奶果然说得对，大人有时候也会犯错。

　　所以闹闹不需要在因为觉得委屈的时候就掉金豆豆，他更应该大胆地将心中的委屈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