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你自诩》眸子大老攻

6、时不我待 2

　　隔着内城河相对落成的两个居民小区，百家灯火纷纷在夜幕前亮起。
　　黄昏下一只小鸟正挥动翅膀跨河而飞。
　　先落在最高楼层的晾衣横杆上，从那里可以看清客厅的动静。看起来没找到它想要的，它转去卧室的窗户，小心翼翼地落脚在空调外机上，哦不，它怕什么来什么——空调外机上日久经年积累的灰尘！
　　纵使它这么一个轻巧的软着陆仍然激荡起不少。更令人沮丧的是，卧室窗帘被拉上了，它看不见里面。
　　跟昨天一样，但还是不能排除许轩住这里的可能性。
　　虽然她真心希望许轩的空调外机比这个干净……

　　这样寻寻觅觅已经是第三天。木乙羽，也就是这只行为十分反常的小山雀，终于感到有点心累。
　　翅膀倒还有劲，天气也并不成阻碍，但这栋楼是她最后剩下还没排除的可能性之一。
　　万一许轩并不是常住在这呢？
　　她都当总裁了，为什么还要住具有如此市井气息的居民区？

　　木乙羽呀，要不放弃吧。
　　她内心一只叫“惰性”的黑山雀对她说，你干的够多啦，回家躺着，就远远地看许轩不好吗？
　　但她内心另一只叫“执着”的白山雀说，停在这不就都前功尽弃了么！而且现在哪怕有十分之一的机会，你再坚持坚持，万一就叫你给找到了她呢？
　　山雀跳飞到让她心惊胆战的空调外机楼下，那家的阳台窗框上。转头用鸟喙整理背毛和翎毛，她顺便蹭掉身上的灰尘。

　　说得好，小白。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她正整装待发，结果踏破铁爪无觅处，“万一”就这么趿拉着拖鞋、蓬松着头发、淡黄着睡衣，被她尽收眼底。
　　她第一次知道自己的语言能力，居然欠费一个亿。

　　“许万一”还捧着一个塑料外卖碗，热汤里头若隐若现几颗胖胖的馄饨。
　　木乙羽记了记这里的方位，赶紧去藏在阳台的暗处。
　　黑山雀：暗中观察。
　　白山雀：暗中发射爱心光波。
　　许轩（穿着海绵宝宝睡衣）：一无所觉。

　　许轩似乎在跟人讲电话，戴着塞入式无线耳机靠在栏杆上。
　　“任务太多，啧，”她边说边呼噜下去一颗馄饨，吃相很能勾起观众的食欲，“抱怨什么啊你。前两天说突然说撒手西去，飞去帮那谁收拾了烂摊子。就现在的任务量还是我罩着你，已经给你挑掉一些了。”
　　那边说了什么，让她咀嚼的动作顿了顿。
　　“哦，说到这个，我觉得她比那谁好得多。
　　“你打得过就来揍我。
　　“但我总觉得怪怪的，木乙羽木乙羽木乙羽，这个名字我听过吗？会不会是我幼儿园的时候交的朋友？”
　　木乙羽绿豆大的眼睛在角落里瞪得比月亮还圆。

　　“别以为我听不出来你在嘲讽我除了你没别的朋友。”许轩喝口汤说，“这事情真的差不多是我底线，仅此一次，再搞不定你自己跟你妈杠。”
　　木乙羽竖起小耳朵，许轩似乎是在和金柯棋说话！

　　“提醒你，之前讲好的二十万，你自己乖乖捐了，别等我到你面前讨嫌。”许轩吃完外卖，也差不多讲完电话转身要进室内，一阵晚风拂过天上云层，拨云见月，月光洒在许轩线条简洁清晰的侧脸上。
　　月亮出来了。
　　许轩不经然对上了一双暗处的眼睛。

　　啊啊啊啊啊！
　　“喈喈喈喈喈！”
　　对视了，和许轩对视了啊！

　　“这什么——”木乙羽逃走之前听到许轩怔怔地说。
　　然而她没听到的是：
　　“——超可爱的鸟啊！”

　　第二日。

　　接近正午，因为今天很多学生都去参加各项统一考试，办公室里老师之间的气氛变得轻松愉快起来。
　　教数学的朱老师趴在前面的隔间挡板上：“木老师，牛轧糖吃吗？”
　　“呃，谢谢朱老师，还是不用了。”
　　教日语的杨老师听罢见机不客气地从她手里拿过，“小朱老师的喜糖吗？不吃给我了啊。”
　　“喂！你早就从我桌子里偷了不知道多少了！喜糖你个大头！”

　　但还有一块区域就像是被施了结界一样。
　　——正在午睡的刘老师，单只手臂挡眼，只看见带点青色胡渣的下巴、缺水干裂的嘴唇，和挺拔笔直的鼻梁。
　　因为拥有每天必睡十五分钟的习惯，刘老师不用闹钟也能自动醒过来。号称办公室午休的三无人形计时器。
　　无口、无表情、无心*。

　　木乙羽抱着午睡用的鸵鸟枕，从思考”自己要不要早点钻进去休息“到回忆“今天课上走神了几次”再到“总怀疑自己忘了什么重要的东西”最后到令她状态失常的根源。
　　那个对视！
　　对，就是像现在这样！
　　但……不是和你，刘老师。

　　默默把视线从起身的刘老师身上平移开去，她清了清嗓，想到他昨天带住宿生去中央公园户外烧烤的事迹，又把视线根据轨迹平移回去。
　　然而人已经不在原地了，她眼前一下子放大了刘老师白衬衫纽扣的样式纹路，还能看清他重新订过的线痕。
　　木乙羽后仰：“午安刘老师，今天睡的好吗？”
　　刘老师站着的角度有点背光，而且站得是不是离她有点太近了？一米的社交距离大概被缩减到了半米。

　　“你脸色苍白，看起来像是不太舒服。”
　　……昨天太激动了半夜还在床上打滚，能不苍白吗哈哈，“应该是没睡好，刘老师观察入微。”木乙羽默默滑开椅子。
　　“嗯。”刘老师没有进一步的意图，但他说的话让她突然手忙脚乱，“午饭订了吗？”

　　“啊？啊！午饭，我忘了订午饭！”木乙羽才骤然想起三无人形计时器的倒数时间结束，就是午饭被送到他们办公室的时间啊！
　　她在用生命诠释什么叫废寝忘食吗？
　　难道今天不出去吃就只能吃自己的两行宽面泪了吗。哭。

　　朱老师听罢讲义气地拍拍胸：“别担心木老师。”拉开自己书桌下满满的零食储备。
　　杨老师危险地眯起眼睛：“小心，隔墙有嘴。”
　　送饭小哥敲门：“老师们的四份饭！”
　　办公室四个人中的三个人回头：？？？

　　只有刘老师镇定自若地拨开人群，上去签字记单，领过便当竹板盒后按照上面的名字开始发放。
　　“朱欣怡。”
　　“到！”朱老师情不自禁立正站好。
　　“梅菜扣肉卤蛋饭。”
　　“谢谢刘老师……”

　　“杨佳。”
　　“……”杨老师终于回想起曾经一度被自己所支配的恐怖，还有被数学老师发卷报分时的屈辱。**
　　“鲜虾鱼板泡饭。”

　　终于他来了，他端着两份盒饭朝木乙羽走来了。
　　“木乙羽。”刘老师嘴角大概上翘了一又二分之度，在她懵逼的领便当应激反应中在她桌上放了一份，“平锅猪肝焖饭。”
　　字字珠玑的刘老师还特别多送她三个字：
　　“补补血。”

　　办公室今日的午饭进食过程特别安静，连空调风都不敢喧嚣。
　　一个学生进来的时候不由地蹑手蹑脚，最后走到刘老师桌旁。
　　学生问一个关于隐性基因的问题，刘老师说话声音不大，但就是自带落针可闻的音效：“白化病是伴常染色体的隐性遗传病，由于体内不能产生黑色素所以白化。白化病的孩子如果父母一个AA一个Aa，有可能基因重组出aa吗？不可能。”
　　“那这个题是出错了吗？”
　　“没出错。所以不是基因重组，而是基因突变。”

　　学生道谢出去后，朱老师转头又开始跟木乙羽传递零食。木乙羽不好意思老是拒绝，再加上朱老师强调说这个红枣夹糯米核桃吃了补血，对女生特别好，她就收下了。谁知道刘老师竟然瞥了她一眼。
　　木乙羽很承刘老师中午请饭的情，见此情状，迟疑地把手中的零食向隔壁递去。
　　给大佬递枣，向大佬低头。

　　然而刘大佬摇摇头：“不吃。这颗红枣里的铁还没有一口猪肝多。”
　　“什么意思……”木乙羽困惑一秒后顿悟，“你缺铁吗？要补铁吗？”
　　刘老师：“是你要补铁。”
　　木乙羽于是查了查补铁的原因，觉得自己能问出这么常识性的问题，大概是头铁，恍惚是个倔强的小白吃了。

　　这时候微信进来一个新消息，某文学城的编辑问她合同看得怎么样了。木乙羽估摸着于喳喳这时候该睡醒了，于是把文件给她传过去。
　　敲几个字：帮我看看。
　　没十分钟过去，于喳喳发消息来表示虽然合同看起来没什么问题，但她上网调查了一下这个文化传媒公司的动线，发现他们过去几年经常干魔改原著的事，而且只会跟风请流量明星，又传说在服化道方面克扣预算，简而言之四个字：不太靠谱。***

　　接着于仲燕用她多年饭圈路人甲的身份对她发出灵魂拷问：你连载的时候都不宣传自己的文的吗？
　　木乙羽：码字就很费脑了，而且自己种的瓜自己夸着卖？好累哦。
　　于仲燕：你这么想，就显得很古板也很落后了。等着，我帮你申请个超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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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无口=少言，无心=看不透内心情绪，不是冷血无情。刘老师以为木乙羽来例假，所以才有了上面这一出猪肝补血餐。
**改自《进击的巨人》名言警句开场白，句子积累本抄起来，下周一上交检查。
***众所周知，影视权合同和文媒公司全是杜撰的，本人并没有任何亲身经验，也没有原型。但欢迎有相关经验的姐妹分享一二。
白山雀：猜出刘老师名字，我给你一个可爱啾啾。
黑山雀：猜出刘老师名字，我给你回复某眸微信。
木乙羽：楼上这位作弊，小心刘老师给你发便当。
许万一：大家统一下战线，我才是另一个女主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