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念暮入骨》佩棠marvel

3、灵魂张开口袋

　　2015年夏，顾暮如往常一样走在放学回去的路上，但由于路段施工封路，他不得已绕了一段远路。
　　路过一座小院子，墙院不高，可以看到里面有一棵玉兰树郁郁葱葱，花朵开的正盛，路过可以嗅到浓浓的花草香。
　　顾暮不自觉放慢了脚步，一阵风吹来，玉兰花瓣徐徐飘下，一些飞到了院外，其中夹杂着一张白纸，也跟一旁的花瓣落到了地上。
　　顾暮好奇地走过去捡起那张纸，翻过来一看，是画纸，上面是一个背光而站的少年，褐色的头顶上有一圈漂亮的光晕，斜飞入鬓的眉毛在凌乱刘海的遮盖下若隐若现，眼神凛冽犀利，看起来冷漠却不掩锋芒。顾暮看得入了神。
　　“小朋友，可以把手里的图纸还给我吗？”从院里走出一个人。
　　他很高，顾暮要仰着头才能看到他，抬眸一眼，顾暮看到了小说画本里“俊美如天神般的男人”。但意识到他是来索要回图纸的，顾暮有点不愿意，想要耍赖。
　　洛朝看穿了他的小心思，觉得这小孩有趣，也并不是故意为难自己，而是真的很喜欢那张画纸。
　　他不但不恼，反而好脾气地邀请顾暮进院子，“那我拿一幅独一无二的跟你换好不好，跟我进来。”
　　进了院子，很温馨，跟着洛朝走在一小段石子路上，两边都是草坪，草坪上还有几张没来得及捡起的图纸，围墙旁还摆放着各种他叫不出名字却很好看的花。
　　洛朝边走边随手捡起散落的图纸，带着他来到玉兰树下的一个小圆石桌，旁边还有三个小石凳，“坐下吧。”
　　顾暮不自觉地目光落在一旁其他图纸上，上面画着各种各样的人物，都充满活力，“你要拿哪幅跟我换？”顾暮其实有点不好意思，他知道自己这样不对，但还是期盼着点什么。
　　“这里的都不是，来，你坐下，我给你单独画一幅。”
　　原来他说的“独一无二”是这个意思，顾暮有点懵，但还是听他的坐了下来，眼睛盯着洛朝，或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的眼神充满着炽热的期待。
　　“你要不要先洗个脸，你的脸上沾了一些灰。”洛朝询问道。
　　“不用，就这样。”顾暮心里还是有点警惕，毕竟洛朝是陌生人。
　　洛朝也没再说什么，拿出一张新的画纸，开始勾勒，或许是觉得太过安静了，洛朝边画边想跟这个有趣的小孩聊点什么。
　　“我叫洛朝，你叫什么名字？”
　　“顾暮。”
　　“你的名字很好听。对了，你家住得远吗？现在有点晚了，要不要先跟你家长打个电话？”
　　“我住福利院，没人管我。”
　　洛朝停下了手中的笔，看向顾暮，他开始明白这孩子为什么给人一股子清冷疏远的感觉。
　　“顾暮，我5岁以前也是在福利院长大的，后来被父母收养的。”
　　“福利院的孩子并不比别的孩子差，他们只是需要变得更加优秀才能被人看到。”洛朝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会跟一个第一次见面的孩子讲这些，也许是共情。
　　顾暮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了真诚与关心，也感受到了温暖。他慢慢敞开心扉，交谈也变得主动起来。
　　“你是画家吗？”
　　“不是，虽然我从小学的画画，但我是做游戏的，这些都是我设计的游戏人物。”
　　“你很厉害。”
　　“你以后也可以的。”
　　在两人逐渐融洽的交谈中，洛朝也完成了手中的作品。
　　“画完了，来看看怎么样？”洛朝浅笑着递过手中的画纸。
　　顾暮看着纸上的人，坐在玉兰树下，夕阳的余晖透过树枝斑斑点点地洒落在少年身上，少年透着点稚嫩懵懂，但很是好看，他长长密密的睫毛微微上卷，眼眸明亮而深邃，眼神含着期待和向往，嘴角弯起微微的弧度。
　　“你为什么把我脸上的灰都去掉了？”
　　“咯，看这里。”
　　顺着他手指的地方，顾暮看到旁边的一行小字，“我眼中的顾暮”，然后下面是他的落款“洛朝”。
　　“我画的是我眼中的你，我觉得那个才是真实的你。顾暮，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把自己弄出这样，但你要记得，任何时候都要抱有期待，你不是一群人中的某一个，你是独一无二的你。”
　　顾暮不得不承认，他说得每句话都刺进了他的灵魂，他一直都认为像他们福利院的这群被抛弃的人都一样，注定得不到关心，看不到希望...
　　但洛朝就像射进黑暗中的一束光，告诉他只要他努力追逐，尽头会是一片光明。
　　“谢谢你，我很喜欢。还有...对不起，我不该霸占你的画。”
　　“没关系。你是个好孩子。”
　　顾暮僵硬地回了洛朝一个笑容，小心翼翼地收起洛朝送给他的画。洛朝送他到院门口，顾暮有点欲言又止的样子，看透了他心思的洛朝说了一句，“以后还可以经常来找我，聊什么都可以。”
　　顾暮没想到他会主动邀请自己，心里非常高兴，“嗯，我会来的。”
　　之后顾暮经常故意绕远路，假装路过洛朝家拜访，有时候看着洛朝画画，有时候看他设计游戏程序，在他旁边边问边学。
　　“为什么大家喜欢玩游戏？”
　　“因为在游戏里，可以体验一种全新的人生，那里有新的生存规则，新的朋友和新的目标。”
　　......
　　“你看看我画的。”
　　“嗯，还不错。但是你看啊，这里人物的比例不对，还有背景这个阴影的位置...”
　　......
　　这段时间顾暮过得很惬意，很开心。
　　然而他不知道，他已经被严院长选做了暗中交易的物品。因为他一而再再而三地阻挠，让严院长下定决心解决他这个生财路上的绊脚石。
　　顾暮一醒来就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的房间，房里还坐着一个穿着浴袍，手里晃着红酒杯的中年男人，“哟，可算醒了，我可等得快不耐烦了，嘿嘿...”
　　那个中年男人不断向他靠近，顾暮敏感地发现危机，飞快地下床想朝门口跑去，然而门早就上了锁。
　　“哈哈，别想跑了，老老实实跟了我，表现好我就让你多留在身边一段时间...”
　　“滚开！”
　　“给老子过来，小兔崽子”，顾暮被粗鲁地扯过去，用力地甩在床上，他力气不够完全不是那个男人的对手，心里非常害怕。
　　“哼，今晚就乖乖给爷受着。”那个男人扑上来，顾暮奋力反抗，他不想认命。挣扎中他摸到一旁的烟灰缸，用尽全力向这个男人的头砸去。
　　砸完之后他大脑一片空白，看着面前的男人倒在床上，头上满是鲜血，顾暮害怕极了，他不知道怎么办，只想赶紧逃离这里。
　　门锁了，他打不开，只好来到阳台，这是二楼，但顾暮来不及思考直接跳了下去。
　　跑出了院子，顾暮一直在发抖，他不知道那个男人是不是死了，也不知道要逃到哪里去，他迷茫又无措。
　　“洛朝，洛朝，洛朝...”嘴里一边念着他的名字，一边用尽所有的力气跑向他所在的地方。
　　洛朝听到敲门声开门，就看到如惊弓之鸟般的顾暮，手上都是血，一身狼狈。
　　看到洛朝的一刻，顾暮绷紧的那根弦瞬间松了，他第一次在别人面前哭了出来，“我...我可能杀...杀了人...”
　　洛朝看到他这样也是吓到了，但他很快冷静下来，问顾暮，“那个人现在在哪，你把他怎么了？”
　　“在...在静兰别院，我...砸了他的头...好多血...”
　　洛朝赶紧拿出手机打了120，让救护车过去，接着报了警。
　　“小暮，你先冷静下来，你听着，人要为自己做过的事负责，逃避解决不了问题，你能理解吗？”
　　“嗯...我都听你的...”
　　“来，跟我上车，我陪你一起面对。你跟我说说事情经过。”
　　顾暮跟着洛朝上了车，毫无隐瞒的跟他说了所有事情，洛朝听到后一边是愤怒震惊，一边是对顾暮的心疼，摸了摸顾暮的头安抚他，“你没有错，不会有事的。”
　　救护车到的及时，那个男人没有失血过多，只是中度脑震荡。
　　知道这个消息的洛朝松了一口气，带着洛朝先去了医务室，“不用担心了，你的脚扭到，和擦伤也要处理。”
　　顾暮一直处于失神状态，任凭护士给他上药，也不说痛，洛朝知道他是真的吓到了。
　　洛朝蹲下来，让顾暮的眼睛直视他，“顾暮，看着我。你没有错，错的是他们，你只是在保护自己。不用太在意，很多年后回想起来，今天也只是发生过这样一件事的一天。还有，以后这样的事情不会再发生了，我保证。”
　　顾暮知道他怕自己留下阴影，洛朝在开导他，他不仅帮他处理了不好的事情，还这么在意他的情绪。他想，或许这辈子都再也遇不上比他更好的人了吧。
　　顾暮想要牢牢抓住他，“你...能收养我吗？”他知道自己有点得寸进尺了，但他还是期待着。
　　“好。”
　　顾暮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瞪大了眼睛望着洛朝。
　　“我说好，小暮，我愿意照顾你。不是因为同情你，是因为很喜欢你，会一直对你很好。”洛朝认真的说道。
　　“嗯。”顾暮承认，这是他有生以来最开心的一刻。
　　“来，上来，哥背你回家。”
　　你不动声色地走进了我的世界，我的灵魂张开口袋装进了一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