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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陌 ...

  •   (一)
      昨天下一整晚的雨,使原本干涸的农田也吃饱喝足,跳出俏皮的绿芽。今天太阳公公率先跑出来伸伸懒腰,接着金陵寨村子里的人也跟着跑进跑出。妇女洗的洗,晒的晒,两三岁的孩子就在妈妈屁股后面溜达,吹泡泡、玩泥巴。十几岁的男生就跟着大人们上山砍柴,挖土。
      但成志方从来不和大人们去上山砍柴,他出生那年,他爸出了车祸,他爷爷上山砍柴跌入山崖。从此村子里的人都认为成志方是克星,当时有些特别信奉迷信的年长的老人,就极力建议让成志方离开村子;也有人认为成志方的妈妈是克星。成志方的妈妈祝芳每天在外面打麻将,欠了几万块的外债,晚上喝的烂醉回家。因此村子里的人都知道祝芳这人,自然而然地也在背后议论她。成志方的爸爸和爷爷死后没几天,村委书记迫于村里长辈们的压力,以及村民们的诉求,到成志方家说服祝芳带着成志方离开村子。祝芳以命来换成志方留下,她离开;村委书记于心不忍就答应她的请求。
      如今,成志方已经十二岁了,在他的记忆里没有爸爸和妈妈,只有从外婆口中才能依稀知道他们是什么样子。
      “方子,你别挖植儿根了,你外婆在你家门口晕倒了。”翔子气喘吁吁的跑到山头来,“你挖个植儿根有必要跑这么远吗?赶紧,赶紧回去。”翔子扶着双膝,上气不接下气的。我连忙扔掉手上所有的东西,往家的方向冲去。
      “哎,你家伙事不要了。”翔子一边收拾他落下的东西,一边发牢骚。“每次有事,都是我来擦屁股,这小子,我上辈子欠你的啊。”翔子收拾完也跑下山去
      我跑到家里,看见舅舅正在给外婆递水喝,我长舒了一口气。正准备走近,两脚一发软直接跪地上。外婆看我跪地上,直起身子一喊:“方子,你是不是嫌你衣服不够脏,看你一身泥巴,还跪在地上。”“嘿嘿”我一边扶着门把,一边笑着,心里想:“外婆还能骂人,看来中气十足,没有事。”
      “你跑哪去了,你外婆年纪大了,身体不好,需要人看着,你不知道吗?”舅舅用手指着我的头,用脚踢我,我低着头没有说话。
      “真是跟你妈一个德行,都是不着家的人,在外面乱混。”我立马抬起头瞪他,“你别瞪我,我说的又没错。”我用力地甩开他的手。
      “金运,你跟孩子撒什么气,是我让他上山挖植儿根去了,再说我不是也没事吗。”翔子提着我挖的植儿根站在门外,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呦,翔翔来了,别在那杵着,快进来呀!”外婆轻声细语地说着,并朝他挥挥手。舅舅看到翔子提着植儿根,也没再说我。
      “看来方子是和你去的,那说明是真的去挖植儿根了。那翔子在这里多玩会儿,待会儿过来我家吃午饭。”舅舅瞟我一眼,正准备走开。
      “祝叔叔,不用了,我就在方子这玩会就走的。”翔子将植儿根放进屋里的桌上,坐在外婆的床边。
      外婆拉着翔子的手,“就吃个饭不要紧,小时候你老跑我们家吃饭,你还说外婆家的饭特别好吃,待会一定要留下吃饭啊。”翔子没有说话,咧着嘴朝我笑着。
      “那这样,待会儿午饭弄好了,我来叫你们。”舅舅哼着小曲走出门,我拿着植儿根到外边的水井处,准备洗。翔子一蹦一跳地凑过来,“待会儿你去不去你舅舅那吃午饭?”我一根一根的洗着,“不去”。“你不去,那我也不去。”我一脸无奈的看着他。“你脸上是什么东西?”翔子往我脸上一抹,“泥巴,方子,你怎么饿到要吃泥巴了。”我立马用手扣住他的后脑勺,往水井边弄去,“你信不信我把你扔水井里边”,看他不做声,我又往水井边靠近。“我信,我信,方哥我错了”翔子看我松开手,赶紧跳到离水井一米多远的地方。
      “方子,没想到你这么狠啊,要是我没了,谁以后赖着你借作业本抄,还亏我每次去学校叫你搭我爸的便车。”翔子摘一狗尾巴草含在嘴里,
      “这水井边刚打了除草剂”我将植儿根来回在水里荡,翔子立马吐掉,跑来漱口。
      “吃饭了啊”舅妈扶着外婆正走着,“翔翔快来啊”外婆停住脚步
      “好,外婆。”翔子扯着我的衣服回应着,看我半天没反应就直接跑到外婆那。
      我走到舅舅家门口,一个黑猫跑过来抓着我的裤脚,走进正门,两旁的墙壁上分别挂着山水画和梅兰竹菊。正屋的祭祀台左方是楼梯间,楼梯间里摆着万年青。
      “方子,快上来啊,你舅舅家你还不熟悉,像第一次进来一样。”翔子趴在栏杆上,我快步跑上楼去。
      我先吃完饭,就赶紧回到自己家里,外婆和翔子还在舅舅家各种“寒暄”,小姨一看到我就抓着不放,巴拉巴拉的说个不停,只有吃饭的时候消停会。回到家一坐下,屁股湿湿的,一转头看见板凳上一坨湿的泥巴。我将脏裤子换下来拿去洗,到处转着看屋里还有什么要洗的,一眼望去看到外婆的床上有一发黑的背心扔在枕头上面,顺手将其扔进盆里。突然,有一张被折成五角星的纸掉落下来,五角星上面依稀看见我外婆的名字-“陈翠平”
      我攥紧手中拆开的纸团,身体抽搐着,半天没有反应过来。脑子里一直想着:“外婆为什么不告诉我,难道她也要像“那个女人”一样抛弃我吗?外婆是喜欢我的吧?她是喜欢我这个孙子的……”我摊开手中的纸团,再看一遍,上面清晰地写着外婆的名字,脑袋里涌现出与外婆的曾经的点点滴滴。
      我冲到舅舅家里,走到门口边。“翔子,你在家自己做饭吗?”外婆握着翔子的手。
      “外婆,我不会做饭,在家里都是我妈做饭。”翔子尴尬地笑着。
      “这不行啊,不能一直依靠你爸妈给你做,你可以向方子学学,他烧的菜还不错,除了比我差点。”外婆的脸上洋溢着自豪和欣慰。
      我一步一步地走到外婆的面前,看着她,她眼边的鱼尾纹又多了几条,我伸出手将散乱的银白色头发往后拨。滚烫的泪水不停地划过我的脸颊,直到滴落在我的手上,我跪在外婆的面前,轻轻地靠在她的膝盖上看着她,将纸团展开来。“外婆,为...什么?”外婆扭过头回避我的眼神,我一直看着她,看着外婆的眼睛渐渐地泛红,舅舅一把将我扯开一边,我马上又挪到外婆的跟前。
      “你给我起来,不就没告诉你吗,有什么大不了的。”舅舅边拨弄着烟杆边说,我趴在外婆的腿上,盯着她,用手抹去外婆脸上的眼泪。
      “好了,好了,别在这里矫情了,你外婆还在这里,还没死。”舅舅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
      “外婆不能死,你为什么不带外婆去看医生?”我跑到舅舅的面前,怒目而视,双手攥紧拳头。
      “那纸上不是已经写了‘肿瘤晚期’,绝症治不了了,还去看什么医生。”舅舅小心地抽着草烟,那发白的胡须镶嵌在凹凸不平的黝黑的皮肤上,与黑黢黢的牙齿交相辉映。
      “我不管,外婆不能死,外婆,我们去医院。”我转过去拉着外婆的手,舅舅冲过来抽离我的手。
      “你有钱吗?去医院看医生需要多少钱你知道吗?再说,你怎么去医院,路那么远,外婆能走去吗?”我瘫坐在地,翔子走过来扶我,我一把抓住翔子的手。
      “翔子,你爸那么多钱,你问一下他能不能借钱给我,我以后还给他。”翔子愣住了,半天没有说话。
      “小姨,把手机给我。”我突然起身跑到小姨那里,抢走小姨的手机,翻找着那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名字,“对不起,你拨打的电话已关机......”我冲出屋外,我的眼睛边的泪水在炙热的太阳直射下,逐渐在蒸发,慢慢的感觉自己快被抽干。
      (二)
      “咚咚”,“进来”。班主任袁老师将她旁边的椅子抽出来让我坐,我愣了神看着她。“坐啊,其他的老师都去吃饭了,一时半会儿不会回来的。”我试探的看看周围,然后坐下。
      “成志方,你吃午饭了吗?”袁老师面露笑容的问我。
      “吃了”,我将身子往后挪了一下。
      “哈哈,别紧张啊,找你就随便聊聊,最近我有观察到你上课有点走神,点你起来回答问题的时候,你都没有回答,好像你以前上课蛮积极的,其他的老师都表扬你上课很认真。”袁老师用温柔的眼神看着我,我低着头没有说话。
      “成志方,不要害羞,是不是学习上和生活上出什么问题了,有什么烦恼都可以跟我说说,袁老师会尽力帮到你的,好吗。”我攥紧衣角,尽量再往下低着头,眼角的泪水止不住,打落在我的腿上。
      “好了,你不想说,没有关系的,什么时候想说了都可以来找袁老师的。那袁老师想跟你分享我的心事,可以吗?”我依旧低着头没有看她。
      “袁老师在打算回湖北教书之前,曾在上海市某重点中学任教。对于一般人来说,这已经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了,可是为什么辞职来到连像样的马路都没有的地方,去街上买点日用品都还需要走两小时。当时我身边的朋友和同事都认为我疯了,家人也很不理解我的做法;我在想,如果我不这样去做的话,我肯定会后悔,所以我还是来了。”
      我偷偷的抬起头看着她,她的眼睛也渐渐地泛红。“成志方,我跟你说,我小时候是和外婆一起住的。那时候我特调皮,趁外婆睡着了,把她的头发全剪了。第二天早上她先醒来,发现枕头边怎么那么多碎发呀,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才发现被剪了。我当时和外婆睡同一张床,外婆看我还睡得那么香,她也偷偷的把我的头发给剪了。”袁老师摸着自己的头发笑了,我也跟着笑了起来。
      “叮铃铃......”“好了,午休时间到了,你也快去午休吧。”我告别袁老师后回到教室,准备午睡,这时就听到坐我前面的两个女生头挨着头嘀咕。
      “小兰,你知道不,有一个叫城乡家庭交换的节目在招募家庭,据说被招募的都会有丰厚的奖金的。”
      “慧慧,是真的吗?你在哪看到的,我怎么不知道了。”我伸出手拍了一下她们,小声的问:“你们有那节目的联系方式吗?”其中一个女生回答:“我有,我写给你。”我接过纸条,看着纸上的联系方式,看着看着就不自觉的笑出来了“呵呵~”,坐在我前面的两个女生马上转过头来对我做个“嘘”的手势,我看着她们的手势,才发现其他的同学都看了一下我,然后又趴下睡午觉。
      “叮铃铃……”午休时间结束,我揣着纸条冲出教室,气喘吁吁地站在办公室门口,站定脚,一分钟后试着敲办公室的门“咚咚”,“进”清脆又温柔的声音传来。
      “袁老师,我......”我将纸条揣进衣袋里。
      “怎么呢,找我有什么事吗?”袁老师转过身,面对着我。
      “袁老师,我能借下您的手机吗?我想打个电话...”我接过袁老师的手机就立即跑到走廊的尽头。电话那头是个温柔的小姐姐,交流的过程中她一直叫我志方弟弟,感觉到从未有过的亲切。打完电话后,我把手机马上还给了袁老师。
      放学回到家里,外婆因为上次晕倒后,小姨要求舅舅接到家里来照顾。所以基本上不用再烧火做饭,一回到家把书包放下,拿起镰刀,背着柴背篓出门去。
      “成志方”,我正准备合上门,耳边听到熟悉的声音,我转过头望去,一个瘦小的身板提着比她腰围大两圈的塑料袋,一小把大蒜露在外面,扬起潇洒的长发。
      “你是去山上砍柴吗?等会儿,把这些菜先放进去,我和你一起去。”我一脸惊异的看着她,半天没有动。“愣在那干吗呀,我快提不住了。”我突然回过神来,开门立马接过袁老师手上的菜。
      “你的外婆呢,你不是和你的外婆住的吗?”袁老师热得一脸汗,脸红的跟西红柿似的。
      “我舅舅把她接过去了,这几天就我一个人在家。”说完,我跑到外婆的房间里,在柜台里翻了半天翻出一副有霉点的发黄的手套。走出房间,看到袁老师已经背着背篓。“走吧,我们去山上砍柴吧。真贴心,这手套是给我的吗?”我把手套紧握在手中,“你自己没有吧,你带着就好了,我不用的。”袁老师露出月牙般的微笑。
      “你外婆身体好吗?”袁老师边走边看向我。
      “不大好”,我眼睛盯着自己裤腿上的藏青色补丁。
      “人老了总会有很多病,抵抗力也下降,也很健忘;我外婆身体也不好,她有老年痴呆症,以前每次过年回来看她,我跟她说我是芬芬,但她总记不住我是谁。”袁老师走着走着,突然停住望向天空,“外婆现在应该在那过得很好”。
      说着说着,我们已经走到山林里,四周环绕着鸟儿清脆的歌声,时不时地有太阳的余晖撒在我的脸庞。袁老师走在我的前面,眼睛总是很快的扫到每个角落里的干枯的树枝,然后像个小兔子似的快速跑到那里,不一会儿背篓已经被塞的满满的。我戴着手套,手上也没有弄到树枝,走到靠近一个大坑时,看见坑壁旁有一大树桩悬在那里。袁老师在前面已经走远了,我慢慢地挪到坑壁旁,一小步一小步地往前挪,慢慢地我碰到大树桩,然后又慢慢地往后移。大树桩有藤蔓缠绕着,时不时的会被反拉过去,我吃力的拖着大树桩。突然背后有一股往后的力,大树桩一下子就给拉了过来,原来袁老师在我后面抓着大树桩。
      我和袁老师一起将大树桩抬回家,袁老师放下背篓,立马将桌子上的两大包东西拆开。“成志方,你先去煮饭,待会我来炒菜,你平时都在哪里洗菜,我弄好了马上过来。”我连忙给袁老师指了指门口的左前方,并把洗菜盆给了她。
      不一会儿工夫,袁老师炒好了红烧肉、酸辣土豆丝、清炒小白菜、西红柿蛋汤。“好香啊”,我马上给自己盛满一碗饭,去夹红烧肉,看到袁老师一直看着我,我收回筷子。
      “你吃呀,这么多菜,多吃点。”袁老师给我夹了一块红烧肉,自己再去盛了一小碗饭。
      我看酸辣土豆丝和小白菜都没有了,西红柿鸡蛋汤还有一点,然后将汤都倒进碗里,还有最后一块红烧肉。我看看袁老师,原来袁老师已经吃饱了,将碗筷都放在了桌子上。我一直专注于吃饭,以至于袁老师在看我吃饭时突然发笑,我都不知道。我吃完饭后,袁老师将盘子和碗放进盆里,蹲在屋门口洗着碗,我扫着地。
      “成志方,你觉得你外婆是个怎样的人,她对你怎样呀?”袁老师看着我
      “我外婆,有点凶,老是喜欢骂我,但是比起舅舅他们,对我还是挺好的。”我说完又继续扫着地。
      “你外婆也许对你的要求比较高,她希望你能做到更好,这样以后才不会吃亏。”袁老师有条不紊的洗着碗。
      “为什么要做得更好,就现在这样不好吗?我又不会去城里。”我停下不再扫地。
      “我知道你是想一直和外婆在一起,不想离开她,但是你的外婆,或者袁老师不会一直陪在你的身边,你以后的人生还是需要你自己走完,所以我和你的外婆一样,都希望你能做得更好。”我跑到灶台前,蹲在那里看着灶孔里的火光。
      袁老师将洗好的碗放到桌上,走到灶台前。“上海的节目组已经同意你参加录制了,下午放学后来的电话。你有给你的外婆说你参加节目吗?你刚刚不是说要保持现状吗,为什么又要参加节目了,而且还是一个人去上海?”袁老师一脸疑惑地看着我,我没有说话,一直看着燃烧的树枝。
      “成志方,我知道你这样做,肯定有你自己的想法,我是希望你有什么烦恼或者心事能够说出来,让关心你的人能够帮到你,好吗。”袁老师再次用那深邃的目光看着我,然后在我的旁边慢慢地蹲下来,我低着头不敢看她。
      “成志方,你这个年纪本是应该放肆大笑,无忧无虑的,所以我希望你能更活泼开朗一点,不要把所有的事都藏在心里,把自己锁住,可以吗。”袁老师摸了摸我的头,起身去拿板凳上的包包。
      “好了,我也该回去了,要不然天黑了看不清路,你自己照顾好自己哦,走了。”我抬起头看着灶台里快要烧完的树枝,那火光渐渐的变得微弱起来,灰烬随着灶台里的孔掉落下来。
      我起身跑了出去,站在屋前,大声喊:“袁老师,谢谢您”。袁老师已经走远,但依稀能听见断断续续的声音,“明...天......见”。
      (三)
      第二天回到学校,袁老师告诉我节目组需要我尽快去上海参加录制,而且节目组已经派人过来接我,我跑回家收拾完东西后就马上坐上节目组的车。走之前,袁老师说她会将这件事告诉我的外婆,也会多去看看我的外婆。
      我坐在副驾驶上一直冒着冷汗,时不时的盯着车上的挂饰,后视镜上挂着一个闭着双眼,手拨佛珠的小和尚。坐在后面的小姐姐看我一直冒着汗,给我递来一张纸,“我看你一直在冒汗,给你纸巾擦擦汗,是感觉到很热吗?热的话可以把车窗开一下。”
      “不用的,待会就不热的,谢谢姐姐。”我接过纸巾擦去脸上的汗。
      “那好,我们叫你小方可以吗?”我立刻转过去对姐姐点点头。
      “好的,我就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负责你这块的拍摄情况的,我叫兰薇薇,你可以叫我薇薇姐,然后你眼前那位正在开车的大帅哥,是负责另外一个弟弟的拍摄,叫他洋哥就行。待会儿我和你一起坐飞机去上海,洋哥会在机场里等另外一个弟弟,如果顺利的话,我们今天下午就会开始拍摄。”我低下头去拨弄自己的手指头,薇薇姐拍拍我的肩膀,“不怕的,我会带着你的,你有什么不适应的,都可以跟我说。”
      车开三个小时后到达机场,机场建筑的顶部呈波浪形,向两边展开,中间是两个大红字“恩施”。进出机场的人都提着公文包,或者小旅行箱,每个人专注于自己的事情,都以快走加小跑的形式行走着。和洋哥告别后,我和薇薇姐进机场里领登机牌,机场里形形色色的人都有。有去旅行的年轻夫妇和他们的孩子,还有旅行回来的爷爷奶奶,他们相互搀扶推着行李。这是除了在学校食堂打饭时看到那么多人外,第一次看到能比学校食堂大几倍的地方,而且过往的人一直那么多。机场内的顶部有白色的圆柱环绕着,半透明的玻璃映着蓝天,像一幅巨画展示在我们的面前。
      在过安检的时候,我按照前面过安检的人把身上的东西全放入托盘里。一个安检的工作人员走过来跟我说:“这个打火机是禁止带入机场的,我们就直接没收了。”我一脸疑惑地看着他,不得其解的问:“那我回来的时候可以问你要吗?”安检的工作人员立马笑了说;“这个不行,我们没收后,是不能拿回去的。”薇薇姐估计也听到我和他的对话,不禁得笑了起来。“小方,你为什么带打火机呀,打火机是易爆物品,带到飞机上很危险的。”
      “这打火机是我在家烧柴用的,一不小心给带身上了。薇薇姐,这打火机,他们真不给我吗?”薇薇姐看我很在乎的样子,拍拍我的肩膀。“等你录制完节目,我再给你买新的。”
      经过两次安检,登机口等候,最后我们终于坐上了飞机。我和薇薇姐坐在靠窗的位置,我坐在里侧;我们前面坐的是一家三口,一对年轻的夫妇带着两三岁大的男孩。那男孩嘴角有颗痣,从侧面看他的睫毛是月牙形状。飞机起飞后,有的人带着耳机听歌,有的在吃薯片,有的在看着电脑打字等等。薇薇姐刚刚在车上一直和洋哥说话,这会儿到飞机上已经睡着了。我靠在窗壁望着外面的蓝天,“爸爸”,看的入神后不由得说出。薇薇姐突然醒过来,问我说了什么,我连忙摇摇头表示没有。我又转过头去看窗外,突然看见前面的那个小男孩靠在他妈妈的肩膀上,用那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我,时不时的笑了起来,露出脸庞两边的小酒窝。
      估计是过分地沉醉于窗外的美景,快下机时薇薇姐叫我叫了好几声才醒。下机后我就被送到王振宇家,一路上薇薇姐跟我说,与我交换的另外一个家庭的男孩叫王振宇,他比较叛逆,以至于他爸妈都管不好他。所以他爸妈希望通过这个节目,他能在农村里得到锻炼。
      我和薇薇姐一起到王振宇家,薇薇姐跟王振宇的爸妈说了一些话后,然后跟我说要随时跟她保持联系,就离开了。王振宇的爸妈很热情,一直问我喜欢吃什么,喜欢穿什么样式的衣服。王振宇的妈妈连忙带着我去看卧室,走进卧室,仿佛来到了海底世界。墙面上全是湛蓝的海水,天花板是一条白鲸在遨游,吊灯也刚好嵌在白鲸的嘴上。整个床是半圆弧形,床被上是水母的图案。
      “以后你就睡在这里吧,这是我儿子的房间,他特别喜欢海洋,所以我们就把他的房间装修成海底世界,我看他的同学都喜欢穿蓝色衣服,或者蓝色的书包。”王振宇的妈妈突然把我搂在怀里,“我以前一看到他用那深邃的目光,看着我的时候,就特别想抱他,你刚才的眼神太像他了。”王振宇的妈妈紧紧的搂着我,我全身僵住无法动弹。
      “孩子妈,你们弄好了吗?我定了饭店的位置,待会儿我们出去吃饭。”王振宇的爸爸换好衣服走过来,“等你俩弄好了,我们就走。”王振宇的爸爸穿着有小黄人图样的上衣,头发抹有摩丝,那香味从门边慢慢飘散进来。
      “哈哈,他爸怎么穿这件衣服,平时叫你穿,死活不穿,今天给穿上了,我也去换上。”王振宇的妈妈跑到她的房间里,没一会儿她也穿上同样款式的衣服走了出来,手上还拿着一件递给我。
      “赶紧换上,你应该穿的下,我儿子的个子和你差不多。”王振宇的妈妈出去带上门,我边换边听到外面在交谈的声音。“孩子爸,那孩子长的不错,就是皮肤没我们儿子白。”“你当是选美吗,还挑皮肤白不白的。”我站在贴有镜子的衣柜前,看着自己身上穿的白色卫衣,再看看自己的脸的肤色,我将自己的外套套在外面,走出房门。
      “你怎么在外面又套着衣服,这样不好看,脱了吧。”王振宇的妈妈走过来将我的外套脱去。
      “可以,不错,这样出去别人都以为我们是一家人。”王振宇的爸爸打量着我,然后点了点头。“以后你就叫我刚爸,叫她婧妈,你名字是叫成志方是吧,那我俩叫你小志,可以吗?”我点点头说:“可以”。
      “那好,我们去吃饭吧。”刚爸穿上白色的休闲鞋,婧妈突然走过来要握住我的手,我下意识的往后退一步,这举动让婧妈也不知所措。“我是看你的手太干燥,就想给你抹抹润手霜。”
      “谢...谢...”我站在原地,手放在背后。
      “孩子妈,你让他自己抹,看把孩子吓得。”婧妈把润手霜递给我,擦完后刚爸开车带我们去饭店。
      一路上婧妈在跟我介绍上海的各种美食小吃,还打算等会吃完饭后去商场买几套衣服和鞋子给我;刚爸就在旁边听婧妈说,笑得合不拢嘴。
      我们来到饭店里,有一位服务员直接领我们去到包间,我坐在刚爸和婧妈的中间,服务员边给我们递菜单,边笑着说:“亲子装很好看,一家人好幸福啊。”婧妈接过菜单,“谢谢,是吧,我也觉得好看。”婧妈笑着回答她,然后把菜单递给我,“小志,你看看要吃什么。”我接过菜单,“我不挑食,您们吃什么,我就吃什么。”我又将菜单挪到婧妈那。
      “那就照旧吧,吴经理。”婧妈将菜单还给吴经理,刚爸的手机响了,然后出去接电话。
      “小志,我听节目组的人说,你和你外婆住,你外婆多大年纪了?”
      “七十”,婧妈瞬间激动起来,一脸疑惑地盯着我。
      “那你外婆身体好吗?”婧妈的瞳孔瞬间放大,带着试探性的语气。
      “我外婆身体很好,平时都是她给我弄饭吃的。”婧妈长舒一口气,转过头去。
      “那就好,那就好。”婧妈端起茶水将桌上的杯子和碗都冲洗一遍,拿出自己带的纸巾再擦拭一遍。刚爸打完电话,黑着脸走进来,吃饭的过程中婧妈看刚爸黑着脸,也没说话,我们快速吃完了饭。刚爸吃完饭就将我们送到百货大厦后,匆忙地离开了。
      在百货大厦里婧妈一个劲的给我买衣服,逛完一家接着进下一家,我两只手各提三四套衣服,婧妈也提着好几套衣服。然后婧妈带我去吃麦当劳,婧妈口渴的喝着饮料,我吃着薯条。我突然被对面挂着“裁缝”字样的那家店所吸引,想到小时候,外婆经常给我缝棉鞋和织毛衣穿,不知道现在外婆回家了吗?还是仍在舅舅的家里?

  • 作者有话要说:  我确保取得文中所有素材的授权,且本文皆是笔者原创,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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