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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8、〇九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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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里发生的一切,叶恭看得清清楚楚,也听得明明白白。
她原本是来找指环的,沿着那人留下的痕迹一路寻来,不想撞见这样一幅令人难堪的画面。
如果不是她来得及时,沈破是不是就会背着她,跟战尊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
叶恭的目光落在沈破和战尊身上,看着他们互相拥抱、亲密无间,感觉到自己周身的血脉开始倒流,一口郁气堵在胸口,久久不能散开。
被爱人背叛,亲口否定感情,竟是这样的感觉。
可是,最先不要这份感情的人是她,她有什么理由难受。
叶恭牵动一下唇角,勉强挤出一个笑,“打扰了。下次进门之前,我会记得敲门。”
她反身便走,只是几步,就被横在面前的一只手臂,拦住了去路。
沈破将身挡在她面前,“为什么不问我和她的事?”
“我耳聪目明,看得见、听得到,不需要问。”叶恭回答的冷淡。
“你不在乎?”
“我有什么好在乎的?沈公子,你未免想太多了。”
叶恭的话,冷漠至极,沈破闻言,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沈破站在那里,失魂落魄,无悲无喜。
久不说话的战尊,忽然走过来,将手臂搭在沈破肩上,挑起他的下颌,满意地打量着,面对着沈破,话却是对叶恭说的,“这么俊俏的男人,光是看着,就心中欢喜。你竟然说丢就丢了,不觉得可惜吗?”
叶恭攥紧手掌,咬住牙关,一言不发。
战尊将沈破往自己面前一带,就势将他揽在怀里,“你不要,我要。”
沈破打了个战栗,正要推开对方,不知想到了什么,意外的,没有闪躲,与战尊保持着比朋友近,比情人远的距离。
战尊懒洋洋道,“反正,我们有了肌肤之亲,只差一场大婚了。待我选个良辰吉日,就把请柬发遍三界,风风光光迎他进云阙宫,好让天下生灵全都知道,他是我挑选了千万年的夫君,值得我一辈子去爱。”
叶恭在听到“肌肤之亲”四个字的时候,脸上的表情瞬间冷了下来,望向沈破的目光凌厉了许多。
为什么要说出这样的话,为什么沈破没有否认,他们之间究竟是情投意合,还是虚与委蛇。
荒谬的念头,在叶恭的脑海中闪过一瞬,就已经让她快要窒息。
纵使她一再逞口舌之快,沈破依然在她心里,占据着最重要的位置。
叶恭嗤笑一声,眼睛紧紧盯着沈破,“好,我现在想听你说了,你和她是怎么回事。”
战尊是个女子,洁身自好的名声,世人皆知。
她说与沈破有了肌肤之亲,要迎沈破进云阙宫,便不是随便说说,必是真的做了这样的打算。
沈破起初是想借着醉酒,故意气一气叶恭。
谁让她不顾及他的感受,一次次赶他走,甚至连婚事不作数的话,都说得出来。
可是,事情发展到现在,他反而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
他更怕,自己一开口澄清,战尊会当着叶恭的面,将前面的妄言坐实,再没有回旋的余地。
叶恭等了许久,不见沈破发话,冷冷一笑,扬起手掌,朝着沈破的脸颊挥了过去。
沈破没有躲闪,闭上眼睛,等着那一个耳光的到来。
不管这场闹剧是从谁那里开始的,这件事确实是他错了,他愿意受到惩罚。
该来的,迟迟未来。
沈破睁开眼,面前的叶恭缓缓转身,背朝着他们,向前迈开步子。
她边走边说,“这样也好。”
在刚刚进门以后,她感觉到了指环就在不远的地方,酒窖里只有他们三人,不在她和沈破那里,就可能是被战尊收起来了。
一旦到了无法避免的时候,战尊可以用指环,救沈破一命。
有战尊在沈破身边,他会很快忘记她。
她前途未卜,给不起沈破未来,但是战尊可以。
只要沈破远离她的生活,她在做事的时候,就可以放手去做,不必担心他的安危。
现在这样,挺好。
叶恭走了,当着沈破和战尊的面,走得干净利落。
沈破失魂落魄,仿佛心也跟着一起离开了。
战尊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从袖子里拿出一枚指环,就是他在银河岸边丢弃的那枚,递给他,“拿着,赶紧去追。”
沈破没有伸手去接,而是收回目光,望向战尊,冷静得吓人,“你方才的所作所为,分明是想我和阿恭彻决裂,现在为什么又拿出指环,要我去找她。你不觉得,你这样做,前后矛盾吗。”
“没错,我是希望你们之间再无可能。但是,就在刚刚,我发现,即便如此,你也不会喜欢我,我何苦枉做小人。”战尊将指环硬塞到沈破手里,无奈地笑笑,“这是她给你留的后路,你不能辜负她的苦心。”
指环从沈破的指缝间滑出,掉落在地。
“倘若没有阿恭,我要后路何用?”沈破垂眸,低声喃喃,“不管她承不承认,我们都是夫妻。夫妻本是一体,如果有天,她真的不在了,以身相殉,才是我唯一的后路。”
叶恭越是想和他撇清关系,就越说明,事情没有眼前看到的那么简单。这个时候,沈破绝不能放任她一个人冒险。
沈破转向战尊,施了一礼,“刚刚唐突了尊上,是沈破失礼了。眼下,我有要事急着去办,若我有命回来,自当登门致歉,任由尊上发落。”
他走得匆忙,眨眼就从门口消失了。
这男人表面上看起来柔柔弱弱,实际上又倔又刚,软硬不吃,一旦打定了主意,别人说什么都没用。
战尊一想到,自己将来会和这样一个死心眼的男人成亲过一辈子,就觉得头痛得厉害。
她揉了揉额头,垂眸看见落在地上的指环,稍稍犹豫,俯身拾了起来。
刚要塞回袖子里,她突然意识到,这是叶恭和沈破的定情信物,他们自己都不想要,她为什么要替他们保管。
想到这里,战尊扬手就将指环重新丢了出去。
只听门外一声痛哼,似乎砸到了什么人。
沈破一直在思考,要去哪里找叶恭。
从头至尾,叶恭将整件事瞒得密不透风,根本无从得知,她要做的事是什么。
战尊与叶恭本就是一个人,想要从她口中套出点什么,更不可能。
还有谁会知道这件事呢。
沈破反复思索许久,脑海中浮现出白玉峰上,与白若见面时的画面。
白若与叶恭素来交好,就连上次铸成的龙渊剑,据称可号令天下的神器,也亲手赠与。叶恭的打算,大概会多少透露给她一二。
沈破拿出七情剑给白若看,她见到这般巧夺天工的精妙宝剑,应当惜剑才是。为何沈破说要毁剑,她非但没有流露出一点可惜的神色,还将毁剑之法告诉他,这不合常理。
难道说,她是让沈破去找玄冰是假,真正的目的,是要他去北冥。
北冥是鲲王所辖之地,常年被大雪冰封,是众所周知的苦寒之地。
几十万年前,三界曾经有过一场叛乱,鲲王因为鲲族子嗣稀薄,未曾参与任何一派,被掌权和谋逆两派一起排挤,被驱逐出故土,躲到至北之处藏身。
鲲族行事低调,不喜与外界交流,如今发展到什么程度,却无人知晓。
白若的秉性,沈破是知道的,不曾有过半分害人之心。既然她想要他去北冥一趟,一定是在暗示他什么。
眼下,沈破不知道叶恭去了哪里,不如先去北冥看看,要是运气好,说不定能碰到叶恭。
打定主意,沈破立即改道,直奔北冥。
到了北冥谷口,门外有重兵把守,沈破在隐蔽处观察了半天,发现想要不惊动任何人,偷偷溜进去,几乎没有可能。
就在沈破准备转身离开,另外寻找突破口的时候,谷口突然列队,快步走出了一队人。
沈破的瞳子骤然敛了神色,眼睛紧紧盯着出口。
鲲王带着一队亲信,自谷中走了出来,站在谷口,向远处眺望了一番。
身后的随从开口说道,“王上,消息会不会是假的?不知什么人,故意伪造信件,想要骗我们?”
鲲王翘起唇角,淡淡一笑,“我们北冥除了寒冰,什么都没有。骗我们,图什么?”
随从听出了鲲王言语中的不悦,立时噤声,不敢多言。
又等了片刻,鲲王所望的方向,有一团乌云逐渐袭来,眨眼间,遮天蔽日,挡住了东方照射过来的本就不多的阳光。
蓦的,黑暗中燃起了一道橙红色的光,亮得让人睁不开眼睛。
沈破用手搭在额前,稍稍遮了一下,却从指缝间看到,叶恭自光亮中飞身而来,飘飘而下,落在了北冥的谷口。
沈破的手放下来,瞪大了眼睛仔细看着。
来人周身萦绕着黑色的烟雾,眉间有红色花钿,双眸是墨一般的黑。
那不是叶恭,是南辰。
她终于再次夺走了身体的控制,那叶恭怎么样了!
沈破脑门一热,想要冲到南辰面前问个清楚,刚刚迈步,后颈突然一痛,眼前的画面慢慢模糊,一点点变得黯淡,最后完全看不到了,彻底失去意识,向身后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