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宝钗奋斗记[红楼]》初心是新

45、论过继小草谈建村

　　孙英给薛姨妈和黛玉把脉完，回到前院吃茶，与宝钗一起看那多肉，孙英道：“我瞧着这些肉呼呼的家伙也觉得有趣，都想养几盆了，你赶紧培育些，回头我要买些养着。”

　　“他们看着好养，实则难着呢！你确定不会养死呢？”

　　孙英道：“我可是医学世家神童，养个花草怎么会死？”

　　宝钗笑道：“咦，孙世兄方才你从院子过来，有没有瞧见天上有头牛？”

　　佟礼道：“今日有风，天气倒好，没云呢！你的腿虽不便，也得让人推出去晒晒太阳，看看天，可是屋里待闷了？”

　　孙英略一思索，便明白了，笑得差点喷了茶，“她促狭呢！说我吹牛！就你是君子，这般好骗！”

　　佟礼才想明白，看着孙英和宝钗相对大笑的样子，也勉强笑了笑。

　　笑毕，孙英与宝钗说薛姨妈和黛玉病情。

　　“太太的病情好转了，心情不错，人逢喜事精神爽，说是老家二爷有了后，写信来说脉象是个男孩，所以啊，这人生病最重要是心情，心情好了，百病败退。林姑娘也是如此，没了什么挂念，你又使唤她做事，她每日忙的，倒没空生病了。”

　　宝钗嗔他，“一个医生说病情就说吧，倒说什么没空生病这种糊涂话。”

　　孙英一笑，“医者仁心，只要是能治病偶尔说点笑话也没什么。不够呢，我也提醒一句，太太这心思固然是好的，就怕没处置妥当，最后落得个乐极生悲，倒更伤心。”

　　宝钗近来忙得顾不上薛姨妈，奇问道：“这话怎讲？”

　　孙英道：“你不知？你家太太想着二爷这一胎是男孩儿，让他过继给你大哥哥，说是毕竟哥哥是长兄，这薛家第一个长孙理应在长子这儿继承家业和香火。”

　　宝钗脸色沉了，她居然打这个主意！她真没想到薛姨妈有这个心思，到底是她高估了古代人的思想，还是高估了自己的智商？以为自己借个薛蝴身份就真能装古代男人了？

　　这样的事在现代想都不要想，但是在古代是常见的，贾府上代贾政之父就是兄弟家里过继来继承爵位的。但是这种想着把人头一胎儿子过继的，就又罕见了！

　　宝钗道：“我知道了，会与母亲和二兄弟商量好的。”

　　佟礼沉吟道：“这要过继头生子，怕是你兄弟不肯吧？”人伦常情，本是如此，薛姨妈只是疯魔儿子死了，变成这等糊涂之人。

　　“这只是母亲随口一说，过继的话也不能是头生子。”宝钗替薛姨妈开脱，这等事若是在豪门大家，怕早传成长门家欺压兄弟，变成丑闻了，不过薛家已败落，倒不在乎这些了。

　　且说佟礼和孙英离开后，宝钗去见薛姨妈，母女唠了些家常，薛姨妈提起薛蝌来信写的媳妇儿胎像，说是男胎，又说起邢夫人南下投靠了邢岫烟，整日里家里挑里挑拣，说是比不得往日府中光景，特别是薛蝌打点了衣物用度等要托人送给贾赦，邢夫人居然私扣了许多，薛蝌说起这个颇为无奈。

　　薛姨妈道：“大老爷那里还不知道怎么受罪，当初这个继夫人就是一味的捞钱，自私不顾人，如今丢下幼子说走就走了，怎生也得带着贾琮吧？”

　　宝钗安慰他，“蝌兄弟两口子都是有算计的人，日子虽然过得不甚富裕，养活娘家几口人口还是可以的，说是开春入京就会接走贾琮一起南方过活了。”

　　两人又谈了一番南方家里人口等事，宝钗斟酌开口，“妈，瞧着蝌兄弟这一胎是稳了吧？兄弟媳妇儿自幼家境贫寒，吃了许多苦，但也因祸得福，倒是个身子壮实的，怀上这许久连孕吐都没有。前些日子我觉得蝌兄弟有那个意思，若是家里家里孩子多了，说不得会过继一个给哥哥，希望这个哥儿是个大福气的，以后多带来几个弟弟妹妹，家族繁盛就靠人口繁茂了，人口多了自然有人愿意给哥哥继承香火。”

　　薛姨妈听言不语，她把打算让薛蝌头生子过继给薛蟠的想法吐露给孙英，知道他定然是要跟宝钗说的，就想试探下宝钗意思。她这个女儿初时还好，现如今她是越发看不懂，还有点怕了，这种心事都不敢直接谈。

　　薛姨妈沉吟，“说起这个，我倒是有个不成的想法，待开春你兄弟来了，跟他商量，这头生子毕竟是薛家长孙，倒是过继给你哥哥的好，不然以后大房的孩子是弟弟，在继承家业和宗族说事上总落了下乘，年纪大些也好弹压弟弟妹妹。理应如此才好。”

　　薛宝钗冷笑，“妈既然知道不成的想法，便休提也罢！”

　　薛姨妈强笑，“这事儿还是跟你兄弟说了才知道成不成，他们两口子都是厚道人，又年轻，身体好，后面的子孙多着呢！我看你新买来的四个丫头都是那等肥臀细腰，有一把子力气的，好生养，回头你兄弟来了，给他一个做屋里人，说不得几个月大哥儿就有兄弟了呢！”

　　薛宝钗气得有点心口疼，冷着脸道：“妈还是好生养病，为哥哥和我积阴德，这要人长子过继的法子未免太过分，不仅想要人嫡出长子还想着给人蜜里调油的两口子宋妾！我都不知道怎么说这个想法了！总之，妈想给哥哥过继子继承香火，我不反对，若以后蝌兄弟有几个儿子，他们夫妇也愿意，自然可以过继来一个，若别人不愿意，妈也别用大房权势压人。这过继头生嫡子又送妾趁早别想，我买来的人都是有大作用的，可不是给人做妾的。”

　　薛姨妈便开始哭，“我何曾用大房权势压人了？我们大房都死绝了，还有什么劝什么势？如今我不过提一嘴过继，女儿就这般把我批的一无是处，我倒不如跟了蟠儿去了呢！”

　　两人闹的热闹，黛玉赶来，抱了薛姨妈任由她哭诉一场，宝钗又给母亲赔罪道歉，才算结了这场吵闹，到底母女生分了，不能再回到当初的母慈子孝。虽说不吵了，但对于这个过继的事两人还是不能达成一致。

　　黛玉劝她，“姐姐何须跟姨妈生这么大气，姨妈不过是伤心蟠大哥哥过世打击太大，有些孤拐了，过些日子就缓过来了。就算她这般想法，想来蝌二哥哥夫妇也不会同意，初为父母，哪里忍心送人？只要他们不答应，姨妈怎么想也无济于事，便歇了念头了。”

　　宝钗缓缓点头，“是我急躁了，是找个理儿，一个巴掌拍不响，只要他们不答应就完了？”

　　“姐姐是最近大事太多，这些小事啊就不放心上，随意处置了。”黛玉嘲笑宝钗，两人笑闹一番。

　　宝钗的总算拆了夹板，扶着拐杖能慢慢的走路，她在喜儿的搀扶下去看村里建设，原来只有甄家庄一个大庄子，左右盖了几间屋子，都是下人居住，如今请了人来，日夜炼坯盖房，铺石修路，村子眼见起了规模，那些从附近山村请来的匠人或帮工，都拖家带口住在这里，听闻只要出三个月工钱便可白住下去，再三年必须在玫瑰庄做工，工钱算下来比自己种田打猎高不少，然后三年后用极低的价钱便可换来房契，许多人都有心动，很快就有多家决定长住下来，跟主家签了合约。

　　当然宝钗和英莲也有筛选，定下住家前都附近打听名声，特别是郭翼，在当地就是百晓生一般，谁家何事何等性情都一清二楚。

　　宝钗看着建村大计如此迅速，甚是开心。

　　待走几句，喜儿跟人挥手，跳着脚喊“小草哥”，一个提着裤脚满腿泥的年轻人迎了过来，对宝钗行礼，又问好喜儿，“喜儿姐姐好！”

　　宝钗打量他，一副庄稼人打扮，短打麻布衣，腿脚都是泥，袖子也撸起来，露出精瘦却似有肌肉的胳膊，脸膛倒没晒黑多少，就是有些红，若不是喜儿喊他小草，宝钗都没认出来这是当日买来的像读书秀才般清秀单薄的张小草。

　　张小草指着已经起了规模的村庄，比划着，“姑娘的图纸我都看了，北边那边是不是可以种一些树木，一来看着景色好，二来可以挡风，村前有河村里不用水塘，但是可以在东边挖个池子，种点荷花养点鱼。”

　　宝钗问他：“你识字？”

　　张小草笑，“我爹是砖瓦匠，小时候跟着他走南闯北给人家造房子，有次给有家大地主建屋子，前后花了一年多，他家子弟私塾就在村子里，我天天捣乱玩儿没事，就爬外面大树上听，认了些字。后来跟了新主家少爷，也教我不少。”

　　“那你爹是砖瓦匠，算是手艺人，家境好不到哪儿，但也不至于家里穷到卖儿女吧？”

　　张小草有些不好意思，“我十岁那年我爹给人盖房子压断了腿，我是家里老大，下面还有三个弟弟妹妹，我娘要卖了我妹妹，但是我那妹子当时才四岁，我实在不忍，便出门找生计，原本是跟人进城说是当伙计，谁成想那是个人牙子，到了城里由不得我，便被卖了。主家是个武将，我跟着公子整日舞刀弄枪各处淘气，每年也有钱给家里送去，少爷宽厚，倒也过了几年逍遥日子。年前圣上大败葛丹，朝廷大捷，但我家大人却是败了，以通敌卖国名义抄了家，大人被问斩，公子也被流放，我们这些下人都被充公变卖，我运气好到了爷这里，已经是被转卖三次了。”

　　张小草给宝钗再次行礼，“当日瞒了主家，小人的卖身根由，还请主人家原谅则个。”

　　张小草言语清晰，把他的来历过往讲得清楚明白，但明显不愿说出前主家是谁，宝钗明白，去年那场太子欲谋反案子，多少人家被抄家问斩，家破人亡的何止一两家？半个京城的官家几乎都被换了一遍，军中更是大清洗，太子势力被连根拔去，想来这张小草主家便是被牵扯其中之一了。

　　宝钗能理解他的谨慎，毕竟被抄之家都有许多不可说，张小草的户籍来历甚至口音都不差，甚至还让张二给他家里送过信和银子，她道：“你能坦诚就好，以后好好留在这里，我也不会亏待你，每年也有银子让你送给家人的。”张小草道谢。

　　宝钗又道：“你的意见很好，且去按这样安排，回头树苗等找管家申领就是了。”

　　“好嘞！谢谢三爷！”张小草笑起来，他不笑时显得略冷峻，笑起来眼尾弯弯，有些甜，“爷，这村子建成半圆形状，靠山面水，是个好风水，主家在街心正南，要不要在直线往后村尾半山处再建造个别院，压头坠尾也好给村子一条主心骨。”

　　宝钗想了想，“家里房子确实不够，正想选处房址再建坐院子，你看着那处好？”

　　张小草似乎也懂些风水，给宝钗指点后山，“那处，把那坡挖平，左右都是峻石林木，除了正门外人难以进入，最是安全，地势高，背山暖阳，面朝水，风景也好，就是高些，往上走费力些，大门这里往下建一条石板路，把村子划为东西两村，西村种树，东村养花，各家房屋都面南背北，整齐错落，我们既然叫玫瑰村，没家房屋别拘束，留着小院篱笆墙，都种上各色花草，进了村就跟逛园子似的，是不是挺好？”

　　宝钗连连点头，“买了你倒是捡到宝了，你还懂风水。”

　　张小草不好意思挠头，“以前跟我爹建造屋子，村里人不懂那么多，也请不起什么风水先生，都靠着口传身试，学了不少不成才的粗浅把戏，后来跟的公子多才多艺，什么都喜欢摆弄一些，跟着看多了，听了不少，就胡乱跟三爷浑说，我也不知道讲的对不对，三爷最好是找个风水先生好好规划下。”

　　宝钗道：“不必了，我听着你规划的很好，就这样办。”风水再好，该败落还是败落，宁荣二街端是好风水，兴盛百年，说败不就败了？住的地方舒服安全就好，张小草说的头头是道，想来是规划了许久，比她灵机一动想的草图更周全，“回头你把想法规划画好，送进来我看。”

　　张小草笑道：“小的多谢三爷重用！”开心到眉飞色舞。

　　那厢李榆树喊他，“小草，快过来看看，这墙好像歪了，是不是哪儿牵错线了？”

　　张小草告辞去看墙。

　　宝钗看着近处忙碌的工人，远处漫山的野杏花、桃花粉粉白白，还有河边撸起裤腿戏水摸鱼的孩童，真正感受到新生活已经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