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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   热辣的阳光洒进方寸大小的屋子,晒得被子上闪着金色的光。

      违和的声音毫不顾忌的嚷着:“我操,我操,小爷不发威当我是公主呢!”

      一双眼睛旁若无人的盯着手机屏幕。

      手上的动作停不下来,狙完这个上好子弹赶着瞄准下一个。

      楚维,16周岁,一名高冷闷骚的……臭弟弟。

      一缕不讨喜的阳光把屋子里分成楚河汉界,另一边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怀里抱着吉他,低头微微颔首认真钻研着谱子的那人抽出空来瞥了楚维一眼,心道:“打个游戏说的话比你一天说的都多。”

      肖林,18周岁,一个看似话多实则内心怂的一批的……不怎么样的坏哥哥。

      这幅场景他早已是司空见惯。

      本来对学习没什么兴趣的楚维更是被游戏的爆炸性兴起冲昏了头脑。有事没事来一把,是人是狗走一局。

      肖林心里有点隐隐地担忧:这小子到底能不能考上二中?

      过会儿又惊觉自己担心这个干嘛,本人还在一边优哉游哉地“加油,特种兵”,自己又操什么闲心。于是不禁在心里给了自己一个白眼。抄起谱子,默念静心静心,开始步入练琴的正轨。

      特种兵刚在G港下了飞机,铮铮的吉他声飘进就那位耳朵里,“特种兵”没忍住回过头来望了一眼他。于是随之而来的就是一声“我操!”,这位“特种兵”不幸牺牲……

      “哥,你吉他有毒吧。”

      “哎?”肖林停下拨弄吉他的手指,又道:“你怎么说话呢?我还没嫌你在一边吵,我怎么又挨着您老人家了。还有没有天理了。”语毕送给楚维一个发自内心的白眼。

      楚维把手机扔在床上,翻过身子躺着忍不住嘿嘿的笑了起来。

      他只是太无聊了,拿他哥开涮而已。这哥哥天天就知道玩把破吉他,游戏也不陪我打。

      肖林懒得再理他,调好了音,找到了感觉,便开口唱到:“和我在成都的街头走一走,……”

      声音不是自然结束,是被某个臭小子的笑声打断。

      楚维真的忍不住,并且肆无忌惮的笑起来。

      肖林嘴角用了用力,做出一个凶狠狠的笑,一边转过头去看着他:“你找死呢!再笑你丫的给我滚回家去!”作势举起吉他来就想抡他。

      “哥,我的错我的错。”楚维抱起枕头来盖在自己头上遮住放肆的笑容。

      楚维不是笑他唱的不好听,就是这种画面有种想逗人笑的魔力。

      在楚维认识的人里面,肖林排第二唱歌好听的,没有人可以排第一。

      认识的人里面听过唱歌的寥寥无几罢了。

      时间过了一会,阳光照进来的分割线也随着移动。一点一滴小心翼翼的扫过肖林的书桌,把桌子上的一堆书的影子一拉老长,继而又掩入桌子另一侧的杂物的影子之中。

      窗台那一株仙人掌的刺插进这缕不安分的阳光里,闪闪发亮,闪到了肖林的眼睛。

      这株仙人掌一放好些年,浑身是刺,越长越长,像楚维一样。

      楚维随意地躺在肖林的床上拨弄着手机。

      这幅画面年复一年的在这间屋子里上演。

      前些日子楚维中考结束光荣归来。这个周末肖林刚好放假,于是回来凑凑弟弟的热闹。不过,离着一个苦逼准高三生的暑假还是有点遥远。

      外面热得很,灼得知了没命的扯着嗓子狂叫,正好应着屋里呼啦呼啦的空调声。

      他们住在北京五环开外、六环以内的胡同里。北京除了二环的四合院之外别的地方的胡同还真不多。但是几千年的文化风俗要说消失的片甲不留也不可能,多多少少都有着零星分布的样似老北京胡同的几片地儿。

      翰林二中是北京a区数一数二的高中。在他们这一片可以考进二中就称得上是一件值得庆祝的事。

      两年前肖林稳稳地进了二中,肖妈妈乐得合不拢嘴,做了好一桌子吃的,前后两院的小孩子都过来凑在一起吃饭。肖林特地把楚维也拉过来。

      那时候,楚维的个子也就打到他心脏那么高,每次他总是喜欢从后面把下巴磕在他头上,心想这小孩的头发软软的。现在,估计把下巴放在他肩膀上还差不多,而且还得被一堆骨头硌死。

      楚维知道了他高中要去二中,当晚就对他哥说他以后也得考二中,说的信誓旦旦的,肖林真是信了他扯的淡。

      说好要以他哥为目标发奋学习的,结果在书桌前做了俩小时就坐不住了,又过来缠着他哥陪他打游戏,那时候他也就十三岁,还是个实实在在地小孩,这小孩脸上平时没什么肉,一噘嘴,脸蛋鼓起来,再加上一双祈求的小眼神,有点可爱,看得肖林于心不忍,好好好,我陪你打。

      我看你长这张脸是全用在对我耍赖上了。

      肖林想起这事来抬脚碰了一下楚维:“哎?你倒是说说啊,到底考的怎么样啊,能不能进我们学校,咱不争取以第一名进去能以最后一名进去也不错啊。”

      把一桩正事说的很欠揍是肖林的天赋。

      “一般吧,随缘。”楚维都懒得看他。

      简洁粗暴,果然,这小子忘了自己说的话了。肖林撇撇嘴。好歹我还记了两年。你这小兔崽子简直无情,再也不是三年前那个小可爱了,想到此便有一种自己用青春养了一头猪的委屈感涌上心头……

      突然。

      “你有完没完!赶紧走!滚!别让我再看见你!自己惹了事指望谁给你擦屁股呢?滚听见没有!”一阵有点粗暴的属于妇女的吼叫闯入平和的小世界。

      天色弱了下来,想必楚妈妈是下班了。

      又开始了。

      楚维在听见第一句话的时候就烦躁的把手机摔到一旁,又拿起旁边的枕头继续把头埋进去。不仅烦躁还异常丢人。

      肖林顺着声音从窗户向外面望出去,是了。

      他放下吉他想了想,叹了口气,转过来看着楚维被埋得深深的脑袋,心里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

      他走过来,伸过手去捋了捋楚维的头发,他也不知道说什么。这种状况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安慰的话都说尽了。

      他拿来手机,跟他一起趴在床上,把楚维的枕头扒拉开:“来,哥舍身陪你来一把,不吃到鸡心不死。”

      大约着十年前吧,那阵外出打工的浪潮正猛。

      肖林七岁那年随着爸爸妈妈来到北京,在这个胡同里的一个院子住下,也就一直住到现在。

      这一片的住户除了几个上了岁数的房东之外当地人不是很多,多的都是外地搬过来的,在个细长的胡同里汇集了山东、河南、河北、陕西等等各地的父老乡亲,也不乏福建广西那边的招人喜爱的小姑娘,说起话来柔到人心里去。

      大人都是像他爸妈这个岁数的,小孩子也都和他差不多大,前后几个院的一聚首能有十多个皮孩子一起捣蛋。

      肖林基本上总是孩子堆里面年龄最大的那个,哥哥这个吃力不讨好的角色总是他扮演。久了他也习惯了照顾小孩子们。

      大人们在养家糊口之余都建立了不浅的革命友谊,张婶李叔刘哥的天天挂在嘴边,经常碰面唠个家常交流交流育儿狠方,一起哄笑几个来回,这样的日子也颇为不错。

      来自全国各地的兄弟姐妹们在这个大北京的小胡同里相亲相爱和和气气的,像一家人。

      都是为生计出门来,身不由己,这十多年,各家都有各家的事,胡同里来来走走了很多人家。

      有的人家走了就再也没回来过。有的走了,前两年还想念着北京的日子,趁着孩子放假带着孩子回来看看顺便再住两天,但是渐渐地时间长了,走了的就走散了。

      走的人忘了留下的,留下的也忘了走了的。再来新的一家人,又是和和气气打成一片。

      有时也有破坏气氛的两口子,成天打成天斗,没完没了,倒是死不离婚。

      肖林来了这里一年的时候,对门新搬进了一家人。

      来的那天,两个大人有说有笑的,俨然一副男女搭配干活不累的样子。

      倒是那个蹲在一角,抱着一个有他半个身子高的滑板的小男孩耷拉着个脸,像是身经百战的沧桑老人家一样。

      肖林放学回来,看见院子里多了个小男孩,哥哥的保护欲又燃烧起来了。

      他走进屋里从自己的糖罐里掏出一把糖来,攥在手里,满脸灿烂地跑到小男孩面前,伸过手去:“给。”

      男孩看了一眼糖,理都没理他,站起身来拎着滑板就想进屋里去。

      楚维今天突然被告知搬家,虽然不知所措,但是好像也没有什么不从命的理由,一个小孩子的意见和感受有谁会考虑。所以身上的校服还没来得及换,肩膀上别着个一道杠,下面写着:一年级三班楚维。那字一看就是出自这个小朋友之手,歪歪扭扭。

      肖林瞥了一眼他的一道杠冲着他喊到:“楚维?”

      小男孩停下脚步回来看着他:“干嘛?”摆着一副臭脸。

      “我叫肖林,以后咱们就是一个院的了,你是不是六周岁?我比你大两岁,以后常来找我玩啊。”

      说着把糖塞在他兜里。

      肖林心里已经拉响了一级警报,觉得这个小孩不是个好惹的货色,把糖胡乱一塞就一溜烟跑回自己家了,也没管糖被他塞地掉在地上好几个。

      楚维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把滑板放在一边,弯腰把糖捡了起来,默默地回自己屋了。

      肖林那边正在对面扒着窗户,心想好像也没那么凶嘛。

      他回想起来刚进门的时候,看见楚维垂着脑袋,脸上的小肥肉鼓了一圈,好像是他噘着嘴一样,让人看了就想捏上一把。嘿嘿,还挺可爱的嘛。

      没过几天,肖林一放学回来就见楚维蹲在院子门口,哭丧着脸,把头埋进手里。

      肖林刚一走近就听见院子里面传出来的骂人的声音。

      “滚出去!你想的都是狗屁!你什么时候为我们想过!你几岁了,天天就知道做梦!滚吧,爱干什么干什么!甭回来!”

      肖林听出来那是楚维的父母在吵架。

      他好像能明白一点这个小孩为什么总是冷冰冰的了。看见他孤零零的坐在门口,不知道是哭了还是没有,肖林突然就像走过去抱抱他。

      他蹲下来对他说:“走,来我家写作业吧。不会写的我正好教给你。好不好”

      楚维不肯抬头,拗不过肖林一直蹲在他面前不肯走。沉默了一会,他抬起头来,一双泪汪汪的大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肖林,点了点头。

      “嗯。”

      肖林拉着他的手,把他领到自己屋子里。

      院子里四邻八舍的人都来劝这两口子,再不劝,楚维他妈就举起菜刀来了。

      “没地去了,记得到这来,听到没有?”

      从那之后,肖林那个屋子多半时间都是两个人待着。

      一待就待了十年,待到这个小可爱变成一个大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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