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碎片集》猫的毛

3、生育权测试

　　“你……你好，我是来做生育权测试的。”

　　这天，刚满20的珠珠来到了“生育权测试局”。门口坐着一排静坐抗议的人，他们举着“生育是人类与生俱来的权利”的横幅。

　　1968年联合国国际人权会议通过的《德黑兰宣言》首次提出生育权是基本人权。

　　1983年中国全面实施了计划生育政策，为国家和家庭的富强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

　　2084年《生育权测试》的通过，让那句“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成为父母”成为了现实。

　　所谓的自由主义早已被扭曲成了利己主义的借口，而只有克制和规则才能让生活安全、富有、高品质。

　　这个测试不仅大幅度减少了社会犯罪分子，增加了社会治安的稳定性，真正达到了优生优育，而且有效地减少了对地球资源的浪费。

　　在以前，虽然社会学家认为大多数的社会犯罪分子来自于可怕原生家庭，但没有解决的办法。在未来，由于地球资源日益稀少的威胁下，科学家终于找到了办法。他们在2084年出生以后的婴儿体内植入“生育锁”，在这些人成年以后决定生育时进行一项《生育权测试》，如果测试通过，则可以去除“生育锁”从而达成做父母繁衍后代的愿望。

　　“你好，先填一下表格，等下轮到了我叫你。”

　　“好的谢谢。”

　　珠珠填完基本信息表格，忧心忡忡地坐在大厅里等着。大厅里有些是夫妻，有些是有父母陪着的男女朋友。一个年长的女性和年轻的碎碎地说着话。

　　“不是阿姨反对你们结婚啊，可不能断了我们的香火不是……”

　　虽然现在是2084年了，可由于这个地区几千年的传统文化的沉淀，让这种思想变得情有可原、理所当然。这个场景也让珠珠想到了男友的妈妈。她和男友相处虽然才半年，就已经见过家长被催婚，而结婚的前提是珠珠有生育权。她从小就被教育，如果女人没有生育权，那基本失去了价值。这让她对此时的生育权测试特别紧张，紧张到手脚发麻。

　　如果没有通过……那要怎么办……

　　“珠珠！珠珠是哪位？”

　　一位穿着白大褂的医护人员在测试门口叫道。

　　“我我我。”

　　珠珠赶紧起身，进入1号诊室。

　　“表格给我，躺下吧。”

　　珠珠环视四周，只有一张铺着白床单的床和一台带很多线的电脑。珠珠躺下，两个医护人员一个给她头上贴合电脑连接到带金属片的线，一个在念测试内容。

　　“牛珠珠是吧，《生育权测试》 60分以上通过，60分以下就是没通过。如果没有通过，七年以后还可以申请再次测试。明白了吗？”

　　“明白了。”

　　“好，现在开始《生育权测试》。”

　　测试仪按下红色开始按钮。

　　一个小时后，珠珠拿着通过测试的单子出了门，她很高兴，拨通了男友电话。

　　“喂，亲爱的，我通过啦！”

　　“太好了我也通过了！”

　　按照规定，两人在各自的户口所在地进行了测试。

　　“哈哈哈，我想让我那些上大学的高中同学看看，让她们嫉妒死。”

　　“就是，读书再好有什么用，不会生孩子都白瞎。”

　　珠珠和男友是从四线城市来一线城市打工的，每个月挣的钱都在平均工资以下。但女孩子也到最佳生育年纪了就该生孩子，男孩子到了年纪就应该给家里传宗接代，把基因传下去。不都这样吗？

　　于是他们很快领了结婚证，摆了简单的酒席就算是结婚了。从家乡摆完酒席后，珠珠和男友回到一线城市继续住出租屋，打工。可珠珠结婚了，而且还有生育权的消息一传开，公司就找借口把她开除了，而且不管去找，都找不到工作。法律上给准备怀孕的女性的各种福利，反而是企业拒绝收人的原因。

　　珠珠觉得不公，躺在老公怀里哭唧唧。

　　“为什么我有生育权，却丢了工作。这法律真的是在保护女人吗？”

　　她老公却觉得理所当然。

　　“他们那是嫉妒你能生。别担心了，我养你吧，女人就安心在家相夫教子就行了。”

　　“可是就你一个人的工资养活一家三口，不会很吃力吗？而且现在养孩子的成本很大的。”

　　“怕什么，我们小时候不也都这样长大的吗？”

　　珠珠觉得也对，并且对面前承诺养她的男人十分地信任。

　　很快，珠珠就发现自己怀孕了。双方很高兴，通知双方父母，双方父母也为自己的孩子有生育权而感到骄傲，到处和街坊邻居说。

　　怀孕是件很无聊很难受的事情，等孩子七个月大的时候，珠珠全身浮肿，睡觉翻个身都吃力。

　　“忍忍吧，怀孕是这样的，谁让你是女人呢？女人不都这样吗？”老公说完不耐烦地翻过身睡去了。

　　珠珠想了想，也对，她妈妈也和她说过，女人总要走这遭的，现在她好不容易争取来生育权，别的女人还没有呢。她为自己能怀孕而感到骄傲。

　　生孩子那天，珠珠差点没疼死过去。她喊着要剖腹产，可是婆婆觉得价格太贵，也觉得她矫情，哪个母亲不是靠自己把孩子生下来的。结果胎儿异位，死活生了十几个小时没生下来，在医生的“危言耸听”下，婆婆才一边同意了剖腹产，一边埋怨生孩子这么费钱。

　　珠珠原本以为卸完货就解脱了，结果没想到噩梦才刚刚开始。孩子半夜总是要奶吃，一晚上不知道起来多少趟要喂奶换尿布，而她也没办法让老公起来帮忙。一是因为老公借口自己没奶，而是因为老公第二天还上班，需要保证睡眠。这半年下来，她就变得十分憔悴，和她结婚之前完全没法比。脾气也因为长期缺觉变得暴躁，更别提和老公有什么X生活了。

　　一天因为她实在太累了，孩子哭半天也没醒过来，她被老公推醒了。

　　“孩子醒了，去看看。”

　　“老公，我真的好累啊……你帮我去看看好不好……”

　　“我去什么？我也没奶啊，你赶紧起来。”

　　“哎呀我都辛苦大半年了，你就起一次怎么了？我白天挤了些奶放在冰箱里了。”

　　“我白天不用上班吗？什么叫起一次怎么了？你以为我闲着啊？我不赚钱，你们吃什么？家里不还得指望我吗？我上班还得看孩子，你这妈怎么当的？你给我起来！孩子还在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