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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何月 ...

  •   古色古香的昏暗房间内,容貌迤逦的女子靠在软榻上,面色疲倦,泪痕未干,两眼红肿,像是哭了许久。

      房间和普通的女子卧房没什么区别,唯一不同在于四面无窗,只一面分不清朝向的小门嵌在墙内,屋中桌椅板凳、梳妆台面、床榻书案一应俱全。

      门右面的墙边还立着一只挺大的书架,上面字画、书卷、诗集亦是应有尽有。

      实则除了分不清今夕何夕昼夜晨昏之外,这间卧房倒也没有其他会令人不适的地方。若非她实实在在被困在此处许久了,她几乎要以为自己回到了曾经的何府闺房。

      小门从外面上了栓锁,她几次通过门缝往外面瞄几眼,可除了一眼望不到尽头的走廊之外,便是无穷无尽的黑暗,现在想来,她也不太记得自己究竟有没有见到过白天的光亮。

      此时,女子紧蹙着一对细眉,半梦半醒间,噩梦连连。恍惚之际,似听到书架那面的墙传来细微的声响。她睁了眼,提起桌案上燃着的梅花灯,疑惑地靠拢过去。

      只见书架后面,墙角处,莫名地冒出一个小洞来,一支团玉小簪从洞里伸出来,凿呀凿的,在女子惊讶的目光中,那洞口愈来愈大,直到足以容纳一只拳头的大小,方才停止。

      那小簪就似活物一般,尖端朝这边探了探,就在它即将缩回去的前一秒,鬼使神差地,女子以自己从未有过的速度,飞快地弯腰捏住了小簪的尖端。

      小簪那头明显顿了一下,但紧接着,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将小簪拽了回去,女子因为捏得太紧,措不及防身子跟着往前倾去,脑门儿撞在书架上,痛得她忍不住轻声叫了一声。

      “哎呀!”

      女子捂着额头,泪眼盈盈地跌坐在地上,心中又是委屈又是气闷又是焦急无奈,几日来积攒的怨气猛然爆发,最后竟然捂着脸缩在书架边抽抽搭搭地啜泣起来。

      “呜呜呜……”

      阿渊明明说好要救她的,结果她被关在这么个鬼地方了。

      “呜呜呜……”

      被关了就算了,连个小簪子都要戏弄她、欺负她!

      “呜……”

      “你哭什么哭!?”

      一声娇呵,将正哭得忘我的女子吓了一跳,哭声戛然而止,女子懵着一张柔美的脸蛋,两滴晶莹的细泪挂在睫毛上,随着眨巴着的双眼忽闪忽闪。

      谁在说话?女子一动也不敢动,只一双眼睛胡乱地扫射四周,她颤抖着声音问,“你、你是谁?”

      “我是你姑奶奶!”

      这下,女子又快要哭出来了,“我、我姑奶奶三年前就已驾鹤西去……”

      那声音冷笑了一声,女子便委委屈屈地闭上嘴,将剩下的冒犯话语尽数咽回了肚里。

      过了一会儿,那声音问她,“你是何人?”顿了顿,复又压低了声音凶神恶煞道,“老实回答,否则我放毒烟进来。”

      话音刚落,那拳头大小的洞口里,团玉小簪便重新冒出了个头,还颇有气势地朝女子扬了扬脑袋。

      女子抽了抽鼻子,瓮声道,“我叫、我叫何月……是、是……”

      话未说完,那声音猛然拔高一个度,“你是何月?何尚书家的小女儿?”

      “是是是,是我,你认识我?”何月没想到这么个不见天日的地方,也能遇见相识的人,顿时激动不已,“你是什么人?听你声音,可是哪位官家小姐?”

      那声音不答,而是继续问她,“你为何会在这里,将你这几日前后经过通通告诉我,否则我塞毒烟。”

      何月:“……”

      怎么回事,知道名字了还这么凶,莫非是仇人?

      何月吞吞吐吐,正犹豫着要不要全盘托出时,门口的栓锁突然窸窸窣窣地响起来。她心中一惊,飞快地扔下一句话,“有人来了,晚些同你说。”而后起身将书架往旁边挪了挪,挡住小洞,佯装成寻书的模样。

      小门应声而开,走进来一个蒙面黑衣人,手中端着些吃食,他照例将食盘搁在门口的八仙桌上,而后何月叫住他问了时辰,黑衣人便离开了。

      栓锁重新落上,待门口脚步声彻底消失,何月移开书架,轻声那人,“姑娘,姑娘,你还在吗?”

      等了一段时间,那头才答道,“在。”

      虽说不知对方身份,但一个人独处了这么些天,终于有个人能同自己说说话,那也是极好的。而且对方明显是认识自己的,说不定可以向她打听打听家中境况。

      何月抹了一把脸上泪痕,打起精神道,“姑娘似乎认识我,你知道我家人现在如何吗?”

      那头答道,“想知道你家人如何,先回答我之前的问题,否则无可奉告。”

      何月被那头明显是少女的人一句话堵了回来,心头憋闷不已,心想这是哪家姑娘,好生跋扈!她好歹是在东宫待过的女子,可不是任人拿捏的!

      “你先说你是谁?我才考虑要不要告诉你,”何月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下心情道,“若你是奸细探子,我难道也要尽数告诉你吗?”

      那头再次陷入静默,大抵是在思考她的话。

      何月涨了胆量,咬牙道,“那你不告诉我,就算是毒烟迷药,我也宁死不屈。”

      “倒是有几分骨气,”那头少女不吝赞赏,声音带笑地说道,“不过你要是死了,你的殿下该心疼死了。”

      殿下?哦,大概她说的是太子殿下,毕竟她还是名义上的东宫侧妃呢。

      何月满不在乎地耸耸肩,“太子殿下才不会在乎我的死活呢。”

      “我说的不是太子,”那头的少女笑了两声,意味深长,“我说的是是大殿下。”

      何月愣住,随后大惊,慌得差点咬了舌头,“你你你怎么知道!?”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那头的少女大概是翻了个身背靠墙壁,声音小了许多,“你和大殿下的那点子破事儿,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人,几乎全都知道了。可知他前些日子为了你,跑去东宫大闹一场。”

      何月不解,“为我?去东宫?为什么?”

      “因为他以为是太子殿下将你藏起来了,”少女说着说着,声音越发慵懒了起来,像是懒得同她解释一般,“你和你那个大殿下,皆是没脑子的蠢货,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耍得团团转,却还为他鞠躬尽瘁地办事,真是何其悲哀呀。”

      何月,“……”

      她说话怎么这么难听!她才是蠢货!当然了,这些话何月只敢在心里骂,她可摸不准那头坏脾气的女人会不会真的一怒之下朝她房间灌毒烟。

      不过大家闺秀出身的她,从来只有被人夸赞的份,这还是生来头一遭被人如此直白地骂,终究有些受不住,不知不觉间又红了眼眶。那头似有所感,忙提声恶狠狠地威胁她,“你若敢哭出声,我便再不同你说话了!”

      何月只好拼命把哭意压了下去。

      那头等了半晌,大抵是没有听到哭声,语气便软了些,“前几日你还在蹲监狱的时候,是否夏鼎声的人找过你?”

      何月点点头,点完才发现对方看不见,便低声嗯了一声,“你怎么知道?”

      “我猜的,”那少女随口一答,又问,“你被关在这里多久了?”

      何月答道,“大概五六日了,你也是被关在这里的吗?”

      那少女答是。

      何月失落地“哦”了一声,翘着小嘴不高兴道,“我还以为你能救我出去呢。闹了半天同是天涯沦落人,那你还对我那么凶。”

      少女似是被她逗乐了,噗嗤一声笑出来,“想出去也不是没有办法啊,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何月明显觉得她是在吹牛,若能出去早就出去了,何必等到现在,不过耐不住好奇心,还是多嘴问道,“什么事?”

      “救你出去之后,将夏鼎声同你们家的往来,原原本本告诉我,”少女虽是笑着同她说,语气却不容置疑,“否则我不但不会救你,还会立刻杀了你,杀一个罪臣之女,想必陛下也不会过多责怪于我。”

      “我说,我什么都说,”何月心中虽对这少女有莫名的害怕,但能够被救出去,还管他那么多做什么。

      “好,好,乖乖听话就是好姑娘。”那头传来少女拍手的清脆响声,“好好待着,我一会儿就过来。”

      过来?怎么过来?难不成砸墙?

      何月还想追问些什么,可少女显然已经离开了洞口,过了会儿,她房间的小门再次传来开锁的声音。她紧张地缩在角落,定定地望着一把推开房门,而后负手扬头立在门口的少女,恍惚之间,竟被那嚣张绝艳的热烈气质迷了眼。

      那是怎样的一个女子呀,便是用熠熠生辉的明珠形容她也不为过,何月自幼长在京城,结识的官家小姐不在少数,见过的美人更是数不胜数,可眼前这个少女,容貌虽谈不上绝色,可脸上洋溢的神采和张扬的笑容,已足够叫人挪不开眼。

      京中闺秀大多如她一般婉约含蓄,像这样一举一动都带着江湖气息的明媚豪放的女子,何月从未见过,因此第一眼,她便看得有些呆滞了,这个不明来历的少女,从头到脚都如同她身上火红色的衣裙一般,发散着叫人忍不住靠近崇拜的气息。

      何月仿佛看见了救世主,眼中逐渐地又聚拢了激动的泪滴。

      少女踏着微弱的火光走到何月跟前,居高临下地望着她,扬声道,“走,我带你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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