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沫》晋余欢

44、何堪

　　“三个宣传片加起来不足十五分钟就花了五千万，这样的大手笔，这样的人脉和背景，真是羡慕啊。”李颖如在得知易本楠和喻立言要来录制节目后，忍不住跟身边的生活助理胡晓丽一阵感慨，跟易本楠和喻立言的际遇比起来，她简直卑微到了尘埃里。若不是她跟戴汐争取出演节目时被偷拍，戴汐在让她澄清事实的同时也做了顺水人情，她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出演这档节目，毕竟那晚戴汐说的是她找错人了。虽然她现在如愿参加了节目，但她一直提心吊胆，毕竟她第一次约戴汐私下见面就被偷拍还闹出绯闻，若戴汐误会是她安排的娱记也是讲得通的。因此，她现在非常担心这档综艺结束后会被雪藏，她觉得未来一片愁云惨谈。但如果她能在这档节目里一炮而红，公司或许还会出于利益的考虑而网开一面……可就在她一门心思想着怎么样才能蹿红的时候，易本楠和喻立言却仅仅只因拍了酒店的三个短片就火了？！这人和人之间的差距怎么会这么大呢？！她不禁问胡晓丽：“你原先和喻立言不是同事吗，怎么没有直接签她的公司？”
　　“我辞职前不知道她要成立经纪公司。”胡晓丽整理着杨颖如明天要穿的衣服随口答道，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李颖如无奈感叹，“时也！运也！命也！”她瘫倒在沙发上，有气无力地说：“我之前都没见过易本楠本人，就要替她参加新闻发布会解围，她命可真好！喻立言也是，现在既是戴总的表妹又是苑魏皖的女友，连经纪公司的名字都叫立言经纪公司。真羡慕啊！”她说这话时真是“掏心掏肺”的真诚。
　　“羡慕？”胡晓丽听了这话，立在当地，看着手里华丽的服饰，也不回头看李颖如，只是淡淡问道，“如果有一个很有钱的同性恋说喜欢你，你愿意跟她吗？”
　　“……”李颖如一顿，“我，”她眼神左右飘忽犹疑地落不到实处，“嗯……”语气发虚了不少，“我是说羡慕喻立言。”
　　“羡慕她能榜上大款？如果那大款打心眼里瞧不起你，更有可能有好多个女朋友，你还会羡慕吗？”
　　“嗯？”李颖如登时两眼放光，嘴角的笑纹压都压不住，语气里是显而易见地幸灾乐祸和探听八卦的意味，“你是说苑魏皖不只喻立言一个女朋友？”
　　“没有啊。”胡晓丽扭头面容平静地看着她，“我只是打个比方啊。他们贵圈的生活谁知道。”
　　“不过你说的也有可能啊。”李颖如反驳，她会心地笑了，似乎眼前已经出现了苑魏皖左拥右抱的画面，心里这会儿已经有了别的心思，“对啊，苑魏皖之前换不同女友进出夜店的消息可是满天飞啊。就是成立了立言经纪公司又怎样，喻立言又不是公司总经理，就算她是，她顶多也只是个高级打工的。”想到此，杨颖如高兴了，不由语带讥讽“遗憾”道，“哎，看来我是真不行了！我是怎么也接受不了同性的，想想跟一个同性那样……”说着表情明显显出嫌弃，还装模作样地抬手顺顺胸口，“我犯恶心。至于靠出卖□□得便宜，”她很是“清高地”摆摆手，“我也做不来。”
　　胡晓丽看着她一会儿工夫情绪几度变化，微微垂了眼皮，继续给她烫熨衣服。
　　“对了，”李颖如继续躺回沙发，但这会儿是实打实的舒坦躺着了，“明天录制结束，我想请她们吃个饭，以后说不定就有个照应了。而且现在请吃饭，也不显得很突兀。”
　　“哦。”胡晓丽没有回头，李颖如听不出情绪。
　　《相亲相爱》是档生活类综艺节目，几个常驻嘉宾到飞行嘉宾工作场所或家中做客，有点对“明星生活”揭秘的意思，这是节目的最大噱头。为了打造好这个节目，国冮平第一期就对外公开了他和于美倩的家居环境，第二期飞行嘉宾是时下正热的一个相亲类节目主持人，第三、四期飞行嘉宾都是影视圈一线的演员。第五期飞行嘉宾就是喻立言和易本楠了。节目设计的流程是常驻嘉宾先到喻立言家里，然后到立言经纪公司看看，之后在公司会以“碰巧”的方式遇到易本楠。
　　“‘相亲相爱’？”喻立言敲着独居小屋里已悬挂好的栏目LOGO，落寞一笑。她原本想请节目组到她和苑魏皖现居的别墅的，但当她跟正在国外出差的苑魏皖商量这事的时候，苑魏皖干干脆脆地拒绝了。她当时还暗想着苑魏皖是不是因为不愿意公开私人生活环境的时候，苑魏皖直白地给了她重重一击，他问她：“你不靠别人就干不成事吗？”
　　喻立言一下子被问蒙了，不知道苑魏皖为什么说出这种话。
　　苑魏皖在电话那头继续语气冷静却让人骨头发寒地问：“我是立言经纪公司真正老板的事，是你说出去的？”
　　喻立言当即木了，她想说是的，她以为那是苑魏皖对她的表白和表达诚意的方式，她恨不得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她有一个爱她宠她的男朋友——她一说想当制片人，男友就出资办了一个经纪公司还让她当经纪部经理，这足可以让一帮人羡慕死！但现在，听苑魏皖的语气，她似乎做错了。
　　“问你话呢，是不是你说的？”
　　“……是。”
　　苑魏皖直接挂了电话。
　　“……”在被挂掉电话的那一刻，喻立言觉得自己受到了极大的歧视和不尊重，她直接把电话拨了回去，一接通就对电话那头的苑魏皖大声说道：“我是觉得喜欢高兴，才对外人那么说的！我有一个很好的男朋友，我对外炫耀怎么了？！”尽管心里觉得极度的委屈，但喻立言还是控制住了说话的语气和腔调，虽然是“大声质问”，但却是撒娇控诉的那种。
　　可令她万万没想到的是，苑魏皖只冷冷地回了她九个字就又直接挂了电话：“但我不喜欢，我不高兴。”
　　再次被挂了电话的喻立言有点发傻，她觉得自己并没有做错什么，不应该受到男朋友的如此指责和嫌恶，可是苑魏皖的言行已经明明白白地告诉她：你已让我生厌。意识到这个问题时，她不禁打了一个寒颤，上一幕还在和苑魏皖你侬我侬，这一幕怎么就被冷眼相对了？
　　她以被挂断电话时的坐姿呆坐了好久，之后想通了一个问题，她的确有靠苑魏皖的声名打名头、博名望的想法，但这有什么错吗？有资源为什么不用？两个相爱的人会介意对方借用自己的资源吗？如果他们是夫妻，苑魏皖还会介意吗？所以，结论就是：苑魏皖还没有把她当可以结婚的女友！但既然如此，她为什么还客气？趁着能用的时候自然要抓紧多用用！于是，她在原先已接的商务基础又一口气接下了好几单。她已想得很清楚，她能“够上”苑魏皖是她的运气和福气，如果真到了哪天两人散伙的时候她也不觉得吃惊和不理解，但趁现在能为自己谋名和利的时候她自然不会客气！
　　于是，尽管那晚感情和精神都受到了冲击，但喻立言已经想通了其中关节，因此她更加积极地回应各个商务的问询。至于《相亲相爱》栏目组要拍居家环境，她就将原计划地址改换成了她一直独租的那间小房子。她知道，只要布景和镜头运用好，一个40多平的小屋也能拍出100多平大HOUSE的场景，至于栏目组是想要凸显她“简朴”的一面，还是要突出她“苑魏皖女友”的身份，她完全不在乎。
　　可之前想是那么想，真到了拍摄当天，看着自己略显寒酸的小屋，喻立言心里还是有些难过，她不住地问自己：和苑魏皖的关系还能更进一步吗？
　　“我是不同的吗？”喻立言摩挲着“相亲相爱”那几个字自言自语，“你有打算娶我的意思吗？”如果苑魏皖没打算娶她，那她不过就是换了一个公司继续给苑魏皖打工，仅此而已……
　　虽然心里有很多的失落和伤感，但在镜头前喻立言还是保持着很好的风度，还能时不时地说个笑话活跃一下气氛，跟曾经差点成为她东家的国冮平也是“一笑泯恩仇”的样子。国冮平也跟她和易本楠说等哪天有合适的项目可以合作之类的云云，喻立言之前经历过被退稿风波自然而然就想着国冮平又是“项庄舞剑”的把戏，但她深谙逢场作戏的精髓，因此非常热络地点头答应，倒是易本楠老实巴交地跟国冮平解释：“我是立言公司的签约导演，项目的事您跟立言谈就成了。”
　　看着到如今还一副“小白兔”属性的易本楠，喻立言心下一动，她半开玩笑地问节目组导演：“你们不好奇本楠家什么样吗，可以去拍拍她家。”
　　易本楠一听这话，竟真像受惊的兔子一样身子和手一起摆动着拒绝，嘴里连连说着“不行不行”，看节目组一时没表态，她竟干脆地站起来就走，嘴里说着：“你们先忙着，我先走了。”
　　一旁的李颖如赶紧起身拦住，打趣道：“跟你逗着玩呢，看把你吓得，不至于吧？”
　　看着惊慌失措到都不知道该委婉措辞的易本楠，喻立言心里有些发苦，她一时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向苑魏皖要得太多了，是不是应该像易本楠对戴汐那样，尽量和苑魏皖在工作业务中少牵扯？但她转念又一想：怎么少牵扯，难道要从立言经纪公司辞职然后到别的经纪公司应聘吗？——这是白痴才干得出来的事！就靠着苑魏皖怎么了，依靠自己的男朋友有错吗？起码现在还能当个名正言顺的制作人筹拍几个作品，等万一将来结不了婚分手了，还能有重新求职的资本！
　　心思几番揪扯后，喻立言坚定了自己的行事方式，易本楠有易本楠的坚持，她自己有她自己的活法，至于将来谁好谁坏，各安天命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