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乔伊》未徙北溟鱼

7、拜佛篇

　　“吴哥，我们去踏青吧！”
　　吴兴看了看外头的蓝天白云、风吹落叶，懒懒地说了句：“现在是秋天。”
　　“秋天怎么了？大好时光，金桂飘香，在这全国人民都欢聚一堂的喜庆时刻......我们去踏青吧！”
　　吴兴：“......”
　　吴兴一直不明白，乔伊虽然算不上游手好闲，但也属于整天打工整天玩的，一个非朝九晚九苦哈哈的上班族怎么会对十一国庆节这么热衷？这让他这种夜夜加班加得肝肠寸断的社畜情何以堪！
　　吴兴：“不要，我要补觉！”好不容易能逮着机会睡到天昏地暗，一年一次，他可不能错过。
　　乔伊：“生前不久睡，死后永长眠，吴哥，你睁眼看看啊，外面春光大好，风景无限！”
　　吴兴木着张脸，下一秒从沙发上跳起来暴揍乔伊，“你TM要我说几次，现在是秋天！”
　　......

　　穿好行装，整好背囊，吴兴和乔伊手牵手去看祖国大好河山，天下无限风光。
　　坐在公交车上，吴兴被挤得前胸贴后背整个人都扭曲变形了，微微扭头一看，乔伊居然咧着嘴眼睛眯着一道缝在笑。尼玛，老子现在受这罪都因为你小子，你还有脸笑？
　　吴兴使出吃奶劲戳了戳乔伊，问：“你乐啥？”
　　乔伊：“啊？”
　　吴兴：“我问你乐啥？”
　　乔伊：“我没乐啊！”
　　吴兴：“没乐你龇牙咧嘴的，笑得眉毛都快飞了。”
　　乔伊：“我不是有意的，我脸被挤住了。”
　　吴兴：“......”人家脸被挤是皱一块儿，你神人，直接做个免费的脸部拉皮！
　　“你也真的，就这个时候人多，非要出来！”吴兴有些埋怨道。
　　乔伊：“哼哼，我跟你说，以前上学的时候，特别是上政治课，从来没觉得祖国好，这后来混社会了，每到国庆就发现自己爱这片土地爱得深沉。那句话怎么说来着，红旗下唱遍国歌百遍，不敌祖国母亲给我放假一天。这么普天同庆的大喜日子，我当然要出来与民同乐了。”
　　吴兴内心默默地说：“你可拉倒吧，你只喜欢七天小长假和三倍的工资......莫装逼，装逼遭雷劈！”
　　“我听说你往年国庆的时候还到处打工，怎么今年就不要三倍的工资，挖到矿啦？”吴兴问。他确实很奇怪乔伊这个财迷是怎么抗拒了本性的。
　　一双闪闪发光的眼睛带着羞怯的欣喜盯着吴兴看，吴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不是，你把脸抹过去，太吓人了！”
　　“这不是遇到你了嘛，吴哥！”乔伊矫揉造作地说，要不是离得远，吴兴恨不得踹他。
　　“你给我闭嘴，当我没问。”他赶紧把话题掐灭，就怕乔伊说出什么惊天霹雳的话来。
　　乔伊不情愿地“哦”了一声。
　　*
　　下了车他们来到了小庙山，小庙山是个土著景区，位于郊区，对外宣传是称“小相国寺”，但事实是——连小学生郊游都不选这。如今大国庆期间热闹了一些，有了些人气，山上的寺庙香火变得旺盛。他们排队上山。
　　乔伊拿着手机咔咔拍个不停，跟着人流走，突然被一个穿灰色僧衣的小和尚拦住了。
　　“四十块钱一个人。”小和尚从收费处的窗口探出脑袋，对乔伊和吴兴说。
　　吴兴手伸口袋里掏钱，钱刚要递给小和尚就被乔伊夺去了。
　　乔伊：“慢着。”
　　吴兴：(｀)=3
　　小和尚：o((⊙﹏⊙))o
　　“你干嘛？”吴兴问。
　　乔伊一把推开吴兴，大声质问小和尚：“我说怎么上山这么慢呢，敢情儿是你这小子在收买路钱，你好大的胆子呀，你知道你这么干是违法的吗？”说完还一巴掌拍人玻璃上。
　　小和尚被他这么义正言辞的态度吓坏了，整个人瑟缩着后退了一大步，哆哆嗦嗦地说：“我.....我们一直这么干的呀！”。吴兴也懵了，这在家里整天整幺蛾子也就算了，怎么出来闹得更疯了呢！
　　“你到底要干嘛？不是你说要来小庙山踏青的吗？”吴兴以拽着撒疯的哈士奇的方式拽着乔伊，怕这货给人“乱棍打死”。
　　乔伊：“我要给他们讲理。”
　　吴兴：“讲什么理？一手给钱一手给票这才是硬道理！”
　　乔伊：“他不能收我的钱。”
　　吴兴：“人家凭什么不能收，你是美国总统啊！”
　　小和尚：“≧△≦美国总统来了也要买票！”
　　乔伊：“我是佛祖忠诚的信徒，什么时候见他老人家一面还要还要付钱啦？”
　　吴兴：“你可拉倒吧！你什么时候信佛了？”
　　乔伊冷哼，道：“就在刚刚，我感受到佛祖想见我的心情和我想见他的心情是一样激动的！”
　　吴兴：“不和你扯淡，你把钱还我，不用你掏还不行吗？”
　　乔伊：“你付你的那份就行，我的坚决一毛钱不掏！”
　　吴兴气得不行，夺过来扔了个大五十给小和尚，说：“我买我一个人的票不管他了，你也别理他，他毛病犯了，你收后头人的吧！”
　　小和尚找了钱，小心翼翼地问吴兴：“你朋友......这犯的什么病呀？抠门儿？”
　　吴兴摇摇头：“不，是‘贱’。”
　　小和尚瘪瘪嘴，不说话了。吴兴头也不回地往庙里走，后头传来乔伊仰天长啸：“我的佛祖呀，就因为四十块钱的门票钱，你的徒子徒孙不让我见你啊！我上哪儿找四十块钱给他们啊！”那三长两短的哭腔还带着节奏，吴兴停下脚步，转身去看乔伊，他站在收费站边上戚戚哀哀地哭诉，可够丢人的。正打算回去把人领进来，就见到更丢人的一幕。
　　乔伊身后戴鸭舌帽的小子，手一伸夹着俩二十的塞乔伊手心里，说：“哥们儿，寺庙前乞讨玩儿出新高度啦！比车站站台问人要一块钱坐车可义正言辞多了！”转头又跟后头的大妈说：“我给过这小子钱了，你们后面的别给了。”
　　接下啦，群众们居然上下一心地把这句话从头传到了尾，牢记了一个假乞丐的新型行骗手法。
　　吴兴捂着脸走了，这室友没法要了！

　　半个小时后，渐渐人少了，小和尚见乔伊还杵在那儿，便说：“你这人真奇怪，为什么就不愿掏门票钱呢！别人都给你钱了，你买了就是，干嘛连寺庙的便宜都占啊！”
　　乔伊木着张脸，淡淡地说：“我不是要占便宜，我是觉得这不对。”
　　小和尚：“哪里不对了？旁的景区也要门票，你难道也要各个都这样吗？你就是欺负我们出家人该以慈悲为怀！”
　　乔伊看着小和尚，黑色的眼睛里一片平静，他说：“可你们不是旁的景区，你们是侍奉佛祖的方外之人。旁的地方可以把美景当做青楼里的高端妓|女，只要钱花到了，就能随意赏评甚至抚摸践踏，可是佛祖不能这样。我觉得不对，是因为你们做的不是僧人，而是生意，供的不是佛祖，而是金主。”短短几句话，说得清清淡淡、洋洋洒洒，说得小和尚心神失守。
　　小和尚苦着张脸结结巴巴地说：“可是，可是自古以来就是这样的啊！”
　　乔伊：“是啊，自古以来就是这样，你们可以坚持卖票，我也可以坚持不买票。”
　　小和尚低着头若有所思。没一会儿一个人从庙里出来，是吴兴。吴兴对乔伊挥挥手，说：“你跟我过来。”
　　乔伊顶着张笑脸随吴兴去了外面的一片草地里，“吴哥，你逛完啦？”他乐得跟哈士奇似的。吴兴扬了扬嘴角，抬手就是一巴掌将人扇地上，接着无影腿狂踹。
　　小和尚苦哈哈地出来劝架，“诶诶，你别打了，不要他门票了，让他偷偷进去还不行吗？他说得挺有道理的！”
　　吴兴歇了下脚问小和尚，“他和你说什么了？”
　　小和尚皱着张脸把乔伊吐至理名言供出来了。吴兴叹了口气，轻声细语道：“小师傅，你别把他的废话当真，他就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小和尚：“可他说得挺有道理的，我无话可反驳。”
　　吴兴：“道理？屁道理，他看了俩本书就嗷嗷地狂得不行了，我当他今天究竟哪病了，原来是想卖弄风|骚了。你文采卓越啊，嫉妒人家高僧五险一金吃喝不愁，搁这儿毁人前途呢！”边说着还边踹他两脚，很铁不成钢啊！他半个小时边逛边想，实在想不通准备先揍再说，这回全真相大白了——这小子红眼病又犯了，见不得有人过得比他好！
　　乔伊在吴兴脚下大哭，直呼自己再也不敢了！
　　“快跟人家道歉！”吴兴怒吼着。
　　乔伊爬起来拽着小和尚的衣袖哭：“对不起，我刚才都是胡说八道，你千万别放心上。”
　　小和尚手足无措，“不不不，我说真的，我真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
　　乔伊：“不不不，你们收费才是应该的。我跟你港，人都有某种锋利的东西的特性，不要钱的东西从来不知道珍惜，只有花了钱，他们才会用心看，用心感受佛祖普度世人的光辉，而且只有花了钱他们才觉得心安理得，才会安心。为了世人，请你们继续收钱吧！”
　　小和尚：“某种锋利的东西是什么东西？”
　　乔伊：“是剑！”
　　小和尚：QAQ，突然觉得他又说得很有道理怎么破！
　　吴兴：“......”
　　*
　　小庙山一日游结束，乔伊战战兢兢跟吴兴说：“我还是觉得他们把佛祖当阿拉丁神灯使。”吴兴白了他一眼道：“就显摆你能是吧！每月月末穷的时候，你拿叮当猫当财神爷供有谁说你了吗？”
　　乔伊瘪了瘪嘴，“我就是觉得我佛不该收我票钱。”
　　吴兴：“哼哼，我还觉得我的祖国母亲该给我一套房呢，这样我才能无压力地谈恋爱。”
　　乔伊眼睛一亮像是突然想到什么，突然贱兮兮地笑着说：“吴哥你之前不是问我我为什么这次国庆不去赚钱了吗？”
　　吴兴想了想，决定还是让乔伊把肚子里的废话吐完，回家的路何其漫长，他不想被同样一句话烦死。
　　“为什么？”他配合地问。
　　乔伊眼睛笑成月牙状，“因为有你呀？”他说。
　　夕阳的橙红色的光洒在乔伊的头发上，整个人看起来像只橘猫，温柔软和，让人觉得可爱甜蜜。
　　吴兴被晒得脸有些烫，阳光刺眼，他微眯着眼睛问：“为什么？”
　　乔伊：“因为咱俩住的房子我就是户主，吴哥，我每个月什么都不干，水电吃喝连厕纸你都包了呢！”
　　吴兴猛得被一盆凉水浇下，彻底冷静了。“不是，房东不是姓胡吗？”
　　乔伊：“那是请的一个中间人，你每个月把钱打给她，她都会转给我的。”
　　吴兴的心有些慌，他不确定乔伊说的是实话，还是纯粹诓他。
　　吴兴：“可是，你为什么这么做啊？”
　　乔伊害羞地说：“我有房又有貌，还不是怕你对我有不好的想法！”
　　吴兴：“你现在不怕我有不好的想法了？”
　　乔伊龇着大白牙说：“不怕！”太阳的余晖只有一点留在地平线上了，他们站在小庙山上，抬头往前看，近处的平野与远处的城市轮廓一览无余，仿佛整个世界就在眼前。
　　乔伊指着远方大片大片的土地说：“比起那个我更想跟你讲个恐怖故事——你目光所及之处，你所热爱的这个世界上1.49亿平方千米的土地，没有一寸属于你！而等你死后因为买不起墓地选择海葬，骨灰撒进大海里时，你属于——全世界！”
　　吴兴觉得此时此刻自己就是伊甸园里的夏娃，乔伊就是那条撒旦变成的蛇，蛊惑他，嘲弄着他。他浑身上下冒冷气，骨骼关节与关节之间在撞击。
　　真TM恐怖啊！
　　乔伊说完突然跑远了，冲他大喊着：“所以吴哥，穷鬼就别想着攒钱买了房再谈恋爱，赶紧找个房主下手吧！”
　　吴兴一听这话，怒气直冲脑顶，他想到了过往乔伊占他便宜的种种，而自己回回借钱给他交房租，这小子太阴险了！
　　“你给我别跑，老子抽死你！”
　　太阳踩着香蕉皮滑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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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老吴同志，小乔话说得那么明白了，你快下手啊！
关于乔伊对寺庙收费的看法是从一本书上看来的，书名不记得了，好像一些名人演讲里也有提到，算是老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