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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Chapter.4 自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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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高桥凉子,出生于一个传统的平民家庭。
我的出生并没有给家人带来多大欢喜。母亲得知我是个女孩后哭着晕倒在了病床上。正在家里焦灼地做祷告的爷爷奶奶,得知了我的性别后,都发出了沉重的叹息。
而等候在病房外的父亲,自始至终都保持着沉默。
不幸的是,我遗传了母亲孱弱的病体和父亲内向的性格。苍白阴郁的面容让我更加不讨喜。渐渐地,我失去了被维护的资格,连借住在我家的小姨也经常对我评头论足。母亲的视若无睹和父亲的沉默不语,使她一天比一天更加放肆。
所以,我总是形单影只,茕茕孑立,淡漠又小心翼翼地存活着。
而弟弟出生的那一天,是我这辈子最开心的一天。他肉乎乎的手指温热柔软,似是可以抚平这世间一切创伤。
我想,他大概是上天派来带给我幸福的天使。
他的确是我的天使。有了他以后,我才懂得了被爱的感觉。为了我,他可以把好的东西都留给我一半,攒下零花钱给我买一条新裙子,甚至和小姨顶嘴。他宛如神祇降临于世,从此我的生活都被他照亮。
而一切的变故,都从弟弟上国中的第一天开始。
那一天,我参加了高中三年级开学考试。晚上放学回到家后,母亲突然告诉我,老师打电话说我的考试成绩在班上排第一名。于是她破天荒地筹备晚宴,打算好好为我庆祝一番。
我受宠若惊,心中却有些惶恐。一方面是因为他们突如其来的关心,另一方面是因为,老师从未过问我的成绩,而我也从未考过第一名。
宴席上,连天□□我翻白眼的小姨也收敛了,只是闷着头吃菜。而一向沉默的父亲,似乎也对我流露出一丝丝笑意。
如果不是不见弟弟,我可能会相信他们是在真诚地为我庆祝了。
我小心翼翼地向母亲询问,她的脸色有些难看,只是含糊地说,弟弟得了伤风,现在正在医院打吊瓶。
我很担心,却又觉得蹊跷。母亲对于弟弟的宠溺我向来了解,怎么可能放弟弟一个人在医院吊水,而在家给我筹备晚宴。
于是这顿晚饭我吃的战战兢兢,母亲把一盘炸虾推到我面前,柔声说:
“你最喜欢吃的炸虾。妈妈专门为你多做了一份,一定要全都吃掉哦。”
明明是温柔的嗓音,却令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我从来都不喜欢吃炸虾。但不知道为什么,我脑海中浮现出一种“不吃完就会死”的感觉。
于是我吃的干干净净。即使我咬下第一口,就感觉味道有点怪异。
我安慰着自己,这一定是我太久没吃过的缘故。
吃完以后,我就没有了知觉。
半梦半醒中我听见父亲的声音朦朦胧胧地传来。
“我检查过了,是个雏……”
等我好不容易醒来,我发现自己身处安和县有名的歌舞伎町。
从那以后,我在歌舞伎町遭受了非人的折磨。
母亲打过电话来,她哭着对我说抱歉,说弟弟生了场大病,家里付不起医药费,走投无路才出此下策。让我不要恨她。
我沉默地流着眼泪,最后只是哽咽了一声,问她能不能让弟弟跟我说句话。
她在那头只是啜泣,哭着哭着就把电话挂了。
母亲再也没有来过电话。
我后来的梦里只剩下灯红酒绿,嘈杂喧嚣。
天使再也没有来过我的梦里。
他曾带给我幸福和希望。如今,我要为我的天使挣一道光。
男人们把过期的酸奶倒进我的嘴里。
他们把红酒从我的鼻子里灌进去。
他们把我赶上满是聚光灯的舞台,逼我脱掉衣衫直至不着丝缕。
我在一片迷幻的眩晕中想着,脱一次,我的天使就可以再看见一缕光。
我逐渐学会不再反抗,学会怎样挑起欲望。阴沉的面容在此刻却成了禁欲,成了调情的利器。凭借这些,我一时竟有了些名气。
就这样过了小半年。在一个深夜,有个醉醺醺的男人出大钱要带走我,途中却醉倒在路旁。我趁他不省人事,偷偷跑回了家。
等我好不容易敲开了家里的门,迎接我的却是同样醉醺醺的父亲。
后来的事情我不愿意回想。那大概是我最黑暗的一个夜晚。响亮的耳光,火辣辣的疼痛,阴狠的狂笑,耳边满是侮辱的污言秽语,以及钝痛的身体。
“…装什么纯情?你早就不干净了……天知道被多少男人睡过……”
父亲平日里沉默温顺如羔羊。
谁知此刻竟凶狠残暴如野兽。
等我恢复了知觉,我又躺在了那片歌舞喧嚣的地狱。
再回到家里,是七年后。
我已经二十四岁了。弟弟考上了很好的大学。
对于我的归来,家人们并没有什么反应。属于我的东西几乎被清空,他们视我如空气。
这些我早都习惯了的,所以并没有感觉很痛苦。
真正令我痛苦的是,弟弟对我的淡漠和疏离。
我明白,我的天使终于意识到我的肮脏了。我无法再留在他身边。
于是我开始想办法自己谋生。可我发现,我除了当个妓女,什么也不会了。
我去了弟弟所在的城市。我找了一家比较有名的酒吧,做了陪酒小妹。
后来,我在酒吧认识了一个大学生。
他叫松岛智一,和弟弟就读于同一所大学。
他和我见过的所有喝酒的人不一样。别人一般都是借酒消愁,他总是在最快乐的时候来到酒吧,坐在吧台和我一起畅快地聊到天亮。虽然一般都是他在讲,我不怎么接话,但是能够与别人分享快乐的感觉令我开心到颤栗。
我发觉自己已经深深爱上他了。
我慢慢向他吐露自己的心事,告诉他我不堪的过去。他看起来很震惊,随即温柔地安慰我,用修长的手指拭去我滚烫的眼泪。
我深陷于他的包容之中,无法自拔。
某个晚上,待他和我聊完,我支支吾吾向他表了白。这是我快三十年来第一次表白,做的很不好。他怔了怔,竟答应了。
二十八岁那年我迎来了人生中第一次心动。
我的初恋,比我小了整整五岁。
表白后的第二个晚上,他没有来。
我打了他好多个电话,都是无法接通。
等到第三个晚上,他突然说要带我去见他的朋友们。
“我要向他们介绍一下我的漂亮御姐女朋友,让他们嫉妒死。”他这样说。
我本想询问他昨晚去了哪里,听完他这句话,顿时觉得自己太过小肚鸡肠,便笑着闭了嘴。
我们在ktv唱了三个小时的歌。他的朋友们都很有趣,我们聊得很愉快。
中途,智一说他要去上个厕所,留我和他的朋友们继续唱。
他们不停为我点歌,我唱得口渴,拿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
不知道是谁在我的酒杯里下了药。
待我醒来的时候,人去楼空。
智一再也没回来。
我苦苦寻找他,却再也没有找到。
他毕业了。
我一边打工一边打听他的下落。明知他早已离开,我却还是不肯离开这家酒吧。
说不定他哪天会想回来看一看。我心里这样侥幸地想着。
两年过去了,杳无音讯。
我对智一的爱逐渐变成了失望。失恋的时间里,我找不到可以倾诉的人。
我开始疯狂地思念弟弟。我找了他很多次,可他总是不肯见我。
在我的死缠烂打下,他终于同意和我见一面。我们坐在安和县的酒吧里,我借着酒意,向他倾诉了一晚。
我哭着告诉他,我被逼着做那些肮脏下流的事情,都是为了赚钱帮他付医药费。
弟弟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他说他根本没有生过什么危及性命的大病。
“怎么可能?你国中一年级刚开学那天,不是就生病住院了吗?”
弟弟愣了下:
“那只是从楼梯上摔下来,普通的骨折而已。”
我彻底崩溃了,大吵大闹地让他陪我喝酒。他可能心中也过意不去,勉强喝了几杯,就醉倒了。
我深知他的酒量很小。
我向他问出了智一的住址,以及两年前智一没来酒吧的那个晚上发生的事情。
弟弟不再是我的天使。我这一生从未想过要去恨他。而如今,他成了我心中最可怖的恶魔。
两年前的那个晚上,智一没来酒吧,是和弟弟在一起喝酒。
“小守,我最近认识了一个陪酒的,她以前是个妓女。我跟她聊了几天她就跟我表白了。我还答应了,哈哈哈哈……妓女都这么饥渴的吗?”
“……我最讨厌妓女了。我姐姐就是个妓女。”
“是吗?那你觉得我现在应该怎么做?”
“我要是你,就把她骗去男人多的地方,让她爽个够……”
在某一个瞬间,我突然清醒过来。
为什么我要承受本就不该属于我的痛楚?为什么我总是卑微地舔别人的脚?我为什么不能反抗?
我对智一的失望转化成了疯狂的恨。本来还怀揣着一丝渴望复合的心,现在我只想杀了他。
我买了菜刀和网球袋,来到他的公寓,佯装苦苦哀求他复合的样子,博取了他的信任,然后趁机杀了他。
我把他的尸体装在网球袋里,回到了家,把他埋在了后院。
家人对我的回归感到十分震惊。我冲进屋里,狰狞地狂笑着,用菜刀对着他们。
“我要告发你们……我要告发你们贩卖人口…”
我用菜刀对着父亲。
“我要告发你□□……”
父亲冷冷地说:“你没有证据。”
“我有的……”我有些失神地狂叫起来,“我有的!我有的!”
就在我发疯快要扑上去砍父亲时,后脑勺突然猛的一阵钝痛。
我睁着眼倒了下来。
是爷爷奶奶。他们用拐杖狠狠击中了我。
我死了。
我失去了痛觉。
可是我还有意识。
我看见他们慌张无措的样子。随即,父亲将我扛到了后院。
大家一起挖了个坑,把我扔了进去。
“我觉得她还没死透呢……”小姨颤抖地说道,“不然分成几块埋起来吧。”
“试试就知道死了没有了。”父亲举起了铁簸箕。
我被剁成了14块。
“这回死透了。”父亲放下簸箕,擦了擦汗。
“快把她埋起来。”
大家一起填坑,一寸寸沙土掩埋了这一堆血块。
我想着,再往前五六步,就是智一的尸体了。
没想到,我和比我小了整整五岁的初恋,可以一起被埋在我家的后院里。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不好好学习就会被卖掉。还有,不要在垃圾堆里找男朋友。(哈哈哈有点阴暗啦,好长啊终于写完了困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