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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九十八|收官喽 ...

  •   九十八|收官喽

      他记得出门时,头顶没有一片云,这本不该下雨的,可突然之间就电闪雷鸣了,一点征兆都没有,那雷响得让他一个劲儿的想缩脖子,他趴在方向盘上往外瞧了瞧,光打雷也不下雨,但腹部的伤口已经开始隐隐作痛了,看来这雨是早晚都要往下掉的。他摸了摸喉咙,这几天嗓子好了点,可以发一些简单的声,但说话还是要借助电子喉发声器。他清了清嗓子,啊啊两下试了下发声,除了声音不再脆亮,比原来沉闷沙哑了很多以外,并不影响说话。

      再过两个红绿灯就到司法监了,他在一辆黑色吉普车后面停了下来,等待绿灯到来红灯结束,可是等了半天前面的车也没有动静,正要鸣笛,突然前面车走下一人,来到他车跟前,拽开副驾驶位置的车门坐了进来。

      闼梭大吃一惊,正要给对方一击,看清相貌后,停住了手:“流宴黎大人?”

      流宴黎瞧着他,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睛露出平缓的微光,这光在闼梭看来并不吉利,流宴黎张口道:“大司法,又来叨扰你了。”
      这个人的出现让闼梭提高了警觉,身体不由自主的绷紧:“您有什么事吗?”

      流宴黎并没有直接回复他:“还有两日就是大祭司的选举了——”
      和他猜想的一样,流宴黎是奔着释放诃奈期这件事来得,闼梭张口刚想说点什么,手机响起了视频通话的要求,他本想忽视掉,和流宴黎好好谈谈,流宴黎却瞟了眼他一直在响的手机,问道:“不接吗?”
      闼梭忽的意识到了什么,忙拿起手机,那是母亲发过来的视频通话要求,他很清楚母亲知道自己忙,从没有视频通话的习惯,他颤抖着唇问道:“流宴黎,你们对我妈做了什么?!”
      眉毛一挑,示意他接电话,流宴黎说道:“和妈妈好好聊聊吧。”

      那边的确是闼梭的妈妈,她神色自若,双手也没有绑缚的痕迹,对着儿子说道:“儿子?”
      和平静的母亲比起来,闼梭已经紧张得不行:“妈!你在哪儿?”
      母亲摇摇头,把头发往后梳了梳,想了一下,盯着屏幕这头的闼梭说起了别的:“其实一开始你爸把你带回来,我是抗拒的,尽管我没有孩子,但是我也很难接受一个十九岁的儿子。”她说到这里,脸转向了别处,似乎是不敢去看闼梭的面部:“可是,我从没有想到,你这个瘦弱的男孩竟然会把儿子的角色扮演的这么好,也许是较劲吧,这样的你不得不激励我,也要去努力扮演好母亲的角色——”

      闼梭完全不明白母亲说这段话的意思,但有一点是确定的,母亲所处的环境并不安全,闼梭对流宴黎怒吼道:“流宴黎你到底要干嘛!”
      可是这位国主身边的大红人并不急着做别的,他向视频伸伸手,说道:“听听妈妈说什么吧。”

      停顿了好一会,母亲咬着下唇,像是在强忍着什么,突然失控的哽咽了:“儿子,其实我一直想问你,对于你来说,我是一个好妈妈吗?”
      闼梭激动道:“是!妈!你是的!别担心我这就去救你!”他被母亲的语气吓得不轻,突然那边的视频断掉了,闼梭一把扯住流宴黎的领子:“这事儿跟我妈无关!你放了她!”

      拽开闼梭的手,流宴黎在自己领口处轻轻拍了拍:“大司法,你为什么不听话呢?不听国主的话,也不听母亲的话。”他盯着闼梭几欲崩溃的脸,不急不缓的说道:“你为什么要放了诃奈期呢?诃偿息你又没有证据,到时候在法庭上,他的律师反咬你一口,最后受苦的不是你,遭到反噬的是国主。”原本稳健的流宴黎情绪渐渐不稳了起来,指头戳着闼梭道:“你的一切都是谁给的?是你努力的结果吗?不是,是国主给你的,他给了你权力,给了你这个地位!他造就了你,你不是孤胆英雄!闼梭!国主打造一个全民英雄,不是为了让你在他最艰难的时候扯他后腿的!”

      说着,流宴黎打开了广播,正播放着关于大祭司的采访,那边诃奈期与诃偿息的祖父款款而谈道:“我们诃家一门,侍奉君王多年,行得正做得正,没有一丝丝对不起国家对不起国主的地方,可是现在竟有人冤枉我的孙子是连环杀人犯!天理何存!”那声音洪亮铿锵有力,义正言辞的,让每一个听众都不由自主的站队到了大祭司这边。

      关掉广播,流宴黎对闼梭说道:“你知道国主现在有多难吗?所有舆论一面倒向大祭司,连任已经胜券在握了,国主他筹谋了这么多年想要扳倒大祭司,这个计划就因为你落空了——”

      “只要我——找到诃偿息的证据,就依然可以扳倒——大祭司——”
      “后天就是大选,来不及了。”流宴黎说完,开门离开了,留下闼梭一个人,他趴在方向盘上半天都没有力气起身。突然电话响了,接了起来,是猫姚的声音:“大司法!诃偿息绑+架了他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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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用什么当做武器胁+迫诃奈期?还划伤了栖北的?”闼梭第一时间奔赴到了现场,他疾走着,猫姚跟在一边快速的报告着情况:“是易拉罐的拉环,被他磨得像刀刃一样锐利,栖北肚子被划出一道长口子,没什么生命危险,就是失血过多,已经醒了。”

      诃偿息这样的人,真的是太危险了!

      在68国道的围栏外,他看见外圈围了不少巡访司的人,司法监的人也来全了,他们看见闼梭,纷纷让出了路,束手无策的闻西行见到闼梭就像见到了救命稻草,赶忙过来抓住了他:“这个疯子!他要见你!”

      闼梭点点头,对闻西行说道:“让大伙往后撤一撤,退出国道。”
      闻西行愕然道:“你疯了吗?你知道你面对的是多么危险的分子?!”
      “没事,我有分寸。”闼梭拍了拍闻西行的肩头,作为安慰。
      “那你小心点!”

      他抬起脸看向了悬崖,看见了那个人,看见了诃偿息正坐在悬崖边,手上的易拉环换成了栖北的配+枪,地上躺着的诃奈期已经失去了意识,枪+口正指着诃奈期,此时无人敢靠近。突然破空一声雷响,他们以为是枪声,还有人抱头蹲在了地上,只有闼梭不为所动,他踩着碎石向诃偿息一步一步走去。

      这是他这一生中,最安宁的时刻,细雨一丝一丝的往下落,仿佛穿针引线一样,密密实实的在闼梭身上洒了洇湿,他顾不得雨的凉薄,顶着那些雨水脚步不停,闻西行已经领着所有人撤出国道了,眼下只有他与诃偿息、还有诃奈期。

      “你来了。”诃偿息的声音里没有波澜,甚至一丁点的波动都找不出。
      “嗯。”
      “下雨了。”诃偿息这么说着,那个语调好似彼此在闲话家常。
      闼梭伸出手去接,雨点打在掌心,他回道:“嗯,下雨了,你带伞了吗?”

      那天下雨,在司法监门前,是诃偿息撑伞去接闼梭的,其实,他都知道,或者说,事后想想,他自己也许是知道的。
      那个人不是诃奈期,是诃偿息。

      一段闪电划过,照亮了诃偿息的脸,闼梭这才看清,眼前这个人的脸部,原来不是平静如常,而是死寂的挣扎,诃偿息像是在忍着什么,又像是什么都不想忍了,他琢磨半天也没搞懂这个表情。诃偿息用枪+头敲了敲自己亲哥哥的脑门,那两下子几乎可以砸出两个坑,说道:“我的小傻子,你看,人是无趣的,自私冷漠愚蠢狠毒,他们有什么好?你把自己搞成这副模样,何苦呢?”
      “你不是人了吗?”闼梭问道。
      有一道闪电劈来,诃偿息骤然换了副面孔,咧开了大嘴,像是张开血盆大口的饕餮,兽+性十足:“我早已脱离了人。”
      “可我还是人啊。”闼梭叹道,这一叹,把他所有的疲乏倦怠和无奈都吐露了。
      “小傻子——”诃偿息宠溺似的责备了他一句:“你怎么可以这么傻呢?”神情连带着语气,都渐渐松弛了下来:“你现在活得那么累,都不像你了!”

      “为什么你要追着我不放?我对你来说,很特别吗?”
      诃偿息直视着闼梭,毫不掩饰眼睛里因为这个人出现而点亮的光芒,说道:“你是我见过——人性最美的光辉,我怎么可能不纠缠?”他喃喃着:“你一点都不诚实,你对我只是不敢承认而已,可你也不能否认吧,你对我——”他悠长的独白着,这话也不是说给闼梭听,也不是说给自己听,还自己掐断了末尾。

      就算诃偿息没把后面的话说完,闼梭也听懂了,他站在那里,没再前进一步,然后来了一句:“你放了医生,我替他——”

      这话让诃偿息的表情经历了翻天地覆的变化,他用枪托狠狠砸了一下亲哥哥的头,瞬间血从头发里涌了出来,叫喊道:“他可以替代我吗?!”
      闼梭哪能想到自己这话能刺激到诃偿息,立即举手劝慰道:“没有人可以取代你,我过去好不好,别让医生搅合在我们之间,他是无辜的。”闼梭的话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诃偿息缓和了下来:“你过来吧。”

      在诃偿息的注视下,闼梭向他走去,诃偿息看着他,想起了什么,缓缓说道:“那天我给你打了罗比安芬,你在昏睡不知道,回到你家,我遇到了一个女孩,她亲昵的叫你白哥哥,那真是一个美好的女孩啊,很甜美,很可人,她提到你的时候,两只黑溜溜的眼睛,像葡萄一样漂亮——”

      霍的停下脚步,闼梭猛然觉察到了什么,他怔愣的看向诃偿息,而此时诃偿息歪头瞧着他,风和丽日般的嘴角一翘:“你猜对了,我杀了她,把她的眼角+膜+移+植给了你——”
      一声惊雷在闼梭的头顶炸裂,闼梭宛如被击中了一般,身体没有一点支撑力,跪倒在地,双腿虚软的像是再也不能站立,腹部的伤火辣辣的疼,比起这个,似乎喉咙更疼,也不是,哪都疼,他难受得喘不上气,手臂往地上一杵,泪开了闸的往外淌,可他并不悲痛,心里挖空了一样,后背任凭雨点肆意的敲打。

      看着闼梭的崩溃一发不可收拾,诃偿息满意至极,他站起身,来到了闼梭面前,问道:“她的眼角+膜看得更清吗?”
      “啊——”闼梭嘶叫一声,抓起地上的一片利石,在自己的两只眼睛上,从左到右,划出一条长长的口子,血很快从他的两只眼睛上流了出来,他再要划出一条,被诃偿息一把抓住了手腕。别掉他手里的利石,诃偿息顺势抱住了闼梭,轻声哄着:“你干嘛总和自己置气呢?”

      他闭上了眼,血洇湿了诃偿息的肩头,残存的意念随之涣散,呢喃着:“山鬼,我们一起下地狱吧。”
      “好。”只听得诃偿息欣然地接受了,甚至他从中听到了一些喜悦,仿佛这就是诃偿息所盼望的,这样做的他只是再让对方得偿所愿。

      没再犹豫,闼梭抱着诃偿息,向着山崖下扑了下去,咚一声,个子最高的大卫一直都在关注悬崖这边的动静,看见两人一同坠海,他惊呼出声:“大司法和诃偿息掉海里了!”
      所有人快速跑到悬崖底下,闻西行向着一望无际的大海声嘶力竭的喊着闼梭的名字,只换来海浪一阵一阵拍击岸边。

      抱紧了闼梭的诃偿息,从未曾感到如此的满足,这一生的顺风顺水、得天独厚,让他从未体会过满足感是什么,但这一次,他感到了,那是让身体每一个细胞都喜不自禁的快乐,拥着这个男人,他就是这样的。

      不知为什么,掉入海里的瞬间,他听到了帛犹昔的声音:可是我现在——希望她活着,哪怕我死了。
      让他的小傻子陪着自己离开这个了无生趣的世界,不是他一直以来梦寐以求的吗?可是他却产生了和帛犹昔一样莫名其妙的心情,他不懂此刻的自己如同不懂那时的帛犹昔。
      小傻子合着眼,血丝从他的眼缝下,顺着睫毛向海面飘去,拉出长长的一条细丝,他看着闼梭,看着他的小傻子仿佛失去魂灵的偶人,向下一点一点的下坠,蓦地就不舍得了——

      他希望他的小傻子活着,不管以什么样的方式——
      有这么一刹那,他发现自己恢复成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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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年而已,也算不上什么物是人非,司法监依旧在,大司法也依然在,有所变化的反而是自己,诃奈期辞去了撒母耳医院的职务,转而投身了政界,尽管祖父连任的梦想破灭了,但他打算把这个接力棒拿过来。现在的他已经进入了中央祭司庭,做到了红衫祭司的位置,距离大祭司还差一步而已。

      推开司法监的大门,已经三年没来了,一切都没什么变化,猫姚正给花浇水,看见诃奈期大吃一惊:“您怎么来了?”
      诃奈期笑了笑:“大司法呢?”
      栖北从桌子里探出脑袋:“刚参加完至温的葬礼,准备提审帛犹昔呢。”他这才注意到大家穿的都是黑西装,神色都不太好。
      零在一旁踢了踢栖北,咳嗽一声,毕竟和帛犹昔是好友,诃奈期的立场还是挺尴尬的,零问道:“您是来探望帛犹昔的吗?”
      “没有,看看大司法。”
      好信儿的猫姚问道:“诃医生您和信五小姐的婚礼准备的怎么样了?”
      零在一旁纠正道:“还叫什么诃医生,人家现在是红衫祭司了!”

      诃奈期很有风度的摆摆手:“没关系,怎么叫都可以,还是以前的称呼亲切。”尽管嘴上这么说,可是诃奈期心里清楚,他们也都清楚,他与司法监的人已经回不到过去的亲密无间。

      最近帛犹昔的案子闹得沸沸扬扬的,作为比昆国两大家族的唯一继承人,帛犹昔的身份还是很特殊的。
      搞掉了祖父,又来搞两大家族,看来这次国主是要大刀阔斧的大干一场了,眼下的形势他看的明白,自己上位就要与祖父撇清关系。

      迎面大卫举着手机听着新闻:“两大家族继承人帛犹昔的人体试验连环杀人案已经下了判决,今日执行死刑,由司法监监督执行——”大卫看见诃奈期,有点兴奋:“诃医生!”
      这个傻大个还是那样,没心没肺的。他走到审讯室,透过玻璃看见闼梭正在把最终的材料递给帛犹昔,让他签字按手印。

      诃奈期的目光停在了闼梭的眼睛附近,虽然移+植了新的眼角+膜,但那条长疤从左眼角一直贯穿了鼻梁直达右眼角,这个疤痕是消不掉的。

      在闼梭面前,帛犹昔乖顺的像只小猫,在哪里按手印,在哪里签字都一一照做。
      “你杀死那些女孩的时候,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呢?”闼梭问道。
      帛犹昔真是有问必答:“也没什么,就当她们为医学做奉献了吧。我的研究成果总要有真人实验,可这种致命的药,谁敢光明正大的找人来做啊,我只好出此下策了——”
      竟然给自己杀人加了这么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闼梭心里有气,但也忍了:“您真是为人类医学作出了杰出贡献呢!”话锋一转:“娜蓿呢?你杀她,也是为了这个原因?”

      提到娜蓿,帛犹昔原本若无其事的态度沉默了下来,不再口若悬河。闼梭忽的咳嗽起来,咳了半天,桌面溅上了丝丝血迹,帛犹昔瞟了眼,冷漠的说道:“老毛病又犯了吧?罗比安芬的解药,当年只是个半成品,你这病恐怕——”
      “那又怎样!”闼梭冷睨他一眼,毫不在意。

      “你让唯一有真正解药配方的人坐上了电椅,闼梭,你是不想活了吗?”帛犹昔指了指自己,问道。
      闼梭没理睬他,把他的手腕扣上手铐,押到门口,正好大卫过来,移交给了大卫。

      诃奈期就站在窗户前,看着里面的闼梭,也没进去与他寒暄打招呼。

      闼梭一个人坐在审讯室里,咳了两下,手机响了,是母亲发来的短信,让他晚上早点回家吃饭,他收起手机,突然想到一件事——罗比安芬的真正解药只有诃偿息有,帛犹昔是怎么获得的呢?想到这里,他急忙追出去,想要好好问一问帛犹昔,可是押解帛犹昔的车已经开走了,他站在刺目的烈日下,只觉得头晕目眩。

      “小傻子——”接着像是盲杖踢打在路面时发出的声响,闼梭对这个声音太熟悉不过了。

      他猛地回头却什么都没有。
      只有司法监的高楼耸立在那里,冥顽不灵着。
      如同诉说,如同聆听。

      【完】

  •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完结了,了结了一桩心事~~~
    如果对山海无遮有什么想法,就写一段评论吧~~~我看了你们的评论好像很少有人讨论文的,估计是我写得太无趣了,也没什么好说的~~好了,就这样吧~~~这文就当做一个精神病患者的呓语吧~~~感谢观看,我要去准备下一篇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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