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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八十二|无法原谅 ...

  •   八十二|无法原谅

      “我是羔羊吗?”闼梭轻轻问道,男人声线绵软无力,就真如一只羔羊般,向诃偿息问询着,可这样的声音听在他的耳朵里却又是另一番深意。

      “你不是羔羊,是——麋鹿,一只在森林深处迷路的小鹿。”提到麋鹿,诃偿息明显停顿一下,他想到了那只撞击在挡风玻璃上的鹿,想到了那天他因为这只牲畜,坠入大海的盛况。明明那天罪魁祸首不是闼梭,可在诃偿息心里,那只麋鹿就是闼梭,不容置疑。

      每个字,闼梭都听清了,可是组合在一起,就是听不明白,似懂非懂的,他想起梦中忆起的片段说道:“迷路的是你啊——”

      听到这话,诃偿息战栗了一下,他猛地瞧向闼梭,激动问道:“你想起了什么?”

      “我第一次遇到你,你迷路了,我为你引路,对吗?”小心问道,每一个措辞男人都有认真考量过,仰起脸瞧着眼前的男子,而诃偿息要比闼梭情绪起伏更大一些。

      “还想起来什么了?就只有这些吗?”

      “只有这些——”

      诃偿息想起了饕餮,那种不知餍足的怪兽,只言片语的零星片段并不能满足自己,他知道自己太过贪婪了,可就是控制不住内心的期望。他从身上撕下一条衣服,突然拉起闼梭,蒙住了男人的双眼,闼梭吓得不轻,几欲挣扎,都被诃偿息死死压制住了,他又撕下一条,绑住了闼梭的双手,让男人不再有抵抗的能力。就算不用捆绑,闼梭也不是诃偿息的对手,不管有多强悍,对于诃偿息,男人总是不忍心使全力的。

      “想!给我想!想想那时候——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要想起来!你不是瞎子吗!瞎子就用黑暗的方式去思考!”诃偿息咆哮着,宛如气急败坏的熊孩子,一刻都不能忍受半分委屈。

      闼梭不懂诃偿息在为什么激动着,他一无所知,身处黑暗中的他,早已被恐惧占领了身心,只一个劲儿的打着冷战,身体缩成一团。他也许不记得盲眼时的记忆,却清晰得忘不掉失明时的感触,那是屈辱的,不堪回首的过往,他被人嫌弃着,唾骂着,是一个不受欢迎的孩子,他想抱紧自己,可无奈手被束缚着,只能去躬身子,可腹部的伤口又不允许他这种动作,他无处发+泄,又无处躲避。

      撕心裂肺的疼着,不仅仅来自肉+体,还来自肌肉和灵魂中的胆怯,迫使他一次次的去撞头,在硬邦邦的床板上撞出剧烈的声响。

      太痛了,这种痛超越了任何一种的皮外伤。

      已经站起身的诃偿息,满目冰凉的目睹着,闼梭越痛苦,他越舒适,仿佛从男人的苦难里汲取到了无与伦比的快+感,他很享受的张开了手臂,闭上了双眼,似一个跪地祈雨的农夫,虔诚又真挚。

      而被他吸收养分的男人,早已痛不欲生。

      “你以为你是惩恶扬善、匡扶正义的大英雄吗?不,其实你只是一个怕黑的胆小鬼!”说完,他伸手捂在闼梭的脑门上,阻止男人继续的自残。

      实际上,一条小小的布条,他可以挣裂开的,可是他没有,他也可以大声呼救,可他也没有,缓缓停下所有的动作,静静去听诃偿息的声音,似是这个声音具有某种治愈功效似的,不过是饮鸩止渴而已。

      诃偿息很温柔,带着毒的温柔,闼梭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却也对那个温柔趋之若鹜——

      “你把自己塑造成一个完美的,无懈可击的强悍角色做什么?内心这么不堪一击,不是让看穿你的人瞧笑话了?”

      牙齿打颤,闼梭一句话也说不出,也没什么好反驳的,诃偿息句句真理,闼梭都一一承揽下了。

      “黑暗真的有那么可怕吗?你以前是个瞎子,不管你现在怎么掩饰,都藏不住的啊!”诃偿息不断的攻击着闼梭,不给对方任何喘息。

      被这个无情的声音,一次又一次的击溃,闼梭想在这样冷酷无情的鞭挞中站起来,困难重重。

      “我,我会好的,会不怕的——”闼梭小声念叨,与其说是给诃偿息听,不如说是在无用的鼓励自己。诃偿息看见闼梭咬紧牙关时,咬破了肉,流出来的血顺着嘴角淌了出来,在男人白皙的肌肤上分了叉,成了一段小溪流。

      定睛看着眼前的男人,胸襟被自己撕开,露出半边胸膛,雪白的肌肤,白得像是掩埋多年的骨。闼梭用力喘着气,很累,又很痛苦,刚刚泡过水的身体,还有湿迹未干,诃偿息顺着一滴水珠看下去,那水滴一直蜿蜒下去,直抵男人的腹部。闼梭尽管瘦弱,却不贫瘠,肌肉还是有的,诃偿息不禁伸出手在那水滴上一刮,蘸了一些湿意,湿漉漉的闼梭和干渴的诃偿息形成鲜明对比。

      把那只蘸了水滴的手指放在自己嘴巴里,吸吮着,仿若舔+遍了男人全身。

      “你可以求饶啊,只要你求饶,我就放了你——”他压着嗓子说道,把男人向着自己的路上引诱而来。

      “十年前——”闼梭艰难开口问道:“我向你求饶了吗?”

      没有——

      就因为没有求饶,所以才有了这么多年的纠缠。

      刹住了手,想要近一步的念头戛然而止。他在闼梭脸部环了一圈,男人眉头微微蹙起,神色哀戚:“求饶,我肯定做不来,而且,我也没什么好求的——你折磨我,我认了——”

      十年,他的小傻子还是有变化的,这点没法否认。

      “你知道你最大的罪孽是什么吗?”诃偿息问道。

      “害你落水——”

      “不是。”

      “让你无家可归。”

      “不——”他等着男人的正确答案,就像在海底捞着针一般的无望。

      毫无预警的情况下,闼梭突然握住了诃偿息的手,令诃偿息一惊,也错失了甩开男人的机会,稳稳握住诃偿息的手后,男人露出如释重负的神色:“伤害诃偿息的地方,我会用尽一生去偿还——”他看呆了男人脸上的表情,那是缥缈浮萍下的阵阵微风,都说大风起于青萍之末,他的小傻子,不是青萍却近似大风,可又不是大风,而仿若青萍。

      为什么会有人,既卑微又伟大呢?

      就在他忘了自己的那个问题时,门被帛犹昔撞开,率先进来的人却不是帛犹昔,而是森森,这位闼梭伤势的始作俑者,端正他们面前,看着被绑的闼梭,目光变了几番色彩。诃偿息这样的人,最了解自己的同类,他会嗅出同族者的气味,也能感到同类的危险气息,发现森森脸色不对:“混账小子,你干嘛!”

      “还有一个半月我就成年了——”森森目光凝固似的钉在闼梭身上。

      诃偿息立马从床上起身,挡在闼梭面前,一把推开森森,尽管他们现在以师徒相称:“赶紧滚!”

      眼睛瞟向诃偿息:“要是有个我特别想杀的人,那人一定是大司法——”说完,他目露贪婪,舔了一下唇,忽的一个猛冲,撞开了诃偿息,冲到闼梭面前,男人手被绑着,眼睛还看不见,哪知道什么危险,只感到脖子一凉。

      “啊——”帛犹昔惊叫一声。

      一切发生的太快,还来不及反应,诃偿息眼瞅着闼梭脖子开始冒血,森森手里握着一把小匕首,刀刃满是血渍。

      诃偿息看了看闼梭,又看了看森森,那双圆眼逐渐被乌云遮蔽,凶光微现,一步一步朝着森森走去,帛犹昔此时并不担心诃偿息,他更担心森森,喊了一声:“快跑啊!蠢货!”他深知,森森不管杀了谁,都不会负法律责任,但诃偿息在闼梭面前杀人,可就不是蹲监狱那么简单的了。喊完,立即跑到闼梭跟前,查看他的伤势,幸好那小子还擅长用刀,这一下没有直接扎在动脉上,他忙脱下衣服按在闼梭的颈项处。

      森森毕竟少年人,伤了闼梭,一时头脑空白,扔掉了匕首,夺门而逃。

      “我要撕了你!”诃偿息长鸣一声,捡起地上的匕首追了出去。

      “帮我解开手——”

      帛犹昔早已经被这样的情况震住了,只听见一旁的闼梭发出微弱的声音。

      他立即为闼梭解开了缠绕的布条,闼梭捂着脖子,跌跌撞撞下了床,直奔外面,帛犹昔阻止不及,也跟了过去。

      沙滩上,森森连滚带爬的跑着,他根本不是诃偿息的对手,身后的这个男子犹如厉鬼在世,在他后面紧紧追赶着。

      “师父!”森森站住了,转过身,大惑不解道:“你不是说你恨大司法吗?!我替你教训他了啊!你干嘛要追我!”

      一双眼早已经血红,匕首还在滴血,每一滴都落在了诃偿息的心口,他缓缓地向自己的新徒弟走去,也不说话,眼睛就只是盯着对方,看不出有任何情绪起伏,却让森森这样艺高胆大的家伙心生畏惧。

      “师,师父,您这是要做什么啊?不是您教我的吗?在未成年之前,多练练手的吗?”

      “为什么动闼梭呢?”他歪着脸,瞧着自己的徒弟,露出疑惑的神情,看在别人眼里有几分无辜,可森森看了脚底似是抹了寒。

      “要不是他,廉安早就死在我的刀下了。”

      “哦,原来是这样——”诃偿息作出恍然大悟的样子,可手里的匕首并未放下,脚步也没停。刹那间,非常快的,诃偿息突然提速,一下子冲到了森森跟前,把少年按在了沙地里,森森直接扑倒,吃了一嘴的沙子。

      他真的是发了狠,失了智一样的,森森吓得魂飞魄散本以为他只是吓唬吓唬自己,哪知道是来真的,连连告饶:“师父您饶了我!饶了我吧!”

      “的确有点可惜——”他喃喃了一句,没有怒气,反而心平气和的说道:“你是个挺有犯罪天分的孩子呢——”嘴上这么说着,却拿着匕首抵到了少年的颈子。

      正要刀刃划过少年的动脉,两只手抓住了他的手腕,他回过脸,看见了死命抓着他袖子的男人,脖子还在冒着血,他怒火攻心放下了匕首,扯下衣服捂住了男人的伤口:“你不能乱动!不要命了!”

      “别——伤害他——”闼梭艰难的发声,诃偿息听出不对劲,焦急的去看闼梭的伤口,这才发现应该是伤到了声带,不过幸好并不致命。而森森则趁机逃跑了,帛犹昔看着少年狼狈的逃窜,叹了口气。

      “你都这样了,还管别人死活!”

      不顾伤痛,闼梭紧闭双唇,紧紧的握着他胳膊,一刻不敢放松,生怕他会改变主意去追森森。

      “你是圣母吗?他刚刚差点要了你的命!”他见闼梭神色不动,屹立不倒的模样,既气又急,可又无法发+泄:“你可以对罪犯如此宽容吗?”

      “你——想——成为——罪犯吗?”闼梭问道。

      我早已经是罪犯了——

      而且还是连环杀人犯。

      诃偿息心里如此回答,面对闼梭这双澄清的双眸,却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 作者有话要说:  唉,也不知道为什么,评论少得可怜,好像催更都没有,也不知道怎么了?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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