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男林黛玉》蛇月猫

71、一别两宽

　　北国都城，据崀山之固，地势险要，此去不过一二百里。

　　北国皇帝随从不多，却个个体格彪悍、武功高强，四散护在乔极所在的马车左右。乔极抱着湘云乘坐马车，我和宝钗则骑马紧跟其后。

　　约莫五六个时辰，一行人马直抵北国皇宫。要说着北国皇宫倒算不上奢华富丽，比之我金陵城还真是差得远些，不过，好歹是皇帝的居所，较一般富贵人家却还是好上许多。

　　一进宫，乔极抱着湘云下了车，立即传召太医进殿。

　　“如何？”

　　“启禀陛下，史公子脉象平稳，只是偶感风寒，急火攻心，气冲天灵，待微臣开几服药，煎服之后应该没有大碍。”

　　“好，你且下去吩咐煎药。”

　　“臣告退。”

　　宝钗和我一直在殿中守着，不曾回避，待太医告退，宝钗才道：“云儿没事就好，等他醒来，我们就带他离开这里。”

　　乔极猛抬头，双眼如鹰豸，“等他醒来之后，朕自做定夺。”

　　“云儿不会留在这里，你好自为之。”宝钗向来镇定，但事关云儿终身之事，也难免口强一二。

　　“他会留在朕身边，他离不开朕。”乔极颇为自信地看着昏睡的湘云，目光是无尽的温柔笃定。

　　“我和云儿自小一起长大，他向来不喜旁人将自己与他人作比，你以为封他作皇妃，给他荣华富贵就能留他在身边？你又对他有几分了解？”宝钗一向将湘云看做自家幼弟，自然容不得旁人欺侮。

　　“哥哥别动气，等湘云醒来再说不迟。”我在一旁扯扯宝钗衣袖。

　　那乔极未曾开口反驳，只是听了宝钗的话一直怔怔地看着湘云，神情中隐藏着几丝落寞，可那几分独属于帝王的坚定丝毫没有动摇。

　　待太医送来汤药，远远便闻到苦味，我和宝钗不禁轻轻抽了抽鼻子，可那乔极却示意宫人将汤药端过去，眉头都没皱一下。

　　乔极亲手侍药，却眼见湘云口唇紧闭，眉目间升腾起几分焦躁来，本以为他会大动肝火，却不料这时他屏退左右，端起汤药，仰头含了一口，和湘云口唇相贴，将汤药一点一滴喂进湘云口中。

　　我和宝钗都不禁惊诧，这乔极和湘云之间到底到了何种程度？堂堂北国皇帝竟亲自给一个尚未进宫而且厌恨自己的皇妃喂药，实在有些叫人匪夷所思。

　　湘云对我们说的那些话，有几分真，几分假？也许他也不知自己和乔极之间的感情居然已深厚至此？

　　是夜，乔极喂完汤药，便一直未曾离开半步。许是那汤药起了作用，不过两三个时辰，湘云便从昏迷中醒来。

　　“云儿，你醒了！”乔极欣喜地抓住湘云的手。

　　湘云皱了皱眉，“你怎么在——？”他扫一眼四周，试图要起身，却被乔极抱在怀里。

　　“吓死朕了。”乔极此时完全没了方才的威凛，却像一只受伤的小兽，委屈得想要从湘云那里得到安慰。

　　“云儿，可好些了吗？”宝钗和我都上前。

　　湘云推开乔极，别开脸，不去看他，抬头对上我和宝钗，“我没事，你们怎么也到这里来了？”

　　见湘云反应，想必他之前已经来过乔极的寝殿。

　　“我们走吧。”湘云从龙塌上下来，不去看乔极的眼睛。

　　“朕不准！”乔极伸手将湘云搂在怀里，“朕早就和你说过，此生不再放你走，你要朕撤兵，朕已经撤了，你要朕不再犯南国，只要你留在朕身边，朕保证遵守承诺！”

　　“何苦？北国原本就不如南国强大，你不过是为救另外一个人不成，迁怒南国才出此下策，我叫你退兵正是看在你我也算有些情分。如今甚好，南北互不相犯，你我从此一别两宽。”湘云故作风淡风轻，可眼睛却满是血丝，苦笑一声，“这样你也不必再从我身上寻找旁人的影子。”

　　“你不是——”乔极顿了一下。

　　“瞧瞧，连你自己也不知道不是？你自己都不清楚，叫我怎么信你？罢了，乔极，我们缘分已尽，就此别过吧。”湘云一把推开他，大踏步朝宫门走去。

　　乔极委顿地坐在龙塌，泄了气似的，“你们跟着他吧，侍卫看见他便不会阻拦，请你们代朕好生照顾他。”

　　我和宝钗立刻跟了上去。

　　“云儿，你和乔极到底是怎么回事？”就方才乔极和湘云二人的反应，宝钗怎会不明白二人之间的情绝非是假的，只是——

　　湘云停了下来，“哥哥，如果玉公子总是从你的身上看见别人的样子，你会如何？”见宝钗神色一怔，嘴角露出一丝苦笑。

　　湘云这是害我，我上来便是一句：“哥哥放心，我不会这般，永远不会！”

　　“玉公子急什么，我只是打个比方。”湘云笑得比哭还难看，“以哥哥的聪明，你不会有机会变成别人那样。”

　　打个比方也不成，万一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岂不是害苦了我？你以为宝钗真有你从前见的那般大度？我不由朝宝钗看一眼，却见他双眼直直看着湘云，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心疼。

　　“连乔极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叫我如何明白？”湘云颤言。

　　“如此也好，那你便随我们回去，忘了他。金陵城里什么样的人物没有，到时候叫大哥给你物色几个好的。”我夸口道。

　　宝钗白我一眼，上前拉住湘云，“云儿，你告诉哥哥，是不是真的对那北国皇帝动了真情？”

　　听闻这话，湘云身子跟着抖动起来，转身将宝钗抱在怀里，呜呜哭起来。

　　“别怕，别怕，哥哥带你回家。”宝钗拍着湘云的背轻声安抚，温柔得叫我都有几分嫉妒。若早知来边关会让湘云遇到这种事，我当初就该阻止他，找个好听的理由将他打发了才是，如今这局面还真是棘手。

　　从北国皇宫出来，一路畅通无阻。看来湘云之前所言非虚，北国百姓的确安居乐业，沿街几无乞丐乞讨，小商小贩们叫卖声不绝，街市上热闹非凡，比之金陵城有过之无不及。

　　回到北原客栈时，水溶正要班师回京，我们也一同回去。

　　翌日晨起，湘云却不告而别，房中只留下书信一封。

　　“王爷、哥哥、玉公子：

　　“恕史湘云不辞而别。自性无拘束，又缝心绪无佳，心多愧疚，恐一路叨扰失礼，不便同行，故独身策马回京，待京城重逢定当摆酒请罪，近日多谢诸位爱重帮扶，大恩不敢言谢。灯下草书，不提。

　　“湘云”

　　湘云一向喜欢热闹，而今竟要独自归京，总觉期间大有深意。

　　“云儿不会出什么事吧？”宝钗担忧地握着书信，“或许他根本不是回金陵。”

　　“薛兄请放心，我稍后派人先行离开，去追踪史公子，定保他一路平安。”水溶一派大将风范，果真没有辜负朱先生的教诲。

　　“那便谢过王爷了。”宝钗露出少有的忧虑，“玉公子，你道云儿日后会如何？”

　　我自知他担忧过度，却也不敢过分安抚，只道：“虽说一切皆有定数，可在尘埃落定之前，一切都还有挽救之法。”

　　可宝钗却一直摇头，整个归京路上都没再开口提及湘云之事。

　　一路风尘，行军到金陵城已是半月之后，途中听到传闻，北国皇帝乔极受伤，性命垂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