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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章五十九 ...


  •   章五十九

      “我们以为这趟去诫兰活捉诫兰国主必死无疑了,哪知,一千五百人,多少人来多少人归,参将她在尽力保我们所有人的命,自己却病重如此!”朝北与一旁的侍卫官说起此事,难受至极,听着马车里的咳声一阵高过一阵,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要不咱们给参将找一个大夫吧——”

      “越过悬丞相吗?”朝北犹豫着,毕竟越过上级办事,是要受罚的,征坡等级制度严格,无人敢随意僭越。

      一士兵在旁说道:“悬丞相与参将非亲非故,怎会管她死活,咱们可是她的过命兄弟。”

      朝北听了,连连点头,对士兵道:“你去镇上请来最好大夫,有事我担着。”

      马车内,拾凝晦趴在车窗边,眼望外面一闪而过的风景,静谧着,也不知她看得是什么,今日她气色好了一些,悬任问她:“看得什么?”

      她也不答话,左手伸出外面,似是抓着什么,等她握拳回来,悬任瞄了一眼,问道:“抓了什么?”

      拳握得紧,直到有血落出,他才发现不对劲,抓她双肩,看她用力喘气,这是她内伤发作,抑制不住体内气息所致,怕她走火入魔,伸手正要放在她胸口,被她一把扯了下来,对上那双凤眼,拾凝晦摇摇头,那双原本黝黑如星的眼,早已淡如轻灰,她轻声道,这音调如同怕惊醒谁似的:“你不是恨我么?那就别救我——这样,你心安,我亦心安。”

      她的话,让悬任心如刀绞:“你以为死了就可以逃了?没那么容易——”言辞激烈,口吻却是没了底气。

      头靠在角落里,她细细看他,心中情感此时翻山越岭来了身边,悬任长得极好看,一双圆眼桃花般的艳着,她想起那年在宫内遇见他,也是在那桃花盛开的日子,原本她忙着,一心想着打仗想着百姓念着征坡,没有闲暇余力去顾及自己内心,等她现时,日子多了,想法也多了——

      都说病榻前人尤为多情,她便是如此。眼落在他的眉间,原本那眉间是平整的,哪像现在都快要挤出一个山川,她希望悬任恨她,如果有这恨,她对悬闻举的内疚也就能轻一些,也是她自私吧。

      看着看着,又犯了糊涂,原本清明的心,被内伤又搅得乱了,她忽的张口道:“如果那时,你掀了我的盖头,可有不同?”

      这么多年,她从未提过这件事,甚至她这性子的人,从未说过——如果。在她的心念中,哪有假设的人生?哪有其他的选项?悬任震惊非常,向她投去目光,只见她缓缓从角落滑下身子,他急忙接住,让她落入自己怀里,喃喃道:“掀了盖头,对我来说,将会有很大不同,对你来说,又有何不同?你在那院子里,凄凉悲荒,怨我家人,憎我家人,我是清楚的。你杀我父亲,也是因为这份怨憎吧?当年如果不是为了祭祖,你也不会最终见不得你娘最后一面,拾凝晦你那些隐藏的痛,我都懂得,你用我家人的命给你道歉,是吧?”

      她抓着悬任袖口,心口一紧——他还是不懂她,拾凝晦又怎是那么小气之人?可她也不为自己辩白,抓着的手,也松了,任由他评说。

      “你不答,就是默认了,我从不知你的心,竟如此狠毒——本以为你只是一个简单的尚武之人。”视线放在她紧了又松的手上。此时蜷缩在他怀里的拾凝晦,哪还有曾经少年女将的半分色彩,不过是一棵枯木,等着被燃烧殆尽。

      “嗯,我的确是狠毒了些——”她不否认,甚至承认得也格外干脆。

      他气不过,扯开她,往椅子上一推,她哪还有力气坐着,直接倒在过道间,她也不站起来,就那么靠着,抬起脸,仰望着他,没有恼怒,也没有别的情绪,他想起林间迷路的小鹿,迷茫看向自己的眼,莫名的悲凉。

      她摊开掌心,一只被捏碎的蝴蝶就在她手里陈尸着,喃喃道:“与其苦等死亡降临,被脆弱一点点折磨,不如给个痛快,我这样,当真是狠毒的。”说完,往车窗外一扬,那蝴蝶,迅速飘零,也不知去了哪里。

      秋风凉,吹起阵阵,撩了她的长发,这几日,也无人为她梳发,她一只手,别说束发,就是用木梳都抬不起胳膊,她这才发现左手当真笨拙得不行。合着眼,头倚在窗边,任风绕着她的发丝舞动,她心驰着,似骑在骏马上飞驰,幻想着手里握着缨+枪,脱手而去,正中目标,嘴角浮起一个浅显的笑。

      看着这样的她,悬任也不知心里怎么了,就像被她提了起来,又落不下去。正要抓起她说话,只听得外面嘈杂,撩起门帘问道:“怎么了?”

      他的贴身侍卫道:“拾参将的副将为她找了个大夫,非要给她瞧瞧病。”

      悬任下了车,朝北身边站着一人,那人一身青褂白衫,就知是位大夫,问道:“副参将这是何意?”

      朝北跪了下来:“丞相!参将她病入膏肓,求您救救她!不能让她就这么——”病逝了。剩下的话他不忍出口,只一个劲儿的哀求:“她为这个国家鞠躬尽瘁,身先士卒,求您——”

      “参将又不是罪犯,你说得好像我怠慢了她,故意害她一般,你为一副参,竟敢越过我擅自做主,这罪名,可重可轻——轻一点,你这是越权,我罚你三月俸禄,重的我算你个离间朝廷重臣,剁了你的人头!”

      那大夫听了,吓得腿早软了,跪了地:“大人!小的不知情啊!就是被拽来说要救治一人!”

      听了这话,朝北倒也坦然,也不为自己辩驳,依旧执著:“是生是死,卑职无畏,只求丞相为参将看一看病!”

      冷哼一声,这一身硬骨,倒有拾凝晦的作派,不愧是她账下的大将。抽出佩剑,也不犹豫,正要砍向朝北,却被一只手抓住了剑刃,抬眼,不知何时,拾凝晦竟站在了朝北身前。

      “参将!”朝北惊叫出声,拾凝晦早已站不稳,却依然强撑着,握剑的手滴着血,她不知疼的,张开苍白唇:“丞相何故发此大火?副参也不过一时心急,这一剑,我替他挨了。”

      幸好,悬任这一剑,并未注入内力,如果加上内力,这一剑下去,拾凝晦别说半条命,就是一条命也没了。

      “拾参将话说得倒是简单,手上一划痕怎能抵过死罪?要是征坡人人如此,律法还有何意义?”悬任冷冷斜睨着她,看她如何诡辩。

      “是卑职监管不力,属下之罪当由我受着!”说完,拾凝晦跪了地,朝北被她这一跪惊了脸:“参将!不可啊!”

      拾凝晦把朝北推去一边:“此事因我而起,丞相治法严谨,下不正,上之过,望丞相惩戒以示众!”说着,拾凝晦紧抓剑刃,也不松,目光炯然。

      “看来拾参将治军有方,属下对你死心塌地,我也找出原因了——”悬任轻轻一笑,缓缓从她掌心抽回剑,故意一般,让那剑刃从她手里划过,拉大伤口,举起剑竟滴血不沾,好剑不染血,这剑当真是一点血都不留。

      看向他的宝剑,轻描淡写道:“既然参将已是罪身,那马车就坐不得了,改坐囚车吧——”

      一旁的侍卫长,心起异议道:“丞相,这大为不妥吧,参将她并无大罪,不至于上囚车受辱——”要知道,坐囚车一般都是犯了大罪的人,被押去刑场之前游街用的,而且不能坐着,只能跪在囚车里,时间长了,腿便废了。

      “侍卫长这是要为罪臣求情吗?”他那圆眼一瞪,生出几分狠戾,吓得侍卫长也不敢多言,只得默默去拉来囚车。

      拾凝晦双手被上了木枷,头卡在囚车里,动弹不得,双膝跪着,朝北见拾凝晦这样,愧疚不堪,哭着:“是我害了您!”

      她撇过脸,瞧着他,道:“哭什么!你一铮铮男子,为这点小事哭,羞不羞人!我这车,四面通风,还能欣赏风景,好不惬意!”

      一旁悬任听了,笑得更欢,那双圆眼笑成桃花瓣一样:“参将倒也豁达!”

      “这世间,至苦,也有死可以逃避,伤悲无用,不过是徒增烦恼而已。”语毕,就再也不多言,闭目去了——

      这一路,她再也无话。有时,他会掀开车帘,看一看旁边囚车里的她,被太阳暴晒,被风雨吹灌后,她那雪白肌肤,也黑漆的,唇裂得更严重了,他对她唯一的担忧,就是让身边的下人去探一探她的呼吸,问一句:“还活着吗?”

      那边回话:“还有气——”

      他这才合了车帘,继续在马车里养神。

      折腾了三日,才终于到了京城——

  • 作者有话要说:  我修改了一下~~~~~~~我觉得需要加大力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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