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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章五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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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身黑衣,就连发带都是黑色的,披着黑色斗篷,拾凝晦走到军帐之中,把手中缨+枪往地上一扎,泛起层层烟灰,长发被束,一双英眉凤眼,横向望向三万将士,出声道:“此次,只活,无生,谁愿与我一同前往诫兰生擒诫兰国主!——也许,到最后客死他乡,无人收尸!魂归不了故土——我想问,谁愿?愿意者,向前一步——”
索云在一旁,担忧的看着拾凝晦,他不认为拾凝晦这种法子好,把所有的劣势都说了,哪还有人愿意去送死?
朝北,作为拾凝晦的副参将,第一个站了出来,他单膝跪地:“参将!卑职愿意追随于您!”
一营的将士纷纷站了出来,其他营的人站出许多。这一点倒是出乎索云意料,他看向拾凝晦,拾凝晦知道师父在顾虑何事,低声道:“死得明白,活着也不会心安理得——我不会瞒着的——此番就是去送死——我不愿我的将士死得不明不白,我会让他们知道自己为何死,为何生。”她字字有力,几乎是力透纸背,每个音落地都是有声的。
索云大概清点了一下人数,不到两千,他对拾凝晦道:“我再给你补上吧——”
摆了摆手,拾凝晦扣上帽子道:“够了,没有必死的决心,就是给我百万雄师,也无用!”拔出腰刀,拾凝晦在手腕划下一道血,滴入酒坛中,道:“从此以后,饮下此酒,我们不是上下级,也非同僚,更不是参将与士兵,而是兄弟!与子同袍岂曰无衣!驱除诫兰!复我征坡!”把酒倒入碗中,高高举起酒碗。
决定与拾凝晦一同出战的人,走到前面,拿起酒碗,满上酒,皆学着拾凝晦的样子,高高举起,她环视四周,都是大好男儿!一个个眼中有国仇家恨,与她同仇敌忾,面部是对她的绝对信任。这一去,一千多人,不知能有几人归?她心中悲怆,又踌躇满志——
仰头饮尽,碗往地上一摔,一千多人,一起摔碎酒碗,碎片飞起,如同他们没有退路的决心,破釜沉舟的决心——
拾凝晦把自己的腰刀交给索云道:“这是我娘的信物,留给爹,让他有个念想——”
说完,拾凝晦跃上战马,率领着一千多的骑兵离开了本就易守难攻的池应,放弃了舒适的城池,在这里有热水,有暖房,有美酒佳肴,只要守住城门,便可高枕无忧。索云望着拾凝晦远去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这人,从来都是向死而生,她的活路,就是把死路留给自己——
大概是两年多的和平生活让他安逸了,也学会了畏手畏脚,他永远做不到拾凝晦的这份无畏,所以拾凝晦这样的女人,无论是哪个男人,他也好,悬任也好,都配不上,他深知这一点。
从池应到骁勇关,需要一个多月的路程,她与她的将士,只用了半月就抵达了。现在骁勇关被诫兰人占据,清早,朝北和几个探子回报,一共约有七百人,守着骁勇关。对方七百,他们有一千六百人,按理说,人数上他们占优,可是千里奔袭,人疲马累,粮草也所剩无几,而对方是守将,自是比他们粮草充足。
朝北道:“参将,我们强攻的话,如果他们后援来到,咱们根本不可抵抗——”
这个道理拾凝晦哪会不懂,他们背靠的是诫兰,诫兰随时可以调配人马来支援,强攻绝对不是一千六百人该做的事。
何况他们的目标不是抢夺骁勇关——
“如何才能不费一兵一卒的杀到诫兰呢?”她抬眼问向朝北。
这个问题实难回答,就像朝北这样号称智多星的人,也被问得哑口无言。
“活人过不去,死人呢?”她看向朝北,微微一笑,尽是神秘,朝北被她这一笑弄得头皮发麻。
无论在诫兰还是征坡,收尸这活都是个苦差事,而且人们都对死亡忌讳,只有一些家中贫穷到极致的人才肯去做这份工作,或者是一些灾民,无处容身的流浪汉,才会接这种活干。
朝北与几个机灵的士兵推着板车,车里装着将士,他们换上脏破的衣服,在脸上糊上泥,怀里揣着臭鱼,现在正值盛夏,那扑鼻难闻的味道,让守城的守卫各个掩鼻:“太臭了!太臭了!”
守卫当中看似首领的人,强忍着不适,掀开一个盖席问道:“这又是哪里死了人?怎么这么多?”
“护愈,饿死了七千多人,埋不下了,棺材都不够,我们只能拉到海边直接抛了。”朝北说着,还不断的用袖子擦着鼻涕,一副卑微的样子,低头哈腰的,他本就长得瘦小,相貌平庸,说这些话很有说服力。
拾凝晦之所以会选择这招,不是因为她灵机一动,而是她早在来这里之前,早已对骁勇关做了周密调查,经常有人因为尸体数量巨大,选择直接扔海的,所以也不是什么怪事。而且像这种能饿死的人,都是穷苦百姓,没人在乎生死,什么入土为安,谁在乎?
那恶臭实在让人受不了,通关路过的人,都禁不住捂鼻躲闪。一旁的守卫道:“大人!放行吧!太臭了!这再堵着,后面的百姓就不满了!”
首领朝后面一看,果真,排了一长队,百姓已经怨声载道。
一挥手:“走吧!”
等他们出了骁勇关,来到无人的海地,板车上的“尸体”纷纷诈了尸,跳下车,扔掉怀里的臭鱼,跑到路边一顿呕吐。这味道对他们来说,倒也真是一种考验。朝北掀起最后一辆车的盖席,拾凝晦闭着眼,被他推了推,才醒过来。
朝北见拾凝晦面不改色,佩服道:“不愧是参将!您真是能忍!”
拾凝晦伸手解了自己的穴道,瞄了一眼自己的属下道:“不会把嗅觉的穴道关了吗?”
等他们休整好军队,朝北问拾凝晦:“参将!咱们怎么进入诫兰?”
拾凝晦往后瞧了眼,道:“你可知这座山叫什么?”
朝北他们曾驻扎在这里,当然知道这山,百思不得其解:“凤尾山——”
“可知为何取此名字?”
“这——”
“据说,这山中栖息着凤凰,曾有人眼见过凤凰从这里飞过,因为速度过快,只见得一条尾巴,然后便以此为名。而诫兰国主是个酷爱打猎之人,今年最佳打猎时期便是这几日,凤尾山中的飞禽走兽,是他的最爱——他的终极目标应是这山中的凤凰——”
“您怎么确定他这几日会来这狩猎?”
拾凝晦看了眼自己的属下,朝北这人聪明伶俐,但也有迷糊的时候:“朝北,有时,输赢,不仅仅是战术兵力的角逐,更是情报信息的胜利——作为将领,眼不可以盲,耳不可以聋——一会让所有人,躲入灌木中,当太阳落在我们头顶,就是唯一的机会。”拾凝晦观察了一遍地形,让会爬树的人,都躲在树叶之后,把草木编织成衣,披在身上,用作掩护,做好这一切之后。
朝北听见不远处传来嘈杂声,是靴子踩在树枝上的断裂,正午的阳光落在他们头顶,拾凝晦仰起脸,看向太阳的方向,只感到脸上火辣辣的热。
侦查营那边传来布谷鸟的叫声,根据叫声拾凝晦判断对方约有五十人,看来这诫兰国主的确胆大,只带这么少的兵就敢出国游玩。拾凝晦趴在山坡上,向下看去,那诫兰国主年约五十上下,身着一件黑色狩猎服,一双眼睛黑浓相间,泾渭分明,倒也是一个勇毅之人,身形高大,诫兰男子身高普遍高于征坡男子。
她注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也着急,朝北低声道:“参将,下令吧——”
摇摇头,拾凝晦淡淡一笑,胸有成竹道:“不急——”
等她确认这一行五十人全部进入包围圈之后,才一挥手:“放箭!”
霎时间,箭如雨一般的从树上向这五十人射来,反应最快的侍卫,把诫兰国主护在了身前,其他人被扎成了蜂窝煤。拾凝晦抽出佩剑,冲下山坡,高喊着:“活捉诫兰国主者,赏金一万两!”一千六百人,几乎毫发无伤全歼诫兰这五十人,拾凝晦生擒了诫兰国主。
诫兰的士兵们还处于懵的状态中,这一战可以说是电光石火,一场奇袭,让拾凝晦以最少的伤亡获得了胜利。士兵们按着诫兰国主,他自是不服的:“征坡小人!竟然以如此的卑劣手段!”他抬起头看相似拾凝晦:“看来你就是首领,你是何人?”
拾凝晦摘掉自己的斗篷的帽子,露出那张清丽的容颜,诫兰国主大吃一惊:“你是女人?”
她轻轻一笑,尽是不屑:“我叫拾凝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