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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章二十四 ...


  •   营火前,她冲着侍卫打了手势。他们抬着宇宁的尸身跳出营帐。

      任务已经达成,没必要多做逗留。忽闻一间大帐里传来女子的尖叫,她想,或许是自己听错了,那大帐一看便知里面的主人身份不低,不是将领便是皇亲国戚。可是为何门口没有守卫呢?不合常理。那女子的尖叫声一波压过一波,喉咙似要喊破了。这样的声音,她也曾听过,十一岁时,参加宾客大宴,她与萃巧捉迷藏,躲在湘院假山的石洞里,她听见萃巧的呼喊,由远及近,也不出声,小心忍着。

      随即她听见了萃巧的尖叫——

      不,这不是萃巧的尖叫,这是一个年轻的女孩的尖叫声。她心中幡然时,已经身在那个大帐之中,一个肥硕的老男人压着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女,女孩奋力挣扎,哭得梨花带雨。

      她不是萃巧——

      在敌营中,杀一个身份显赫的人,而且他们人少,这个危险有多大?

      那一刻,这些,她都没想,等她醒过来时,剑已经插入那老男人的腹中。

      ‘我是诫兰国主的弟弟,你敢——’

      她死死盯着他的双眼,直到它们再也发不出愤恨的目光。冲着已经吓坏的少女挥挥手:‘走吧!’

      走出营帐,深夜的军营,还有些冷清,她脑子刚刚的火热褪去后,是一片萧杀的冷静。

      也许她救下了少女——

      她却永远得救不下萃巧,可是,拥有力量的她,不会再让悲剧上演了,不是吗?

      那时,她如此坚信。

      也不会再眼看着别的男人去撕扯萃巧的衣裙,而吓得连哭,都不敢。

      听见了哭声,这一次,是萃巧的,她慢慢的走过去,拍了拍衣衫不整的萃巧:‘萃巧?’

      萃巧马上收住眼泪,转过脸,冲她笑着:‘小姐,我找到你了,我赢了。’

      醒来时,当真有一个哭声,却不是萃巧的,文晴跪在一旁,抹着泪:“小姐!小姐!您总算醒了!”

      掐了掐文晴的脸蛋说道:“哭什么?我还活着呢。”

      “您把我吓坏了,怎么叫都不醒。”文晴眨着眼问道:“小姐你昨晚怎么了?”

      想那文晴心大,睡得死,雷打不动的深眠,哪里能听到别的声音。她挣扎得坐起身,肩头巨疼,伤口被人处理好了,应是涂了药,才想起昨夜的事,问道:“你给我上药了?”

      文晴摇头:“没有啊。”

      一想到自己的身子被一个男子看了,她脸红一片。

      “小姐哪里受伤了?”

      这事她并不想让别人获知,文晴那急性子,搞不好闹出什么事端,摆摆手:“几时了?是不是我该去给夫人敬茶了?”

      “我服侍您更衣吧。”

      她举着茶杯,悬乔氏就是不接,她知道这又是在为难自己,也不吭声,忍着肩头的疼,大夏天的,很快就汗湿了衣襟,水洗一样的刷着脸蛋。不能放下,也不能降低,全凭一股子韧劲挺着。言氏在一旁,说道:“姐姐,你这茶凉了,换一杯吧。”

      悬乔氏这才接过拾凝晦的茶杯,等她站起已经踉跄。

      冷冷的瞧着拾凝晦道:“怎么?端个茶也端不动?”

      垂着脸,低声道:“不是,媳妇只是刚刚没站稳。”

      “你说这话,让别人听去,还以为我虐待你了呢——”

      “是媳妇的错——”

      “你这能手劈石井的功夫,我可不敢把你怎样!别出去说我丞相府的夫人怎么欺负了你!”

      “媳妇会些功夫不假,可是这功夫也只是为了保护家中女眷,不受他人侵扰,也不知娘会不会嫌弃媳妇在您外出时,守着您,充当一个侍卫,防着娘被惊扰。”

      话一出,不止悬乔氏愣了,就连一旁的言氏和孙姨娘钱氏也吃了惊,她们一直以为拾凝晦嘴拙,不过是个闷葫芦,哪知其实她伶牙俐齿,哄人倒是也会个一二。这番话,悬乔氏听得心里舒服了些,冲她一挥袖子:“好了好了。”

      “凝晦是将门虎女,会些武功倒也不奇。家中有她,也踏实些。”言氏见悬乔氏态度缓和,马上加了一句。

      现在,拾凝晦误会解除,毕竟身份是长媳,父亲是护国将军,外公家也世代将门,招惹不起,大家的矛头很快从她身上转移,不敢再追着了。

      钱氏瞧了眼孙姨娘道:“前几日,不是长媳救了你女儿吗?”

      孙姨娘马上变了脸色,自从悬欢被侵犯之后,她就在这个家里再也抬不起头,本以为靠着悬乔氏这棵大树,好乘凉,可现在她自己一身骚气,连大树都嫌弃了。

      “你那女儿,怎么处理了?”悬乔氏往她身上一瞟,鄙夷皆写在脸上。

      孙姨娘不知怎么回事,话题就引到了自己身上,赶忙道:“正给她寻个合适人家嫁了。”

      “就算是屠户商贩也不愿娶个不清白的姑娘!孙姨娘,你这差事可难了!”钱氏心里乐得不行,她虽纳进门不久,可是很快便给悬家添了一个儿子,地位自是比那青楼出身的孙姨娘强了不少。何况出了这事,丢了相府的脸,孙姨娘在这里的日子也是相当不好过。

      “还望大夫人帮我家悬欢想想办法。”孙姨娘朝悬乔氏投去求救目光、

      “这破了身子的女孩,谁还敢要?咱相府能留着也是天大的恩赐了,要不学那仰家姑娘,一了百了算了!”钱氏本长了一张刻薄脸,这话从她说出一点违和感都没有,倒也顺畅。

      拾凝晦攥了拳头,一声不吱,这种场合,不是她能插言的,默默为悬乔氏把半杯的茶水又满上了。

      悬紫眼睛看向拾凝晦,见她忍着,然后开口道:“这悬欢是长媳救下的,她手劈水井,可不是为了害一个女孩性命没了。”

      所与人都看向拾凝晦,拾凝晦低眉顺目道:“媳妇只听娘和姨娘们的话,不敢妄言,当时是媳妇冲动了,冒失所为。”

      心生疑窦,悬紫发现今日的拾凝晦乖顺得古怪,不像往日的她,虽然她在家长面前,也不多言,可这顺着别人说话的技巧,用得灵,有些意外。

      悬乔氏不禁多看她两下,对她言语间的讨好,也是满意非常。又轻扫一眼孙姨娘:“女大不中留,悬欢今年十五,也不能一直留着。我最近为她张罗张罗吧。”

      “悬昭不是还没有许配人家吗?买一赠一不行吗?娶了姐姐,送个妹妹,岂不美哉。”钱氏灵机一动,出了主意。

      孙姨娘惨叫一声:“不行!”现在悬欢破了身,她唯一的指望便是悬昭,悬欢这破败身子谁能娶,搭着这个拖后腿的妹妹,势必要影响悬昭的婚事。虽然庶出,可怎么说悬昭也是相府小姐,不能嫁给高官子弟当正妻,也能做个侧室,或是嫁给高官的庶子做正妻,也是不错选择,这带了悬欢,前途可就未卜了。

      悬乔氏眼睛一亮,这样,两个庶出之女就都赶出去了,何乐不为呢!和钱氏心有灵犀的一笑,说道:“妹妹这个法子好——”

      “姐姐!”孙姨娘哪还坐得住,跪了下来:“姐姐不可啊!那不是害了悬昭吗?”

      “怎么?在你眼里,悬昭是女儿,悬欢就不是了吗?”言氏出声,她也觉得这个办法妥当,至少悬欢不会因此选择自尽,这人言可畏,众口铄金,要是在府内住的时间长了,真怕想不开:“我听说你把悬欢赶了出去,她现住在长媳那院呢?”

      拾凝晦看着孙姨娘,因为这样的母亲而心凉,也为悬欢悬昭惋惜,她们这说来说去,像是在讨价还价一样,好似两个姑娘的未来像那市集中的鸡鸭鱼肉,价码成为唯一的谈资。

      “可有此事?”悬乔氏也惊讶,虽然她性子刻薄,不易相处,但是把子女赶出家门的事,太过无情了些。

      “那丫头污了相府的清誉,我不愿在眼前晃着!”

      “你这为娘的,太过狠心了些!”

      拾凝晦出声道:“妹妹在我那里住的习惯,无碍——”

      悬乔氏一拍桌子:“就这么定了,姐妹两人一同选个人家!”

      孙姨娘坐在地上哭得不行:“姐姐!这是断了我的最后的念想啊!”

      “胡闹!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早上便在这吵闹声中结束,拾凝晦回到自己厢房时,右胳膊已经抬不起来了,悬欢喏喏的在门口徘徊,她唤了一声:“进来吧。”

      手里握着金疮药,悬欢胆怯的瞧着拾凝晦:“嫂嫂,我给你带了药来。”

      她瞧着悬欢,心里的同情更甚说道:“那好,你帮我涂吧。”

      悬欢为拾凝晦涂药,伤口不深,但也还在渗血,加上举茶举了半天,刚结好的的疤又裂开了,小心的看着她的脸色:“嫂嫂当真不怪我?”

      “怪你什么?”

      “怪我——伤了你。”

      “你那点力气,只能伤我个皮毛而已。”

      听到这话,悬欢眼圈红了:“我娘一直想为爹添个儿子,第二胎生我时,因我是女孩,还差点把我扔了,她常说女儿无用,不能让她在这个家里住的踏实。从小到大,好看的衣服,漂亮的珠钗,都是姐姐先挑,我是剩的。”

      怕她太过感伤,拾凝晦道:“你虽是女儿身,我一直觉得悬欢很坚强,遇到这种事也能挺过来,要知道一般的女儿家是受不住这种惊吓的。”

      “因为我没想到你会来救我。”她低下头,小声道:“那畜生让我很痛很痛,我很害怕,可是他力气好大,挣脱不开,如果不是嫂嫂来了,我以为自己会死——”

      此时对悬欢,拾凝晦的情感是复杂的,既有内疚又有怜惜,心疼她爹不疼娘不爱的,又责怪这一切的缘起都是因为她。揉揉她的头发,拾凝晦道:“活着才会有改变的希望,死了,便什么都没了,你可要记住。”

      悬欢抬起那巴掌大的小脸,点了点头。

      正说着,悬紫进来,看见两人说着话,在一旁瞧了半天直到悬欢看见她,这才迈步走入。

      “姐姐来了——”

      悬紫看了看悬欢,道:“不错,你在你凝晦嫂子这里倒是长胖了。看你这精神状态不错,莫不是以后想一直赖在这里?不嫁人了?”

      “大姐不也是没嫁人吗!我急得什么!”

      这话让悬紫脸色瞬间黑了,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悬欢赶忙回了自己的小屋。

      的确,二十三岁,还未嫁的女子,在征坡国当真是大龄的,已经不好嫁了。拾凝晦不懂她嫁不出去的理由,明明这样貌这才学都是一顶一的。

      “姐姐如此出众的人物,怎会愁嫁?”拾凝晦不过是说句中听的话,缓和气氛而已。

      悬紫神情低落,缓缓述说:“如果让男人知道一个女子,女扮男装,你可知下场如何?”

      拾凝晦马上想到了她那二十四岁待嫁的小姑姑,她自己也是女扮男装,说不得别人,只道:“这礼教,只是束缚女人的。”

      “你那小姑姑不是个例子么?”

      拾凝晦看向悬紫,见她眼中哀戚,估计这没有人娶,也是遭尽了白眼,成天听着别人的风凉话,那滋味定然不好受。

      “我那小姑姑巴不得谁也不嫁呢!对她来说,婚姻拘身,让她不舒坦。”

      拿出拾凝晦的玉佩,悬紫在手里握着:“她那性子,当真潇洒无忧。”说完这个,悬紫把话题引到了拾凝晦的身上:“我看你今日与往日不同,怎么会说起好听的话哄婆婆了?”

      “我娘说,忍是一个女人成熟的开始,我不能做别的,只能在这里呆着,与其和别人较着劲,不如让自己住得舒心些。孙姨娘也好,悬欢也罢,不过是图个在这相府的安身之处,我亦如此。”

      “你这样我倒放心了。”悬紫说着。

      忽然,悬昭冲了进来,大声呼喝:“悬欢你给我出来!”

      悬紫喝到:“你这是做什么!这是你长嫂的住处!容不得你放肆!”

      悬昭见了悬紫,眼睛一眨,泪水就下来了,毫无预兆:“你们不知道我娘把我许给了何人!”

      这早上刚聊的事,还没到下午呢,就定下来了,可见悬乔氏她们有多急。

      “你娘也是为了你们姐妹好——”

      “好什么好!凭什么悬欢破了身,我要陪着她下嫁!”

      拾凝晦问道:“你娘许了谁家啊?”

      “西卖口的酒商——琛武!我当大,悬欢做小。让我嫁个小商小贩!这不是辱了我吗!”

      拾凝晦和悬紫皆不出声,毕竟相府的小姐,嫁给一个酒商,何止是下嫁啊!

      “悬欢都是你害了我!要不是你,我会嫁给一个三教九流吗!”说着就往里面奔,要找着自己的妹妹。

      被拾凝晦一把拉住,她一个武人,悬昭闺阁小姐,哪是对手,被抓得死死的,动弹不得,她语气不喜:“她是你亲妹妹!难道你想看着自己妹妹嫁不了人,被逼死了才高兴吗?!”

      悬昭一屁股坐了下来,痛哭流涕的:“可是我就毁了啊!我这一生就毁了!”

      拾凝晦拉起悬昭:“我记得那日,你娘逼悬欢投井,你是唯一拉着的人,怎么,才几日,就姐妹情深忘得一干二净了?”

      “嫁给琛武你也不亏,他是一条街的大商贾,整条街的酒都是他家产的,还有两间酒楼,你们姐妹嫁过去,不愁吃穿,而且你去了是正妻,也不必看那些姨娘的脸色,不是很好?”悬紫在一旁劝解。

      听了这话,悬昭也是宽慰许多,拾凝晦又继续说道:“有悬欢陪你,还有个说话的,遇到什么事还有个商量的人,彼此作伴。”

      悬昭抹了泪,说道:“你叫悬欢出来,我领她回娘那边去住!”

      悬紫瞪了一眼悬昭:“对长嫂说话,一点礼数都没有!”

      家里女眷,悬昭最怕悬紫,马上垂着脸不敢说话了。拾凝晦并不在意,走到里屋,看见悬欢坐在地上,已经哭成泪人。

  • 作者有话要说:  帮我安利安利,姐妹们~~~~~~~~嘎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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