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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章二十三 ...


  •   夜里,拾凝晦这嫁妆,一大半箱子都是书,有几本是索云送她的剑凝心法,一直来不及看,最近闲了下来,悬乔氏对她的苛责轻了下来,自己的时间也便多了。听得院子来人,听脚步声,应是个姑娘,也未在意,文晴趿拉着鞋去开门,也不知聊了什么,拾凝晦披了外衣走出门,看见悬欢站在门口,泪眼婆娑。

      见了拾凝晦,哽咽道:“我也不知该求谁——也不知该找谁。”

      文晴冷冷道:“我怕悬欢小姐忘了前几日辱我家小姐的事了吧?这报应来得太快了!”倒有些解恨的意味。

      拾凝晦见文晴那幸灾乐祸的样子,倒有几分滑稽,道:“既然你来了,就进屋说吧,这相府人多嘴杂。”

      一进屋,悬欢就跪了地,给了自己一个巴掌:“怪我前几日嘴贱!伤了嫂嫂!嫂嫂不解恨,我就一直打着!”

      她也不阻止,就那么看着她打了自己三个嘴巴子,那两颊也未红,看来还是舍不得对自己狠心,心里好笑,也不戳破,就那么静静的看着热闹。

      拾凝晦走了过来,低下身,看着她双眼,道:“妹妹这手劲儿还是太小。”说着上去一巴掌,她那手劲儿要是使了力男子也受不住,她还是收了大半,可悬欢被打得当时脑子就懵了,摔倒在地,脸颊马上就红肿了一半。

      “我也没让你打自己,你为何轻贱自己,女人么,你不把自己看重,就没人会看重你。你对自己的轻贱,就像猫挠一样,不疼,可别人要是作践你,就是我这一巴掌,绝不会手软的。”

      悬欢听得一知半解,眼泪下了来,也不知是疼的,还是说到了别的痛处:“我这样的女儿家,连母亲都不要我,现在都不肯让我住她厢房了,现在我真是无处可去。”

      想那孙姨娘当真狠心,对自己女儿竟如此狠毒。虽然出身青楼,在这偌大府宅步步惊心,白眼歧视少不了,可拾凝晦也不同情孙姨娘,但对悬欢还是抱有同情的:“如果有人肯娶你,就好了吧。”可是失了贞的姑娘,哪里有人愿意要,就算是丞相的女儿,也无用。

      “谁肯娶我呢?我已不是完璧之身——”悬欢相貌出众,我见犹怜的美人胚子,完全继承了孙姨娘的美貌,柳月弯眉,桃花眼,小鼻小口的,这样的女人,哪个男人见了不会心痒难耐?拾凝晦瞧着她,心里也是犯了难,这样的女孩,一生就此毁了,不是可惜?

      看着她,想着自己,也被这清白辱了,女人这一生,可以相貌丑陋,可以品性不佳,却不能失了清白,想到这里,也是悲哀。

      对文晴道:“你去给悬欢小姐收拾出来一间房吧。”

      “小姐!您为何对侮辱过你的人这么好呢!”

      “也许是我,也会同病相怜吧。”

      青桌案,白石凳。屋里闷热,外面微微清凉,坐着石椅挨着石桌,才获得内心一阵平静。展开纸条,想着将军府的母亲不知为了自己受着怎样的煎熬,就心痛不已。日日惦念那边的母亲,也不知怎样了,那信鸽好似知晓她心事一般,翩然而至,拾凝晦拿来纸笔,写到——误会已解,一切安好,勿念。信鸽载着纸条飞走,她站起身,一直望着,直到鸽子成了白点,才安然坐下。

      一个人影从墙头跃下,她已经熟悉了寐尘的声息,懒理他兴风作浪。倒了杯玫瑰花茶喝了,现如今,寐尘根本不拿自己当外人,也拿了一个茶杯,自己给自己倒满茶:“盛夏还要钻来钻去,跳来蹦去的,着实渴了。”

      “您一个堂堂诫兰少主,何苦在我这院子里做个梁上君子?”

      “当然是因为你这院子里有我感兴趣的东西。”他说着,一双大眼往隔壁一瞟道:“你倒也大方,人家把你骂得狗血喷头,你现在还收留她了,菩萨心肠么。”

      寻思着寐尘这厮肯定在相府布了暗哨,否则怎么可能对什么都一清二楚呢?拾凝晦默不作声,茶水往嘴里送着,也不停。

      看她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长腿一跨,坐了下来:“当年你为何杀了我父亲?”

      停下继续喝茶的动作,不过也就一瞬间而已,拾凝晦马上又把茶杯放到嘴边,这一次,她并未让茶水入嘴:“征坡和诫兰是敌人,我杀一个少一个,有何疑问?”

      “你们只带五人,入诫兰军营偷尸这么危险的事,还敢杀人?不怕动静太大,被人发现?”

      “当时的确是我冒失了——”她不带感情的随口一说。

      “而且你杀的还不是小兵小卒,是我父亲!国主的亲弟弟!”

      “夜黑,看不清,可能是我搞错了。”

      “侦察营一卫的统领,会搞不清士兵的大帐和诫兰领主的营帐?”

      被问得哑口无言,她也不再回答,闭口不谈。

      他哪不知拾凝晦在敷衍自己:“她被凌+辱时,是你救下的,不惜展露武功,劈断井口,也要堵住别人的嘴。你为何对这个悬欢这么上心?”

      拾凝晦眼神闪烁,躲开他的逼视道:“她是我夫君的妹妹,护着,不是正常吗?”

      “夫君?叫得倒是亲切。那晚,你在我父亲的账外听到了什么?”

      她眼睛霍的睁大,记忆一下子拉回那个夜晚,本来已经得手,宇宁的尸身顺利拿到,他们是准备撤离的,可她听见了寐熊账内女人的呼喊声。只犹豫片刻,她就冲进了账内,看见寐熊脱得一半裤子,正压在一个征坡国少女的身上,少女衣服褪净,哭得歇斯底里。然后她想都未想——

      寐熊一死,势必会引起诫兰的报复,尤其是寐尘的,她早已做好准备。

      看她瞳孔乱动着,失了焦距,寐尘猜她是回想了那个夜晚,也不再催促,又给自己满了茶:“你对受辱的女人,格外心软,而且在所不惜。”他下了定论。

      一个新来的护院,敢侵+犯相府小姐,这种事,怎么想都不合理,拾凝晦把两件事一串联,突然就明白了过来,噌的站起:“难道说那护院是你派去的?!”

      无所谓的点点头:“为了证实一下我的怀疑,看清楚长小姐的想法,我觉得无伤大雅。”

      拾凝晦怒不可遏,抄起茶杯向他扔去,寐尘一个闪身躲了,纳闷道:“你为何如此生气?”

      “就为了这种无伤大雅的理由,你害了一个女孩的清白!你可知这是多大的罪?!”

      “对于男人来说,女人的命都不是重要的,何况贞+操呢!”

      听闻此话,她握紧的拳头突然松了,颓然的坐回凳子上,他不以为意,眉毛一挑道:“说来,那悬欢小姐是因为谁才引起这样的祸事,罪魁祸首是你呢!嫂嫂。”

      她眼睛通红,狠狠的怒视着他——为何她就对这个人放松了警惕,寐尘就像毒蛇一般,会在对方卸下所有防备时,抽冷子的咬上一口。捏着杯子,啪的一声,茶杯碎裂,也不在乎那瓷器碎片扎破了掌心,好似疼的知觉尽失:“我把命放在这里,随你取走,但是你为何总用些下作手段,伤害我身边的人?她们何其无辜!一个十五岁的女孩,因为你下半生就毁了!你怎如此歹毒?!”

      寐尘注意力不在她说了什么,全放在她伤了的手上:“你再攥着那杯,碎片就入骨了。”

      拾凝晦迅雷不及的手持碎片朝着寐尘喉管划去,他反应及时,往后一跳,躲过了。第一击不中,第二击就难了,她这招贵在出其不意。

      抹了下脖子,发现有零星血渍,竟是她划下一道小口子,很浅,甚至感不到疼。

      “不愧是拾凝晦。”他也不知自己该怎样恼她,可看她那只手,还攥着碎片,血滴滴落着,恐怕那伤口比他要严重多了。他送给她的剑伤,外伤痊愈,可内伤犹在,她这一旦焦急,心口有了火气,便血往外涌,她一口血浇在地上,跪倒凳子下,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他看着她,垂在地上,血洒满襟,脆弱得任人宰割,哪还寻得当年意气风发壮志凌云的影子?弯腰抱起她,她的脸颊靠在他胸口上,可以听见她清浅的呼吸。如此这般,好似她依赖着他一般,也不知这样的她是更好的?还是那样的她更是他想要的?

      莫得答案——

      夜深——

      她站在拾凝晦的床前,手里举着匕首,自从那一夜以后,她就弄来这把匕首用来防身,可是转念一想,她已经失去了最宝贵的,除此以外,她再也没有可以失去的了。

      那个男人和嫂嫂的对话,她听得一清二楚,尤其是最重要的那一句——罪魁祸首是你呢!原来,从始至终,她所受的罪全拜这个女人所赐!

      她抽出小刀,想要扎向这个女人,可是她一个闺阁小姐,杀人哪有那么容易?与其说她们杀人容易,不如说被杀才是轻松的。抖着手半天下不去手,闭上眼,两手握柄,就往拾凝晦身上捅去。

      等她睁开眼,才发现,真的扎了拾凝晦,不过因为她力气小,位置偏了,只落在拾凝晦的右肩处。

      她的嫂子这才睁开眼:“解气了吗?”

      悬欢又惊又怕:“你为何不躲?你可以劈开石井,怎么躲不开我的小刀?”

      坐起身,才发现自己的手掌被包扎过了,虽然伤浅,可那个位置却是上次寐尘刺她的地方,头上冒着冷汗,忍着疼,拔下匕首,把匕首放回悬欢的手心上:“留着吧,以后谁要是再欺负你,你就狠狠的刺下去,别再像这次手软了。”

      难以置信道:“你为何不怪我?!”

      “你被我牵连,这是我该受着的。”

      悬欢泣不成声,此时她一个十五岁的女孩遭了这样的劫难,也不知该怪谁,也不知该怎么活。

      虚弱的推开她:“别哭了,把下人们吵醒,谁都甭想睡了,去吧,回屋睡一觉,也许这只是梦。”

      她一步三回头的去了自己屋。

      拾凝晦道:“你满意了?”

      寐尘蹲在窗边,看她,那匕首虽小,创伤面也不大,但也足够疼一阵的。捂着肩头,冷汗往下淌,她抓着被沿,不吭一声。见此,寐尘跳了进来,扶住她的胳膊:“你,别乱动了。”

      拾凝晦苍白着脸,回瞪着他,像是要剜掉他一块肉的,恨着。

      “萃巧,在你心里很重要吧?”

      拾凝晦眼珠瞪大,难以置信的盯着他,没想到这人竟把她查个彻底:“你怎么知道萃巧?”

      “当年宴请时,被喝醉酒的男宾客强了,后来投井的那个女孩,是你的贴身丫鬟吧?萃巧——还是你母亲亲自取的名字,当真好听。”、

      瞳孔猛烈的收缩着,她的心里正承受着巨大的心伤,那年她十一岁,萃巧比她大了四岁,与悬欢相仿的年纪,正值豆蔻年华,虽是丫鬟,更是姐姐般的存在,一直懂她,护她,悉心照料着她。

      她想起了,人们从水井中捞出的萃巧,湿漉漉的,还睁着眼,眼珠狠狠瞪着,不甘羞愤,全在这双失了色的眸子中,成了灰败。那天,她没哭,却下了雨——

      记忆早已在多次的提及中成了黑白色,她从寐尘的手中抽出手臂,呆坐着,喃喃道:“我总是,保护不了任何人,很无能。”

      她从不示弱的,从不——

      可是此时的她,再也没有坚强的支撑——

      拾凝晦无力的靠在床边,抬眼去瞧寐尘:“杀人诛心——寐尘少主,当真好手段。”不怒反笑,笑得天崩地裂,浑身轻颤。让寐尘心口一滞,被笑得毛骨悚然。

      忽的剧烈得咳着,血喷的四处都是,用手去捂嘴,满手皆是殷红,盯着手中的血色,眸被哀痛填得再也塞不下其它:“我始终也未能变强——”一字一顿,字字悲怆,这一句就道尽她这许多年的苦楚,心中难平。

      “男女各司其职,男守护家国,女操持家务,人理伦常,我偏要逆天而行,所以才会遭到报应。”她问得寐尘,语气悲切,如断愁肠:“是我错了,对吗?”

      寐尘被她问得心口揪着,不知该如何作答,始作俑是他,而他却第一个溃败了。

      合上眼,泪也无声,颤抖的下巴,也无声。他站着良久,也不见她说一句,这才发现她这又是昏了,解开衣服,那匕首的伤口不大,血已经止了,他生性狠毒,做事冷酷,在诫兰国,当了三年的斥候,专门截杀那些来自征坡的探子和细作,从未手下留情。

      怎么就偏偏对这个杀父仇人——

      心疼了呢?

  • 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觉得写得还行,大家帮我多宣传宣传,让小伙伴们吃下这口安利,相信我,绝不弃坑,绝不烂尾~~~~~~~~~~~~绝不毒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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