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生青萍末》琼川

23、章二十二

　　睡至半夜，孙姨娘那边的房忽然传来尖叫，拾凝晦武人出身，耳朵灵敏些，赶忙穿上衣服，寻声提着剑冲入孙姨娘二女的房内，一脚踢开门，把那趴在悬欢身上的男子，拽下，一脚踢翻在地。

　　这一番吵闹，相府的护院匆匆跑来，围在院子里，那男子爬起来，跑出门，正好被护院们抓住，按在地上。拾凝晦对悬欢问道：“你怎么样了？”

　　衣衫不整的悬欢哭得不行，孙姨娘和悬昭跑了进来，忙问：“怎么了？怎么了？”

　　“有一个男子，闯入我房，对我，对我——”悬欢抱着身子哭得不能自已。

　　拾凝晦走到院子，脚踩那男子：“你是什么人！”她这一动作让护院们惊了，哪见过如此的女子，还是相府的长儿媳。

　　男子抬起头，有人认出：“你不是刚来的护院？王天一吗？”

　　“竟敢对自家小姐图谋不轨！你怕是活腻了！”拾凝晦抽出剑，就要砍他，一个护院道：“少夫人！这事还是让老爷定夺吧！”她一个女子舞剑动刀的，在他们这些男子看来，着实不大妥当。

　　拾凝晦这才想起，这不是自己的家，不是将军府，她一个新过门的儿媳，这种事哪说得上话，于是道：“你们送去吧。”收了剑，回了自己院。

　　文晴一夜未睡，被那叫声吓醒，跑来小姐房，见她不在屋内，不知该如何是好，正团团转之际，见拾凝晦手持长剑回来，忙问道：“小姐！您这是去哪儿了？”

　　“抓个畜+生！”把剑往墙上一挂，回床继续睡觉。

　　这种事，听在文晴耳朵里，把一个未婚配的女孩家吓得不行，坐在门口，一夜未合眼。

　　翌日，拾凝晦去敬茶回来，便听说那护院被杖毙，这事一出，把卓织吓得就住了一晚，匆匆回了家。相府出这事，众多蹊跷，也不是说没有过，也曾听过护院与小姐私奔的，可这入室强来，总觉得不对劲。拾凝晦心里讶异，也未多想，路过正庭院时，围了一群人，凑近看着，正是孙姨娘拉着悬欢的手，往往井里推，周围一群看热闹的，就是没人拦着。

　　悬欢嗓子都哭哑了：“娘！娘！孩儿不想死！”

　　“你这不要脸的丫头！还赖活着做什么！丢尽了我们相府的脸！”孙姨娘边哭边骂，对这个出身不好的女人来说，女儿失贞是天塌的事。

　　唯独悬欢长姐悬昭拉着母亲的手：“娘！悬欢才十六啊！娘！她想活着！”

　　“她活着！我就得死！羞愤死！”

　　拾凝晦沉声道：“你怎么把错都归责到女儿身上，被恶狗咬了，难道要怪罪被咬的人？！什么道理！”

　　四周的人全部把目光投向拾凝晦，有人窃窃私语道：“长儿媳抓住的那男的！还手持剑，吓死个人！”

　　孙姨娘气急骂道：“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不知廉耻！”

　　拾凝晦怒不可遏，她从未见过如此不知好歹的母亲，内力加持，一掌劈向那井，哐啷一声，那井裂成两瓣，那围着的人，全都静若寒蝉，纷纷后退两步，更有甚者，为拾凝晦让出了一条路。

　　她怒火未消，走到悬欢跟前，悬欢还抽啼着，见她如此，赶忙把哭声咽了回去，瞪大眼睛看着拾凝晦冲自己走来，也不知自己要做什么。

　　拾凝晦厉声道：“我是不是清白的，问问悬任便知，我的事还容不得你一个妾室说三道四！”对悬欢道：“现在这井不能跳了，你回去吧。”

　　“我管教女儿，还轮不到你一个外人——”孙姨娘壮着胆子，在看到拾凝晦那双杀气突生的眸子，就住了嘴，话也憋了回去。

　　二房言氏与悬紫走了过来，言氏问道：“这是怎么了？”

　　孙姨娘立即恶人先告状：“二姐姐！为我评评理！我这管教女儿，她过来把井劈了！”

　　言氏看了一眼抹泪的悬欢，又瞧了瞧怒气未消的拾凝晦，猜到大概，说道：“她昨夜把你女儿从坏人手中救下，你怎么也要感谢一下长儿媳！再怎么说，凝晦也是我们丞相府八抬大轿抬进门的长媳，你对她不可无礼！”虽然性子娴淑，但言氏说话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毕竟她是大家族的嫡女，那份气势别人不敢惹得，就是悬乔氏也不敢对她造次。

　　一个出身青楼的孙姨娘又怎敢多言，忙称是，低着头拉着两个女儿走了。

　　临走时，孙姨娘两个女儿多看了一眼拾凝晦，尤其悬欢多了感激。

　　悬紫对围着的家丁下人们说道：“怎么？今日闲了吗？”围观的人赶紧散去。

　　言氏对拾凝晦道：“你这孩子，想不到竟是个硬性子。”

　　“只是气不过，道义伦常没个道理可讲。”

　　言氏淡淡道：“对女人来说，哪有道理呢？众口铄金，一人一口吐沫就能淹死个大活人。”

　　“谢谢姨娘为我解围。”拾凝晦竟抱拳言谢，让言氏一时惊讶，悬紫在一旁笑开了眼：“弟妹，可倒是个有趣之人——”

　　悬紫拉着拾凝晦走到僻静处，问道：“我看弟妹，是一个性情中人，能忍到现在实属难得。”俯下身低声道：“父亲去寻悬任，我猜他已经离开京城，外派出了任务。这一走，不知是一年，两年还是三年。你可等得这个答案？”

　　“如果我不等，光凭我一张嘴，就说得清吗？”

　　“你倒是清醒，幸好你不是那仰家姑娘。”

　　看来以拾凝晦这性子，莫说让她跳河，就是跳海，都不可。悬紫看了许久，瞧她那英姿飒爽，缓缓说道：“不愧是照卿的侄女。”

　　拾凝晦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你怎么认识我小姑姑的？”

　　说到拾照卿，悬紫那清冷的脸忽就阳光明媚了：“我与照卿的诗词歌赋师从一人，算是同窗好友吧。”

　　“想不到，小姑姑倒也交友广泛。”

　　“她那人，海盗劫匪，哪个不敢做朋友，只怕她胆子大，别人倒是不敢了。”这说得极准，拾凝晦听着，觉得悬紫与小姑姑的友谊是真的，半点掺假不得，不是了解的好友，说不出这般的话。

　　而这时，拾凝晦并不知，悬紫已经暗下决心，为拾凝晦奔波一趟，寻个结果。

　　采修岑从不知自己一个闲人，何德何能成了抢手货，这丞相府的长子长女皆来找他。悬紫管着家里账房，经常有事外出，悬闻举对这个女儿格外疼爱，为她打造了一顶梅花轿，专门接送她在京城往来的。

　　那顶梅花轿在采府大门一停，采家大大小小都出去相迎。悬紫来到采修岑的院子里，她一个未婚姑娘，进了采修岑的院落倒也不怕人说个闲话，背着手大方站着，任凭他人的眼光，也不娇羞也不扭捏。采修岑衣服刚穿一半，蹦着往外出，见了悬紫，脸红一半：“悬紫姐姐来了！我这昨夜——”

　　“宿醉未醒吧？”悬紫在空气中一嗅，那呛鼻酒味直往鼻子里冲，黛眉一蹙，拿折扇扫了扫。

　　不好意思的搔搔头：“什么事都瞒不过姐姐。”

　　“废话少说，悬任去了哪儿？”

　　“这，赢水监的事务，常人哪能知道？”

　　“好！那我问你，新婚当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谁能想到悬紫一个大家闺秀，问起这样的闺房之事，倒也脸不红心不跳，可怜了采修岑一个堂堂男儿，脸红个透：“姐姐，这人家夫妻之间的事，我怎么说？”

　　“如实说！他俩有没有夫妻之实！你与悬任关系最好，他什么事都与你说，这件事你肯定是知情的。”

　　“具体他也未说，不过应是未碰的，他那日见她哭了，便离了家，在房中呆的时辰，半柱香都不到。”在悬紫面前，采修岑可是京城贵公子中的一员，以风流倜傥闻名，可谁能想象到他在这个女人面前乖顺的像个小猫一样。

　　“这事你可愿意说与我父亲？”

　　采修岑犯了难，挠挠后脑：“这毕竟是隐私之事，我一外人，说出来，怕是彼此皆尴尬。”

　　“你那脸面重要还是一个女子的清白重要？”

　　“这——”

　　采修岑心中叫苦，硬着头皮把当天的事，当着悬闻举和悬乔氏的面，解释了一遍，悬乔氏依然半信半疑，对拾凝晦的不喜也未消：“既然这样，她为何当天不把事情说清楚？”

　　“恐怕是悬任那小子性子乖张，把白单拿走，故意让她惹了腥。她没有床单，着实无法解释。”悬紫说着，她本聪明，猜到白单被带走，应该不是拾凝晦所为，她那弟弟，爱记仇，既然对婚事不满，恐怕把这气都撒在了新婚妻子的身上。

　　悬闻举听完，心中大惊，忙起身扶起拾凝晦：“孩子，你受委屈了。”

　　拾凝晦知晓白单被寐尘拿走，她因为悬任受了这么大屈辱，任人欺凌这么久，想着，把这罪名安到他的头上倒也不错。现如今，她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就当默认下了。

　　出了正堂，拾凝晦追上几步，对悬紫说道：“今日姐姐还了我公道，比救了我命还重要，请受拾凝晦一拜！”正要施大礼，被悬紫一把拉住胳膊：“你是照卿的侄女，于我便也是特别的，她对你推崇有佳，说你虽女子的身子，却超男子的胸怀，这相处几日，当真如她所说。”

　　悬紫的丫鬟，冯翠插言：“我家小姐一般人看不上的，您是有福的了。”

　　拾凝晦抿嘴一笑，解下腰间的玉佩赠予悬紫：“这是小姑姑为我打造的玉佩，今儿我赠予姐姐，望姐姐莫觉得我礼薄了。”

　　本不想收的，可在听到这是拾照卿打造的，就起了好奇，拿了过来，看见上面刻着一个——凌字，讶异道：“这凌是？”

　　“这是当年我与小姑姑玩的游戏，各自给自己起了个男名，我叫拾凌。”

　　“那照卿呢？她起了什么名？”悬紫很激动的，问道。

　　“瀚渊——”

　　“瀚渊？！”悬紫眼亮如白昼，半天没缓过来，握着玉佩，越捏越紧。

---

作者有话要说：　　有磕悬紫和拾凝晦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