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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章二十 ...


  •   文晴回头,正瞧见自己小姐登高擦着门槛上的灰尘,吓得一跳,扭过脸,眼泪又稀里哗啦的,她心直口快,想到哪里就说到哪里:“小姐——您从小娇生惯养,十指不沾阳春水,这要是让夫人知道了,怕不是心疼成什么样子。”

      想到母亲,拾凝晦停下动作,心里被蛰了一下,疼得迅速,说道:“活一个人作,慢,两个人能快些。你今年才十六,怎么就像个老妈子一样,叨叨个没完。”

      嘴撅老高,文晴也不敢回嘴,她跟了拾凝晦十年,当真贴身丫鬟,与她同屋的俊彩、娟儿都没要,只带了她。她估计俊彩和娟儿离开小姐之后,如果夫人需要,便跟了夫人,如果夫人不需要,有可能就打发到其她两房的屋里伺候。文晴自认自己笨拙,有时候脑子反应慢,还爱打瞌睡,像她这样笨手笨脚的丫鬟,在哪儿都是不招人待见,可她在拾凝晦这里,却觉得自由畅快。小姐从不苛责她,就算犯了错,只是冷眼扫一下,不说别的,能当陪嫁丫鬟,她是欣喜的。

      可她这样简单的脑袋不知道,自己陪嫁来,是亲眼目睹小姐受罪受苦的,早知这样,倒不如留在将军府,不见这些,她那眼泪也就不至于总是往外掉,好像沙子进了去,不出来一样。

      拾凝晦始终记得之前,母亲的话——哪个女人都是从忍才开始成熟的。她把这个奉为至理名言。只等着悬任能出现,让事情有所转机,至少,还她一个清白。

      悬闻举托人去赢水监,寻找儿子,那边的回复是他去了诫兰,三年内回不来。赢水监是丞相都插手不得的地方,只对天子负责,他不敢冒然打探,这事可大可小,他总觉得事有蹊跷。看拾凝晦,应是个沉稳聪明的孩子,如果真是不洁的,没有必要把床单藏了。而且悬任这突然回到赢水监,出任务到诫兰,也很不对劲。想到当初,儿子对这门亲事的强烈反对,他心中明镜,拾凝晦不同于其他人家的孩子,那是护国将军的女儿,万一真的委屈了人家,让她受了无妄之灾,日后,拾厢钧是不会放过他的,这件事需要慎重再慎重。

      主意打定,他往回赶,却在街头听得有人在议论拾凝晦,他气愤异常,知道是这府中人出去乱嚼了舌根子。回家之后,把家里上上下下百十号的下人,挨个问了个遍,当着拾凝晦的面,找出了乱说话的始作俑者,拔了舌头,扔出府外。

      无疑是给家里女眷一个震慑,悬闻举也是当面表了态度,这个儿媳在悬任回来前,他是认的,旁人不可说得。那被拔了舌头的正是悬乔氏屋里的丫鬟,也是她最喜欢的一个贴身丫鬟。悬乔氏虽然吓了个半死,却把所有帐都算到了拾凝晦的头上。

      一早,拾凝晦去悬乔氏屋里敬茶,刚入院子,却被丫鬟拦了下来,两个小厮,在地上铺了一大块白布,丫鬟说道:“夫人让你从这布上走过去。”

      这是明摆着羞辱她,拾凝晦哪会不知,文晴劝道:“小姐!他们是诚心的!您别——”拾凝晦摇摇头,脱下鞋,从那白布走了过去,文晴提着鞋,等她走完再穿上,丫鬟却拉着她往里走,根本不给她穿鞋的机会,那石子路硌着脚心,疼得厉害,她忍着不作声。

      到了门前,却不再让她进去,直接递给她一杯茶,丫鬟阴阳怪气道:“我们夫人说了,屋里的地刚擦,怕弄脏了,不让人进去!”

      她举着茶杯,磕了头,跪在地上,许久,不让起来,直到中午。毒辣的太阳,一直照着她,此时她庆幸自己非身骄肉贵的人,军营磨炼五年,这点太阳,还受得住,可文晴哪吃过这般苦,傻丫头只知道在旁边抹着泪。之所以,带着文晴,她知道这丫头,性子毛躁,手脚也不麻利,留下,给了谁都嫌弃,这天底下哪还有她这般好说话的主子?她对文晴说道:“你去找个树荫凉快会吧。”

      文晴摇头:“小姐受苦,我也要陪着。”

      也是傻的——

      “我啊,比你强壮多了,要不我给你手劈个石头瞧瞧。”

      想到小姐还有心情跟自己逗乐子,文晴只好走到树下站着。这主子体恤下人的,真就是少见了。

      悬紫来大房这屋送账本,就亲眼见了这一幕,对拾凝晦这样的人,真就起了好奇之心。

      跪了半天,文晴扶着拾凝晦回房,腿都麻得走不动路了,她蹭着步子,一点一点才回到自己院子。文晴掀开裤腿,只见膝盖全青肿了,眼睛又红,眼泪刚要掉,被拾凝晦轻拍了头:“你这丫头,成天哭唧唧的,不烦人么。”

      这丫头突然抬起头,眼泪汪汪的:“小姐!咱们回家吧!不在这受屈了!”

      拾凝晦叹口气:“你以为这是卖货呢?不中意,可以退货。”

      “不如小姐休了那大少爷!咱们不就可以回家了吗?”

      哭笑不得的,拾凝晦真想狠狠敲文晴一下,想到自己习武,恐怕她受不住,就收了手:“你这丫头,成天脑子想得都是什么?!向来是夫休妻,哪有妻休夫?”

      “那悬大少爷,算什么丈夫啊,到现在都不露一面。”

      “那家伙肯定是个无情的胆小鬼!”虽未见过面,可她当天,是听得真切,那男人说,哪有一句是人话!

      她唯一庆幸的是,索云送了一把剑给她,夜里无人,她们住的偏,离着那些正院有段距离,常常想念铁马金戈的日子,于是她经常趁着夜里无人,在院子里练剑。

      清早,她又奉茶回来,途中路过孙姨娘的房门,她那两个女儿,正议论着什么,声音很大,不想听到都难。

      “我听说仰家姑娘,被夜里闯入的强盗侮辱了,今早跳了河。”孙姨娘的大女儿悬昭说道。

      二女儿悬欢马上接过岔:“这才是贞洁烈女!不像咱们家那个,脸皮真够厚的!”

      正好拾凝晦路过,那话就是说给她听,她听得一清二楚,也不说话,默默走了过去,文晴受不了,大声道:“你们是何身份!敢这么说我家小姐!”男人讲出身,女人更是,她俩是三房的庶出之女,孙姨娘本就身份低贱,两个女儿更是和丫鬟奴婢差不多的,只比她们高了一星半点而已。所以至今还是三个人挤在一个小院里。

      “什么身份我们不知道,反正你不是完璧之身我们都知道!”悬欢说完,两人哈哈大笑。

      文晴气得脸红,要去理论,被拾凝晦拽住。

      “小姐她们这么说你!你就忍着吗!”文晴跺着脚问。

      “忍不忍倒非重要,我只是同情那个跳河的女孩,至始至终她从没做错过任何事。”

      “小姐!你还有心情担心别人,都自身难保了!”

      她微微笑道:“放心,我是不会投河的。”

      夜里,屋内闷热,她披上一件外衫,推开窗户,竟见得外面站着一人,那人一身白衣,浓眉下的一双眼添了阴鸷,他瞧着拾凝晦,并不惊讶。

      “你以为这是哪里?怎么就这般自如?”拾凝晦气到,这丞相府不比将军府森严,家丁和武夫也是一些学了花架子的人,动作好看不中用,否则怎能让寐尘两次进来都无人发现?

      冷哼一声,寐尘对这个问题不屑回答,转而笑着,像是找到了某种乐趣:“你这几日过的舒坦吗?”

      “拜你所赐,还好。”

      他突然走近,伸手就要去摸她下巴:“好么?都瘦了——”

      被她躲开,那手悬在空中,进退不能,生了尴尬。

      “现在你的故事,在京城中传开了,不知长小姐,想听哪个版本?”

      “哪个版本是好听的?”反问后,她苦笑,摇了摇头:“仰家姑娘失了贞洁,跳了河,逼我自尽是你的目的吗?”

      寐尘收回戏谑的颜色,神色一凛,仿若被她这个念头吓到了,他再次端详拾凝晦,下了定论,笃定道:“你是不会自尽的,拾凝晦,你不会——”

      拾凝晦从不知道这人如此了解自己,在她还对他一知半解的时候:“为何如此说?”

      “你忍得了屈辱,却不会为不白之冤,而枉死——”他说这话时,视线放于拾凝晦眸子里,看到她那凤眼突然汹涌了一下,然后趋于平静。

      垂下眼,她自嘲的笑笑:“在你眼里,我也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

      看她颓废,寐尘道“新婚燕尔,你那夫君怎么不陪你良辰美景呢?”

      明知她与悬任的情况,这是在挖苦自己,要是过去,她定然抽刀砍他,让他没机会废话,可是,今非昔比,她在自己的院子里弄那么大的动静,如果让悬家人知道,不知又会生出怎样的事端。恐怕到那时,她这不守妇道,私通男子的罪名便落实了。

      见她没有反应,悬任道:“拾凝晦,你变了,以前肯定抽刀的——”

      “我现在,手里无刀——”她说得萧索,好似在这样的炎炎夏日,谈得却是落叶寂寥的秋。

  • 作者有话要说:  我会加更的~~~~~~~~~~~~~~最少两更,好吧~~~~~~~~~~~帮我推荐一下~~~~~~~~~~~多写评论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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