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生青萍末》琼川

11、章十

　　他想，今晚，她应该还在那个树林间，练习棍棒，他带着一份刚从集市买来的蜜饯，来到密林中，这一次，她并没有耍她的刀，而是盘腿坐地，凝神养息。索云走过来，她睁眼道：“师父怎么来了？”言语间如常，未有沮丧哀伤。

　　“我今日去集市一趟，买了点蜜饯，吃吗？”

　　“蜜饯是什么？”

　　“诫兰人的吃食，挺甜的。”他拿出一粒，递给拾凝晦，她与一般女孩不同，对吃的方面并不讲究，也不执著，只要不饿死她就知足。犹豫片刻，看那圆圆的果子，小心拿过来，摆弄半天：“这是什么？”

　　“用蜂蜜腌制的枣儿，你尝尝吧。”见她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不禁哑然失笑：“放心吧，无毒的。”

　　放入嘴中，那甜味，腻得她发慌：“嗯！好甜！”

　　“好吃吗？”索云托着脸，满怀期待的问道。

　　“太甜了！”她勉强把蜜饯咽下，摆了摆手：“我不爱吃甜的。”

　　“你啊，不仅喜好与一般女子不同，就连口味也不同。”这便是她与一般女子最大的区别，别的女孩会违心说好吃，喜欢吃一类的讨好别人，而她不会，喜欢便是喜欢，讨厌便是讨厌，爱憎分明的。

　　是好是坏呢？他不知，正常男子都还是喜欢那些会哄人，会说话的姑娘吧。

　　“师父怎么突然对我这么好了？”她淡淡一笑，嘴角一弯，当真是好看的，索云一时看呆，半天也未回她。

　　“莫不是知道我明日回家，给我留些念想？”她说着，语气中并无失落。女子与男子不同，未婚时锁在自己的闺房之中，不得出入，成婚后，锁在妻子的宅院中，不得随意走动，有时，一别，便是一生不得见。

　　听到这些，索云反倒比她更失落，眉头不展的：“再见面也不知何时。”想想她快十五岁了，再过几年出嫁，就真的无缘一面。

　　“师父教我的，我都记着呢，而且牢记，不会忘。”她眼睛清亮，比这此时此刻的星与月，还要明亮几分，在他心中无可比拟，心念转动，不知该如何自处。

　　他知道，她是他一生都得不到的星月，无论是怎般的情，都要藏着躲着，不得见光，他勉强自己笑笑，似是为自己的心情转换一下，道：“你为何喜欢习武，入军营？”

　　以前她对他的这类问题，都避着不答，是因为她与他不熟，而时至今日，索云待她，从未有歧视，始终一视同仁，教授武艺从不怠慢，她心有感动，也常怀感激。这一次，认真作答，说得话也俱是真心：“宏图伟业，与我太过遥远，我虽羡慕，也有理想，可毕竟不近。其实我只是想争一口气吧，不愿输于别人，不愿让人因为我是女子，便看低了。”

　　“那你可知我与你父亲为何要镇守边疆？忍受这些酷热严寒？”

　　她道：“为江山为社稷，为百姓为国家——”

　　对她这个满分答案，索云深感满意，点点头：“这些，也许对于拾凝晦这个小丫头来说，只是一句口号，等有一日，你深刻明白，就能找到自己的那条路了，师父明白，你虽女子，心高气傲，可也不能胡乱撞的，总要找条路，去走吧。”

　　似懂非懂的听着，她没假装听懂而点头，歪着脑袋道：“希望我有那样的机会。”

　　忽然，军中乱作一团，有士兵提着刀就往外汇合，索云心知事情不妙，连忙跟着出去，正好遇到钊照，他正在集结一卫的士兵，上前问道：“怎么回事？”

　　“今晚夜市那边，诫兰一商贩与征坡的商贩两人械斗，征坡的把诫兰的杀了，诫兰那边以此为借口向我国宣战，已经大军集结了。”钊照瞧了一旁的拾凝晦道：“你也入列吧！”

　　“是！”

　　索云四下找寻拾厢钧的身影，半天没有找到，纳闷道：“将军人呢？”

　　营官镇肖道：“中午将军说要去查看对方粮草位置，难道他还在诫兰国内！”此言一出，全军震惊。

　　现在将军不在，副将便要暂替他的位置，索云站在最前面的高台上说道：“现在全军听我命令，奔赴芸羊甸！九卫除一卫以外，做前锋，侧翼由五营四营掩护，中军如常，八营断后！二营十营留守！”

　　“是！”大军发出振聋发聩的喊声。

　　拾凝晦心中焦急，不知父亲身在何处，如果他真的在诫兰境内，就糟糕了。

　　索云对钊照说道：“寻找将军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钊照领命：“遵命！”可是现在，地图不在手中，被拾厢钧带走了，他们并不知诫兰粮草的具体位置在哪儿，钊照脑子灵活第一个想到了拾凝晦，指着她问道：“你知道诫兰粮草在哪儿吗？”

　　拾凝晦点头：“我知道！”

　　领着一卫来到断崖前，拾凝晦对钊照说道：“大人！前次我们已经往来这边，估计他们有所察觉，让我先去探个虚实。”

　　钊照再不知轻重也知道拾凝晦是将军之女，娇贵身躯，不能冒险，可自从她负伤从诫兰回来，已多多少少获知她的一些事迹，已经改观不少，他本是血性之人，对能人推崇，对弱人歧视，于是说道：“注意安全，你可带三人前去。”

　　“是！”她走到队中，一卫有近三百人，可让她选出三人，难上加难，平日里士兵们并不与她说话，都把她当做异类，她独自练习，也不在乎谁是谁，一时难以抉择，而且看他们的神情，并无人愿意与她结伴。

　　钊照见此情景，上前，推出一个瘦高个，和一个身材矮小之人：“宇宁，朝北，你俩和长小姐去吧，一切听从她的安排！”

　　这俩人一听要听女人的话，顿时眼瞪老大，可这是钊照的命令，两人不敢不从，只好点头称是。

　　拾凝晦三下两下爬上断崖，这次她发现自己比上次更灵活了，那俩人吭哧半天才爬上，拾凝晦躲在洞边，示意两人不要出声，他俩见钊照不在，哪还有心情听一个女人指挥，全不把她放在眼里，大摇大摆的就进入洞中，突然飞来两箭，拾凝晦眼疾手快，把两人按倒在地，甩出她自制的竹片暗器，飞入洞中，只听两声惨叫。

　　宇宁和朝北惊魂未定，这回也不敢不听拾凝晦的话，乖乖跟在她身后，亦步亦趋的。

　　拾凝晦并不急于进入，又朝里面扔了几个竹片，她那竹片，用尖刀劈开，边缘锋利无比，自比刀刃快，而且加入她的内力，在空气中的速度比飞镖要迅捷，携带轻便。又听见几声倒地，她猛地跳入洞中，突然烛火通亮，一个少年手持火把，站于她面前，这人化成灰她都认得，正是半年前伤她的那个人。

　　“长小姐，好久不见！”少年微微一笑，上下打量着她：“这一别就是半年了。”

　　暗自吃惊对方的间谍手段，竟然已经知晓她的身份，她面上无波澜，大脑飞速运转，回营后，她根据自己现有的消息，也曾琢磨过这人身份，以前细作是一些平民甚至奴隶才会做的工作，而演变到今日，已经由一些王孙贵族的子孙来担任，一是为了锻炼，毕竟成为优秀的细作，不仅要探查敌情，而且还要学会各种武艺，眼聪耳鸣的，是天子最信任的人，而且升职方面更是一条捷径。这少年器宇不凡，定然不是一般的平民百姓，自带一股霸气，非富即贵的，她记得诫兰国主的弟弟寐熊有一子，年纪与他相仿，十六七上下，于是斗胆猜测：“寐尘少主，好久不见——”

　　少年听了，喜上眉梢：“原来你也调查了我？”

　　“上次多谢少主让我学习剑术！”说着，她抽出了刀，寐尘见她与上次不同，步伐与架势都轻盈许多，微微一笑：“看来长小姐回去苦练了——”

　　拾凝晦不与他多做废话，举刀便砍，寐尘用剑一挑被她手腕翻转，用刀别了下来，刀与剑纠缠良久，如同两个搅着的龙蛇，旋转几圈，她突然松手，借着惯性，刀向他头颅飞去，他下腰躲闪，被她飞起一脚踢中下颚，顺势抓住刀，落于他身后，接连发力，刀刀横切，誓要把他命断了。

　　竖起剑刃，挡住连番攻击，向上一挑，用了内力，差点让拾凝晦手中的刀脱手，她退后一步，提气凝神，摸着自己下巴的青紫，寐尘笑笑：“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可敬。”拾凝晦的进步让他也吃惊万分，不过是半年时间而已，与他过招二十，估计也是有可能，这丫头可是那个与他五招都接不住的人？

　　“怕不是少主退步太大了——”她冷睨着对方，一身粗布难掩她的清丽气质，凤眼，英眉，自有一股飒气。

　　而她身后两个小卒，更是看傻，他们记忆中的拾凝晦可是那个连长+枪都接不住的弱质女流，哪曾想短短两年半已经成长如此强悍，庆幸没给她太多难堪，否则以她现在的身手，切他俩两个来回也是有可能的。

　　按照现在看来，想要战胜寐尘，不是一时半刻能成的，她急于寻找父亲，不能多耽搁功夫。她退后一步，朝宇宁朝北二人使个眼色，两人心领神会。她点地跃起，作势去砍他的左侧，寐尘用剑去接，她却立刻转了方向，劈断了他手中的火棒，瞬间，洞内一片漆黑，拾凝晦领着二人跑向洞外。寐尘回身去追，听得身后有人爬上断崖，闻声，不下百人。勇夫难敌众人之刃，他只好选择撤退。

　　她一路直杀入诫兰境内，然后和宇宁、朝北躲在草丛中，拾凝晦低声道：“粮草在南门五十步内，北门二百步之间。你俩去毁粮草，我去引开他们。”

　　“长小姐！”宇宁和朝北虽然都是男子，对女子的偏见也是根深蒂固，可见她如此拼搏，不输任何男子，也是心生敬意，抱拳道：“一切小心！”他们本是侦察营，随时待命的那种，把外衣脱下翻过来里子是黑色的，方便行事，也是为随时随地的侦查做准备，他们准备好，便分头行动。

　　三人分开，拾凝晦掏出火折子，掰断一根树枝，点燃，顺着围墙扔了进去，很快几支飞箭铺天盖地的越墙而出，营内大乱，有人出来探查情况，她点燃身边青草，一个翻身，进入围墙之内。

　　他们都是一卫出身，个个身手不凡，宇宁和朝北也顺利找到了粮草，一把大火，霎时火光漫天，内外着火，士兵们乱做蚂蚁。宇宁和朝北与拾凝晦汇合，拾凝晦对二人说道：“我去互市找父亲，你俩接应一卫。”

　　“是！”

---

作者有话要说：　　我记性特别不好，总往前面写了啥~~~~~~~~~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