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海上相见吧》林谕

4、第四章

　　探照灯打在他们脸上的时候，比安奇的身体明显的僵硬了一下，甚至那双眼睛也覆上了浅色的薄膜。所幸大雾会迷惑人们的视线，他们应该没有发现这小小的不同。
　　比安奇刻意转头装作低声安慰的样子和雷内说话，一边用拿着衣服的手向那些探索人员挥了挥手。但因为那头显眼的白发那些搜查员没打算放过他，雷内摇摇晃晃地站稳发出响亮而粗鲁的笑声。那个酒瓶远远地飞出去砸在准备走过来的探查员脚边。那束光晃了晃终究是没有靠得太近，接着光线移开照向别处去了。
　　“快些走，他们都是临时工还不是很认识你的脸。如果外面聚集他们直属的人我们就麻烦了。”雷内踩在沙滩里深一脚浅一脚的快速走动着。“雾快散了。先去石碑那里躲一下吧。”人鱼的体力远远超过人类，确定周围没有巡查员他单手拎着雷内向不远处的雕像跑去。
　　“这里有点太安静了，我来的时候这里就有安排人手，现在不应该会撤走。”雷内趴在石像后面探头探脑地张望着外面，但是四周已然没有那些巡查员的身影。天空上猛地落下一片阴影，比安奇按住雷内的脑袋往下一蹲，皱起眉头看着盘旋在上空的鸟群。
　　“那东西没有生命迹象，还在往下流什么东西...。”一滴晶莹的液体落在被摁着的雷内的脸上，冰冰凉凉的却没有什么攻击性。他疑惑地用手指蹭掉脸上的液体，就好像只是单纯的冰水而已。
　　“里斯？我在这里！”雷内嚯地站了起来，那群鸟合成一只大雁的样子缓缓落下，比安奇警觉的伸出一只手挡在雷内面前。“没关系比安奇，这是那个孩子的能力，虽然按计划来说他们不应该出现在这。”
　　落下的大雁背上还放着一个用植物制成的草垫，软软的，也能将冰鸟的寒冷隔开。“看起来小朋友们想的还挺周到的。”雷内笑着耸耸肩和比安奇一起跨上鸟背。
　　大鸟发出冰块摩擦的尖锐叫声，震得比安奇垂着头恨不得暂时失去听力。“他不仅选衣服的审美很糟，对于声音的审美也很糟。”比安奇咕哝着挪了挪屁股。
　　大鸟也没有飞多远，原本的接头地点也只是距离海滩不远的酒店。大鸟在旁边的丛林里轰然降落，为了防止被人看到而飞的很高的冰鸟骤然下降。比安奇被雷内散开的头发糊了一脸，上面还充斥着刺鼻的杜松子酒的酒味，他不由得骂了句脏。
　　摔碎散落的冰碴子溅了满地，雷内从地上扶起来做人肉垫子的比安奇，顺便把他脸上的草叶抹了下来。“这应该是他们的新实验，至少他们知道要避人耳目。”雷内笑嘻嘻的安慰着脸臭的能毒死一个大洋鱼群的比安奇。
　　两个人在树林里手忙脚乱的换了一阵衣服，比安奇将沾满酒味的黑外套扔在地上踩了踩，顺便把勒脖子的领带一块送到地上，随便敞开领口的两个扣子。“把你的那个也扔过来。”比安奇对着背对他梳理鱼骨辫的雷内喊了一声。雷内紧了紧头发把衣服扔到杂物堆上，比安奇隔着那些脏衣服拍了拍地面。如同魔术一般衣服统统消失不见了，雷内耸耸肩不算赞成：“这样过几年如果有人来挖掘，说不定会以为几百年前的古人穿过这种骚包的衣服。”
　　“但也没有比这更好更方便的做法了。”

　　“我就说他们会回来的。”里斯从酒店里跑出来扑到雷内身上，如此小孩子的动作却相当得比安奇的心，他的表情缓和了许多。那双金色的眼睛胆怯地打量着比安奇，里斯躲在雷内的另一边探出头看着能够行走的人鱼。
　　“喂！别那么抱着雷内，你今天几岁啊。”紧跟着走过来的少年松散的扎着低马尾，零散垂下来的发丝轻轻随着风晃动。青灰色的眼睛警觉地看着比安奇却没有向他打招呼，只是走到雷内身侧把扒着他的里斯拉开。
　　“先进去吧，我们可以边吃饭边聊。现在已经快十点了，我订了一个包间用来聊天。休息我们分两个房间，佩德罗你接着和里斯一起住。”佩德罗点点头，里斯心不在焉的扒着他的胳膊探头看着比安奇，随即被佩德罗一只手捂在脸上按了回去。
　　“总盯着他看也太失礼了，你这没教养的小鬼。”佩德罗小声的捏了捏手掌下那张柔软的脸颊，里斯发出唔唔的挣扎声引得比安奇侧目。“没关系，他们经常这个样子。”雷内推开门让比安奇先进去，无奈的对着后面两个叽里咕噜说悄悄话的少年说道：“你们两个要是在这样，我可就选一个和比安奇睡觉去了哦？”两个少年瞬间住了手，乖乖的跑上去跟着比安奇进了门。
　　木桌上随意地摆放着三明治和意大利面，佩德罗没抓住里斯冲向意大利面，尴尬的左右看了看。雷内无所谓的敲敲桌子：“别太拘谨了，佩德罗。比安奇之后也会加入我们，像你们过去一样就可以。”过去的小少爷坐到里斯身边的位置上，落座前还踢了踢里斯的椅子。满嘴肉酱的里斯不满的抬起头来含糊不清的向他抱怨，被嫌脏的一张纸巾挡住了脸。
　　比安奇拉过金枪鱼三明治饶有兴趣地盯着两个闹腾个不停地小朋友，人鱼的尖牙咀嚼着鱼肉末像影院中观众观赏着互相嫌弃的大戏。雷内心里隐隐产生了这三个人都不会是老老实实的类型的想法，不由心累的拍拍桌子。“你们是小学生吗？给我安静下来。”
　　里斯费劲的咽下一大口面，老老实实地抬起头来，佩德罗嫌弃的用纸巾擦了擦里斯的嘴，把目光看向了雷内。比安奇也放下看戏的神情稍稍直起来身子坐好。
　　“首先是我们得互相认识一下，我是雷内马里诺。21岁。克加区是我的老家，现在在负责维护异能者公平这方面。我们分属异能团，任务交接主要是我来做。目前安排下的任务是阻止稀有生物研究计划。比安奇是至关重要的一环，他既是我们的新同伴，也是我们要保护的对象。你们能明白吧？佩德罗说一下自己。”里斯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充斥着怜悯的目光投向了比安奇。青年人鱼无端的摸了摸胳膊抚平上面的鸡皮疙瘩。被保护者？他可不常做这种人。
　　“佩德罗威诺。属于那个在非福特有名的葡萄酒酒庄，但我之前生活在法斯鲁。十六岁，但我十四岁就离开那个地方了。因为我有特别的能力，通过一些地下情报我找到了雷内。当时我们没有组队，而是将我的身份作假成为他的亲戚。我和里斯在此之前一直在学校里上课。今年刚成为搭档，也是今年才开始作为维护公平小组活动。”
　　“这个发言听起来很像，我今年刚开始作为偶像出道，请大家支持我们的演出。”比安奇凑到雷内耳边悄悄吐槽了一句，雷内拼命抿着嘴角的抽动，听力异常的里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佩德罗不明所以的左右看看两边忍笑的人，目光定在了比安奇身上。依旧是那种警惕的样子，比安奇无所谓的扫了他一眼看向旁边的里斯。
　　“到我啦！我是里斯埃斯波西托！是佩德罗带我来的。之前我在兰图尔森和妈妈住在一起，父亲因为负担不起我们而有些为难，所以我就一个人出来讨生活啦！然后呢，佩德罗救了吃到毒蘑菇的我，我们就一起和雷内在一块啦！我十五岁，那只鸟也是我做出来的，很厉害吧？”里斯晃动着看向佩德罗，笑嘻嘻的去抱他的胳膊，但被你手上有肉酱为由给拒绝了。
　　“瑞亚，比安奇。22岁。克加区，我和雷内是老朋友了。我在这地方有些小交易，只要报我的名字克加区不会有人不卖你们一个面子的。虽然保护我是你们的任务，但是我希望不要太奇怪的看待我，那种没必要。我的能力有点奇怪，到时候我会演示给你们看的。到你信任我的时候。”比安奇意有所指的看向佩德罗，青目的少年咬下酸甜的草莓，无心般抬了抬眼睛与那双赤红的血目对视上。
　　里斯亮晶晶地看着比安奇，像是看故事中的某位老大一般。：“那，就是在这里对其他人说是摩美得，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吗？好酷啊瑞亚！”
　　“但愿你别惹什么大祸给这位摩美得，万一他的身份暴露我们可都要逃跑了。”佩德罗刻意在这个单词中间停顿了一下，挑衅的瞥了一眼比安奇。
　　“你说也没错啦，我不会惹什么大事的。但佩德罗你刚刚说的那个是罗本语吧，什么意思”里斯叉着意大利面转头询问道，他仔细舔了舔嘴唇旁边的肉酱，没再被佩德罗嫌弃一番。“是美人鱼的罗本语，因为这里大多是哈文德语和班吉多语常用区，所以这种语言隐喻反而没能被识破。”
　　比安奇一口吞下三明治，尖锐如鲨鱼般的牙齿显露出来，嚼碎的些鱼肉末落在桌子上。“地下的人们都知道我是人鱼，他们不敢泄密，我捏着他们更多人把柄。而其他人嘛，自然也只是被这个名字迷惑的以为我是一位美丽的女性。”他摊了摊手做出无辜的样子：“毕竟我不能拉着每个人说我是条公人鱼。”
　　佩德罗移开视线不再搭理比安奇，看着里斯还想提问的表情狠狠瞪了一眼。被无辜波及到的少年撇了撇嘴安静的埋下头吃东西，之后为了泄愤甚至还抢了佩德罗一半三明治塞进嘴里。里斯鼓着脸颊扭着头咀嚼三明治的时候，佩德罗的手还搭在里斯的肩膀上，敛去嬉笑的表情冷冷地看了一眼正和雷内交谈的比安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