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海上相见吧》林谕

3、第三章

　　卫生条件堪忧的诊所里坐着打盹的医生，雷内一拳差点把玻璃开出个窟窿，里面坐着的医生吓得猛地坐起来，下意识的往抽屉里掏枪。“摩美得让我们来的，快点联系治疗者。我可以直接把你的头打爆，像你用枪自尽一样。”医生的手快速地离开柜子从桌上抽出一张白纸，他似乎惊魂未定，写字的手还抖个不停。
　　“我要先写一份病历，马奎斯医生就在里面，如果你们着急的话可以先把伤者送进去，往里走第二个左边房间。但留一个人来做病历记录。”雷内对着里斯挥挥手，少年匆忙地起身快步跑进了走廊，冰毯托着佩德罗紧随其后的漂浮着。医生诧异地睁大了眼睛看着漂浮着的冰块走进身后的走廊，雷内敲了敲桌板才叫回他的目光。
　　“姓名，年龄，出生地，还有受伤原因。”
　　“佩德罗威诺，十六岁，出生地我想这不是必需的吧。我们是在来克加区的路上遭遇袭击。”雷内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找合适的形容词来解释这个情况。从刚才的表现来看这个医生应该也不太了解异能者的情况，他抿了抿嘴说道：“我们在路上遭遇袭击，接着他被喂了奇怪的药物。症状为昏迷，大量出汗和发热。”
　　“先把诊疗费付了吧。马奎斯医生二百美金出诊。”医生将单据递给他低头用脏兮兮的白大褂擦了擦眼镜重新戴上。
　　“摩美得说这里是免费的。”
　　“这里我说了算，你得把钱给我才行。不然我叫不出来那位医生。”
　　昏暗惨白的灯光下红色长发的青年靠着走廊的墙盯着自己的指甲看，洗的泛黄的白大褂宽松的搭在他身上。宽松的大褂也遮不住青年肩膀上比他人略微显眼的肌肉。青年扬了扬头，微微眯起的狭长的狐狸眼笑起来。
　　“让他进来吧，这位是摩美得特别关照的对象。”青年的高跟鞋踩的哒哒作响走回了病房。雷内盯着那细长的高跟迟疑了一下，医生点点头：“那位就是马奎斯医生。”雷内跟上去点点头又摇摇头：“这也太切乌尔里了。”（属于罗本合众国的一个地区，历史原因，很多男人会打扮的像女性。）
　　“开门见山的说，这种情况虽然比较少见，但我也有诊治过，所以你不用担心他的生命安危。但我还是很好奇，什么样的异能者会吃掉这么多黑泥。”这个房间似乎是离开了那肮脏医院的另一番洁净天地，除了沾血还没更换的床单以外这里就算叫来最优秀的家政也会无从下手。桌椅摆放的井井有条，三个并排的病床的窗帘都大开着。
　　里斯几乎是马上凑到了雷内身边，雷内摇摇头从兜里拿出几张纸币嘱咐他了两句，里斯担忧地看了看病床随即匆匆离开了。
　　莹绿色的光围绕着第二张床上躺着的少年，束起的低马尾松散开披散在脑后，翘起的发梢将少年的脸侧遮住安静的像是躺在棺材里的贵族小少爷。雷内叹了口气拉过椅子坐到佩德罗的床边：“其实我也不能确定他的具体能力，他的能力应该和生长有关系，但是所有的伤害都会相应的反馈到他自己身上。”
　　“他的父母没有相应的能力吗？虽然我觉得你一个人带着两个小家伙驱车来到克加区，你对他们的父母不一定了解吧。”马奎斯打开墙壁的小门拿过送上来的病历单，目光停在了他的姓氏上。“我否定刚才的话，这小子不会是那个家族里的人吧。”雷内尴尬地点点头，他把手搭在佩德罗的额头上摸了摸，床上的少年小声的呓语了一声。
　　“就是那个有名的葡萄酒庄，威诺家族的。他们一直以来就以生长植物的能力维持家族产业，他们的葡萄可以吸收任何物质以此达到多种口感的目的。最终酿成的酒尽管许多奇奇怪怪的，但也因奇特而闻名世界。”雷内几乎能背下来这段每次电视上都会播放的介绍广告。
　　“哇哦，你们真是什么人都敢挖。不过正统的威诺家族人你们应该是挖不到的吧。他应该是个普通人，但是怎么回事，难道现在威诺的继承人没有能力吗？”
　　马奎斯戴着手套扒开佩德罗的眼睛用小手电照了一下，瞳孔还会随着光线放大缩小，一会大概就能醒过来了。但是那青色的眼睛无疑是威诺家族的标志，他们一直对自己青色的眼睛引以为豪。不同于常见的绿色，他们的眼睛都带了些灰色，他们将这称为“青葡萄的恩赐”。
　　“他的来历有点复杂，说实话是他来找我的，具体我也不是很清楚究竟他家里发生了什么。虽然威诺家族一直对外宣称只会有一个最优秀的孩子作为继承人，也只生育一个子嗣。他据他告诉我的并非如此，他们有将近十几个来自不同母亲的兄弟，只会有一个作为继承人。其他的则是维持葡萄生长的工具。而他是为了躲开被抓去做生长工具而来找我的。”雷内话音刚落，佩德罗便把头扭到一边呕出大量泥色的血液，他剧烈地咳嗽后雷内帮他擦了擦嘴角。
　　“如果他不是跟了你们而是把这消息卖给随便任何一个小道消息公司他一定现在作为爆料人被保护的很好。”马奎斯不满的摇了摇头，一大群微小的绿色的小人们发出难懂的叽叽喳喳的声音通通覆盖在那滩泥色的脏污上。每个小人都变成了脏脏的泥色，他们排着队跳进水盆里消失了。雷内饶有兴趣的歪了歪头“但如果他没找好人的话，现在大概已经被埋在葡萄藤下做养料了。”
　　“虽然我很好奇你是怎么在追踪下把这孩子留在身边的，但既然你能让那条人鱼都听话我觉得也没什么不可能的。威诺家族的人以各种植物的生长融合闻名，我想你们可以考虑让他作为生化武器之类的存在。他们不是肉搏战的类型，我想这种大量短期聚集的黑泥，也是他的植物吃了什么吧。”
　　雷内点点头刚打算开口说点什么，里斯抱着一包衣服气喘吁吁的打开了门。雷内耸耸肩转头对马奎斯说：“我还得找人鱼先生有点事，这孩子是佩德罗的搭档，如果有什么好的提议你可以跟他说。他的能力很显而易见，我想不需要我多说。”他从椅子上站起来从里斯怀里拿过那一包衣服，随眼一瞟也被其风骚的审美震了震。
　　“如果我们解决之后佩德罗没有醒，我们就来找你。”里斯乖乖的点点头。
　　马奎斯感兴趣的看着有些怯懦的少年笑了笑：“啊哦，那我就随便给你说点什么吧小里斯。关于佩德罗，也关于你—”

　　因为雾气与雨天的缘故早上下海的人极少，连渔民也都在家里睡着难得的懒觉。雷内看着袋子里的衣服深吸了一口气，他尽量选出保守的两件衣服，但花花绿绿的衬衫和短的紧贴在大腿上的泳裤还是让他感到相当奇怪。他站在更衣室里的将整齐的鱼骨辫勾的松松垮垮，临头浇下半瓶杜松子酒，他看着镜子里湿哒哒的自己皱着眉头有些不爽。猛地吞下的酒液也将空荡荡的胃烧了起来，驱散了清晨的寒气。
　　雷内在女更衣室内探头探脑半晌，最终踩着隔间的木框将剩下的衣服包裹扔了下去。防水充气的袋子随着波浪摇摆着前进，不管飘到哪里基本都会在悬崖的下方周围的海域被卡住。
　　OK，我现在要扮演一个宿醉的富二代了，为什么会有这么无聊的注意。雷内拍拍自己的脸颊，握着剩下的半瓶杜松子酒摇摇晃晃地走了出去。
　　巡视的灯光很快照到他脸上，他伸着胳膊挡了挡眼睛嘴里含糊不清的唾骂着，粗鲁且大声，当他作势要把手里的不菲的酒瓶扔出去的时候灯光从他脸上移开了伴随着暗骂与道歉的声音。雷内紧抿着嘴唇免得发出笑声导致这件事成为典型的失败案例，他继续晃晃悠悠的向海走去。
　　尽管他从小就生活在这片海域，但他已经有段时间没有下过水了。他深吸了一口气踏进冰冷的海水中，他摇晃着身体像海中的一片浮藻。不会有人喊他停下的，那些人刚刚才被臭骂过，就等这一场活该的意外发生在他身上呢。等海水的浮力能让他轻松跳跃的时候，雷内才加速向深海游去。
　　“你还是在急着去喂鲨鱼吗？”人鱼能够在海洋中发声，不会模糊不清的让人费解。他们的声音低沉且空灵，像是只有在空旷的教堂里才能听到悠长虔诚的晚祷声。人鱼的手臂比人类更加健壮有力，所以被箍进比安奇怀里的时候雷内一直觉得自己说不定会直接被着大力人鱼勒死。
　　接着人鱼将他大半个身体举到空中，离开海洋制裁的雷内大口呼吸着，他抹了抹脸上的水渍笑了起来。“瑞亚，你看起来就像举着小狮子辛巴一样。”
　　“你小的时候也这么说，不过现在你已经是头大狮子了。”人鱼的鱼鳞在太阳的光辉下泛着冷辉，非人的青白色的肤色也被晨光映上了些许人气，金色的太阳映入那片红色的血池之中。
　　人鱼缓缓将他放下来，贴着人类被冻得失去血色的脸颊落下一吻。松散的辫子在海水中浮沉，深蓝色的头发在海中被盐水腐蚀，发顶已经露出其原本的棕色。
　　“但不得不说，你这身衣服差点让我没认出来。”人鱼潜进水中，被许可的人亦可在海洋中呼吸遨游。
　　“是那位小朋友去买的，虽然我是让他买的过分一点，但没想到他是这么开放的一挂。”雷内的声音听起来要柔和些，也如同晚祷般随着波浪被推向远方。不管多少次，雷内依旧对这种水下说话的声音充满了好奇。只要被人鱼认可后他们就可以在水下发出这种特别的声音。
　　临近悬崖的时候雷内抱着人鱼巨大的尾巴已压住它免得泛出的水波太过显眼，即便是有大波浪也可以露出他的腿来迷惑岸上观察的人们。但杜松子的酒瓶相当碍事，雷内一只手抓不住那条有力强健的尾巴，并被上面细小的刺在肚子上留下几道狼狈的血痕。不过所幸逐渐靠近浅水区并不存在会被血液吸引的危险海洋生物。他在悬崖下的暗礁旁边摸到了那个先前扔下去的袋子，比安奇趴在岸边，像是刚被救上来的溺水人员。
　　“你看起来像个醉酒倒在这里的健身人士。”
　　“谢谢你的好评价，我以为看起来更像一具即将走到尽头的尸体。”比安奇坐起来，他将两条腿分得很开。
　　“你现在看起来肯定不能在少儿播放时间观看了。”
　　“但适合晚上八点的那个频道，许多贵妇都会在那个时间看电视。”雷内嗤嗤笑着将裤子和衣服扔到他腿上。
　　“科普频道也适合你，像是人鱼的大O之类的。”
　　“你的言语在进行骚扰噢，别太羡慕。不过说实话我不太适应穿裤子，嘿，而且我习惯性把腿并起来。有够烦的。”执事服的尺寸有点过于刚刚好了，比安奇跳着套上裤子。
　　“轻一点，这个被你扯碎了我们真的就只能看你做残疾人了，或者残疾鱼。”
　　“我们上次不是已经量过尺寸了吗？为什么还会这么紧。”比安奇费力的将上衣的扣子扣上，水迹和略显透明的白衬衣几乎能将他的胸肌全然展露出来。
　　“有钱人家的衣服只会合身或有点小，但不能大。只是因为你身上有水在发涩而已，等一会会好很多的。”
　　“好吧，小少爷，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比安奇用海水摸了把头发，脸上的鱼鳞若隐若现。雷内打开上下的半瓶杜松子酒浇到比安奇黑色的西服外套上，顺便浇了一些在他头上。人鱼的表情肉眼可见的扭曲了一下，接着那些若有若无的鱼鳞也消失的干干净净，他只是一个看起来有点憔悴的被折磨的管家。
　　雷内满意的点点头将酒瓶递到他嘴边，雷内翻了个白眼摆摆手，雷内将酒瓶了剩下的酒液一口饮尽，不得不说从冷海里上来这一口还是挺能让人回复精神的。
　　“但少爷我有一个问题，为什么我这套里面会有条丁字裤？”
　　“你穿了？”
　　“没有。”
　　“你居然真空？！想不到你现在居然变成了这种人。”
　　雷内拿着酒瓶向外走，太阳已经完全升起来了，黑暗的洞窟也照射进些许的光明。“你的话听起来真的很想让人把你摁进水里溺死，我打赌这条应该是你那套的。”
　　“就算你说的是真的你也不能把我的内裤扒下来。”雷内露出狡黠的笑容，小虎牙像某个小恶魔得逞的示威。比安奇叹了口将那条丁字裤扔进海里，抓着那包衣服一手搀住雷内。
　　“你尽管在现在得意吧，冒牌的小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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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修改了一下试试过不过审核，趣味性会降低的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