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海上相见吧》林谕

2、第二章

　　雷内被苹果汁呛的直咳嗽，佩德罗在他支离破碎的声音中，探身去前面副驾驶位置把档案袋拿了过来。比安奇是人鱼这件事是机密消息，他只有在接触水之后才会变成人鱼，少量的水可以让他的脸上露出鳞片。相片上是个阴沉的银发男，也许是想改变气质，他的头发被抹成背头，但那双眼睛像是随时要吃人一样闪烁着暗红色的光。
　　里斯探头过来，在他耳边小声说：“哇哦，他看起来像是会吃人的那种人鱼。我以为会是在礁石上唱歌的那种温柔类型。”佩德罗合上资料袋和他嘀咕道：“唱歌的是母的，但他是公的。多少有点不一样吧。”里斯发出嗤嗤的笑声，佩德罗从镜子里看到雷内歪着头一只手抵在脸上，大概也在笑。
　　后半夜的时候雨停了，里斯躺在佩德罗的腿上睡觉，共用的洗发水发出好闻的水果味。他握着佩德罗的手紧抓不放，生怕他离开。佩德罗和雷内有一搭没一搭小声地聊天。“到了克加区之后我去找比安奇，你们要和海边的人协商一下，如果不行的话你们两个要去周围看着。”
　　雷内的车速渐渐慢下来，水汽带来的大雾影响着行进速度。这雾突如其来，佩德罗瞥了一眼车载时间，现在是凌晨三点，这雾气有点奇怪，大多数时候雾气都是在天快亮的时候才开始。
　　“比安奇看起来不是困在水里的人，为什么会在海边？”佩德罗轻声询问他，雾气大的从车窗已经看不到外面了。他捏了捏里斯的手，在他的掌心写了个叉号。里斯呓语了一声又沉沉睡去。
　　“有人想得到人鱼的尾巴，他被盯上了。”雷内几乎是把车靠着路边缓慢地挪动。车内的温度已经完全降下来了，尽管暖气依旧呼呼吹着，但毫无用途。路上寂静的像一条死路，只有路灯的光被雾气弥漫的模模糊糊。

　　“来了！”里斯猛地睁开眼睛翻身坐起来，车顶发出一声闷响，里斯已经用冰将整辆车包裹起来了。“是箭！或是鸟喙那种之类的。他能飞！”雷内打开车门跳了出去，佩德罗拼命地拽着车门打不开。
　　“里斯！你这白痴，你把我的车门冻上了。”他大叫着猛踹那扇该死的车门，恨不得伸手给那小白痴两拳。“雷内不许你出去，他之前叮嘱过我的。”里斯的身体开始气化，他会将自己和外界的冰交融他可以以气态的形式到外面。
　　“你难道让我一个人在这里看着你们吗？”佩德罗伸手去抓里斯气态的身体，那里的温度低的过分，他被冻的一个哆嗦。佩德罗狠狠地盯着里斯：“如果你不让我出去我就在这里握着你，直到我不能握了为止。”“别这样！”里斯惨叫一声，那双金色的眼睛转了转还是指了指他身后的门。
　　“谢了。”
　　铺天盖地的黑色大鸟乌压压的几乎遮住了所有的视线，从地上拔起大量的冰柱里冻着或串着那一只只大鸟。雷内的长剑只能勉强维护住一面的进攻，被斩断的冰柱轰然落下，黑色的大鸟发出凄厉的叫声。
　　“别出来！他们的攻击太密集了。”金色的光箭从雷内手腕射出击落一只飞扑而来的大鸟。里斯的气化还没有结束，他站在车顶上重组自己的身体，目视之处便生出密密麻麻高矮不一的冰刺。被切断的大鸟跌落在地成为一滩黑色的液体，随即他们黏黏糊糊的分成两份，两只略小的黑鸟重新飞了起来。
　　“他们会分裂！里斯，造一个结实一点的，我要上去。”生长起来的树藤在佩德罗面前形成了一块带刺的屏障，藤蔓从他的手腕处生长出去，结实的缠在两块冰柱上。冰冷的触感顺着藤蔓传到他的手腕上，传来一阵剧痛，但也许是前段时间经常练习的缘故这种剧痛已经减轻了不少。
　　佩德罗深吸了一口气猛地收紧藤蔓，面前的挡板刺穿那些黑鸟的身体，黑色黏稠的液体沾在他的脸上，散发着血液的腥气。顺着藤蔓旋身挑上了冰柱上，虽然之前佩德罗总会在这里滑下去，不过这次应该表现不错了。“雷内！让他们在一个地方，三秒就够了！”黑色的鸟几乎将他的身影遮住，不过他能听见的。
　　冰块形成巨大的回旋镖绕着雷内转了一圈，那把长剑迅速旋转的起来形成了小型的龙卷风所有的鸟不由自主的聚拢起来，尽管有几只要挣脱风圈飞出去。但是已经晚了。生长的冰柱让我升到更高处，巨大的食人花在空中张开了嘴，雷内被移动的冰地毯甩了出去，那把长剑应声消失。食人花吞下所有的黑鸟重重地落在地上，倒在一边巨大的嘴巴咀嚼着。
　　佩德罗猛地呕出一口黑泥来，嘴里泛起令人作呕的血腥味。食人花和藤蔓骤然消失，他脚下一滑，还是从那块该死的冰柱上滑下来。迷糊之间，他看到里斯的脸，略小于他的少年身体冷得像一块冰雕，那双冰晶一般的眼睛向他看过来。佩德罗觉得这冰块有些过于炫目了，他闭了闭眼睛昏了过去。
　　佩德罗紧闭着眼睛还在发热出汗，他的衣服很快便被汗水浸湿了。里斯冰块一样的白色逐渐褪去，露出被冰水浸湿的黑发，他张皇无措的抱着佩德罗。所有的冰块都在融化，雾气也消失殆尽。“雷内，雷内！他在发热而且好像在出汗！”里斯的声音几乎带了点哭腔，他半拖半抱的扶着佩德罗向雷内靠近。
　　雷内晃了晃脑袋打开车门：“把他抱进去，用你的能力给他降温。还有一个半小时我们就到克加区了，到时候你去给他找医生，剩下的我来处理。”雷内把自己扔进车里点了根烟，里斯刚刚关上车门他就将油门踩到底，引擎发出巨大的轰鸣绝尘而去。
　　“对不起雷内，对不起。我阻止不了佩德罗。”里斯小声的抽泣着，抽抽搭搭的向雷内道歉。冷气顺着口腔将体内的器官维持在合适的温度下，抑制住了发热和出汗的情况。佩德罗显然舒服很多，他贴着里斯的手平稳地呼吸着。
　　“别太在意，我们都拦不住他。毕竟他的能力太特别了，我不知道这会对他产生什么伤害。但既然已经发生了那么平静的对待这件事就可以。”雷内把快要烧到手的烟蒂扔出去，缭绕的烟气将他的面目模糊。“只是这样会有点麻烦，我要联系一下比安奇。里斯，不要哭。佩德罗没有死，在他死之前不要为他流泪。”
　　里斯发出最后一声吸吸鼻子的声音，他说：“好，如果佩德罗醒过来我们就在接头点等你。”雷内无声的点了点头，打开了车载CD。

　　“那个十六岁的小孩受伤了？嗯...克加区我有认识的医生。随便找个小诊所就行，说是摩美得的单子。他们会收治的，如果收费你也不必付钱。”顺直的银亮短发被海水浸湿紧贴在青年的颈侧，青蓝色的鳞片顺着他的脸颊向下生长着，在莹莹月光下泛着冷色的光辉。一双红色的眼睛覆着浅色的薄膜，他的手扒在一块礁石上，腰下的部分被海水浸没着。他稍稍抬头看向不远处高高的悬崖，上面依旧有人开着手电筒在四处晃动。
　　“悬崖已经被安排上人手了，你得换种方式来。我有一个办法，虽然有点悬，但应该可以。上午十点钟，记得帮我准备一套衣服。”
　　青年将手机放进塑料密封袋中转身潜进幽暗的深海之中，巨大的蓝色鱼尾拍打水面激起一片水花。悬崖上的灯光瞬间全部聚集到了这片海域，人鱼只留下拍打海水的白色的水沫，悬崖上的人群嘈杂起来。
　　很快，汽艇发出巨大的轰鸣声停在了礁石旁边，公用照明灯发出能晃瞎人眼的光芒。“就算是他肯定也已经走了！那条人鱼原本就和人类生活在一起，我们得出其不意才能抓住他。一条大鱼的水花说明不了什么。”男人怒气冲冲地对着电话大声咆哮，他睡得迷迷瞪瞪的就被叫出来找一条鱼，对面嘀咕了几句便将电话挂断。他愤愤地盯着海面，海水有规律的涌动着。除了他找自己走丢的儿子以外，这是他盯着海面时间最长的一次。
　　汽艇猛地晃动了一下，男人的脚下不稳差点掉进海里，没握紧的手机咚的一声掉进了水里。还没等他骂出声，前面有人先开口了。“马里诺！汽艇下面被开了几个洞，这里要沉了。”“那条人鱼没走！穿上救生服打开灯给我看着！去联系总部，要是不派人就游回去！”天边隐隐泛出光亮，夜色即将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