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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十一章 气煞师尊 ...

  •   武沐琛曾听武沐霖说过,水京山是三界最最最可怕的地方,武沐琛不信,凡间怎么也会比九重天好玩儿。直至此刻,他才对武沐霖的话深有体会。
      今日卯时不到便起床洗漱,紧接着来学塾上早课,学三界礼教,午后的午课,学三界礼法。礼教课与礼法课的内容均是冗长无味,要记要背的地方多不胜数,听得他脑仁嗡嗡的疼。好容易挨到日头西沉,感觉自己终于历劫结束,正要夺门而出,却被尚政云拽住了:“武沐琛,你要去哪?马上就是晚课了。”
      “刚才不是晚课吗?”武沐琛脑中轰鸣,他回头一看,其他弟子果然都还坐在原处。
      尚政云说:“刚结束的是午课。”
      武沐琛一脸不可思议:“不是,现在什么时辰了,酉时了吧?!”
      尚政云邪魅一笑,不由分说将他往学塾里拖,武沐琛扒在门上做最后的挣扎,生无可恋,仰天长啸:“我要回卧月山,我不要待在这里!”
      尚政云好言相劝:“水京山弟子下山布道时,唯恐所学不够呢!”
      武沐琛瘫在座位上,满脸幽怨地道:“我又不是你们水京山弟子!”正抱怨着,灵教课师尊莫如期进来了,原本心如死灰的他,看到莫如期的第一眼就活了过来。
      这位师尊手里并没有捧着厚厚的书卷,而是托着一个雕有麒麟兽头纹饰的锦盒。他神情肃穆,缓慢地将盒子轻轻放置到讲案上,举止兢切,似乎里面装的是比性命还要宝贵的东西。
      莫如期巡视一圈学塾内的弟子,见所有人都正襟危坐,这才开口,道:“修道者除祟,左不过用到符、咒、灵物、印、意、罡、决、法器等手段,前日讲到咒,今日与你们讲讲灵物。”说完,他念咒将麒麟兽头盒打开,让台下弟子依次上台领取灵物。
      莫如期看起来四十出头的年纪,实则已经四百四十二岁了,在水京山师尊位里面算是最年轻的一位。他长得细眉小眼,眼神却极其犀利,不苟言笑,看起来远没有柳峥嵘与陆璟瑜两位师尊和善。
      待武沐琛兴冲冲上台伸出手时,莫如期只是在他掌心轻轻地拍了下,道:“此乃本门弟子专属除祟灵物,于仙者并无作用,你若好奇,可以问其他同学要去看看。”
      武沐琛失望而归,正要去到尚政云座位上与武沐曦一起,看见武沐曦对着他眨眼,然后朝安叶零方向示意:“你去安叶零那边,这里太挤了,趁此机会跟他促膝交流,拉近你与他的关系。
      武沐琛会意,走到安叶零案前,说:“安肃,那个……我能坐你这儿么?”
      安叶零不答。
      武沐琛回头望着武沐曦,两手一摊,用眼神告诉他:“没戏,安叶零不搭理我。”
      武沐曦无语,回以眼神:“浅尝辄止?你还是我认识的武沐琛么!”
      武沐琛只得硬着头皮坐了过去,万幸安叶零短暂的失神过去后,并未赶走自己,甚至还将身子往旁边挪了些。
      待水京山弟子各自领取到仙魅珠后,莫如期接着道:“此乃水京山仙魅珠,即日起,仙魅珠需日日挂于你们腰间,如你们各自的灵剑一样,认主后不得随意离身。”
      武沐琛眸光奕奕,盯着安叶零手中的仙魅珠。看着觉得不过瘾,甚至几番伸手,想上手摸一摸。
      正不知如何开口,安叶零将仙魅珠摆上案,用手朝他轻轻一推,停在他的面前。
      武沐琛喜出望外,这是给他过手瘾?他试探着拿起仙魅珠,见安叶零果然没有制止,立刻认真把玩起来。
      四颗颜色极美的玲珑玉珠,如璀璨星空,如湛蓝湖海,仅颜色就已经美妙绝伦。
      莫如期继续介绍:“仙魅珠,辨识作祟者形态所用。三界中,邪祟各有不同,相差悬殊,红珠亮,作祟者则为邪魅;黄珠亮,作祟者即为修术者,白珠亮,则是道门弟子作恶;若是蓝珠亮了,那便为邪仙现世。”
      “水京山之所以能够被称为天下第一道门,实则因水京山弟子除祟效率高,且弟子遭反噬者甚少,仅凭这一点,水京山与其他道门有着云泥之别。仙魅珠的作用,则是助你们区分作祟者形态,能够让你们及时使用相应除祟咒术将其降服,不像其他道门弟子,只能凭肉眼或者调查后才能区分。”
      正在弟子们对各自手里的仙魅珠啧啧称奇时,莫如期当即又泼下一盆冷水:“不过,此珠仅用作辨识作祟者,再无其它作用。平时就是将它视为校服配饰,也无不可。”
      听此,武沐曦摇头笑了笑。
      莫如期却恰好捕捉到了那一抹失望的浅笑,他关上锦盒,淡淡地问:“沐曦,你在笑什么?”
      武沐曦答道:“回师尊,我原以为仙魅珠是种举世无双、所向披靡的灵物,知道它只能辨不能打,这才笑的。”
      莫如期双手撑案,答道:“道门弟子不比仙者得天独厚,生来便有天目。但是仙魅珠有一特点,是仙者的天目也及不上的。”
      众少年聚精会神听他往下说,莫如期站直身子,道:“开天目的瞬间,会损耗大量修为,且短时难返,武神已是仙祖位,开一次天目尚且需隔上三日才能再度开启,而仙尊位的你和沐琛,开一次天目至少需隔七日吧?”
      武沐曦点头,前日在凡间的尘梦镇,他与武沐琛都有开天目,这几日是万万不能再开了,强行为之,轻则昏厥,重则吐血。不过天目于仙者而言,不是最为重要的识祟手段,他们除祟也不是回回都要先开天目,大部分作祟者瘴气明显,加之仙者对邪祟有与生俱来的反应,根本用不到天目。
      莫如期挥手让武沐曦坐下,接着道:“水京山的‘仙魅珠’则不同,不会欲益反损,且随时都能应咒开启。”
      台下弟子无一不是又宝贝起来。
      随后,莫如期将仙魅珠四句启咒念了一遍。
      听得众人面面相觑,不知其所云。
      “听不明白很正常,仙魅珠乃水京山第二任道祖子书立博所创,迄今为止,已经过去了两百多万年。在水京山,许多除祟咒术都是沿袭之前的远古文字,你们不曾听过读过,乍一听确实觉得很难。”莫如期解释道,随即直言正色,“但是仙魅珠启咒念错一字,或者发声不准,都不能应咒,所以今日整堂课我们只讲仙魅珠。”
      闻言,武沐琛将仙魅珠还给安叶零,也学他先放在案上,再小心推过去。他对安叶零小声讨好道:“安肃,我记下了,我写给你好不好。”
      见安叶零置若罔闻,他也不觉得难堪,自顾自拿起安叶零的笔,执笔在纸上一通行云流水。
      刚写完,字被人收走。
      武沐琛抬眼一看,莫如期正拿着他的纸,一脸高深莫测。
      课堂内顿时鸦雀无声,过不久,莫如期皱眉,道:“这字也太过……狂野了些,我再念一咒,你看看能否写的出来,将字给我写端正一些,认得我眼睛疼!”
      学塾内一阵哄笑。
      武沐琛汗颜,这已经是他无比认真写出来的字了。他作侧耳细听状,随即莫如期念咒,虽然只有一句,却字字怪异,字与字之间毫无联系,比仙魅珠启咒更为拗口。
      武沐琛又是一字不差将其默了出来。
      莫如期看后,一脸欣慰,道:“这两种咒术,就是我们水京山弟子,也未必能一字不差写出来。你在什么地方看到过,竟能过目不忘?”
      武沐琛倍受鼓舞,这是说他比水京山弟子见多识广吧。他抬头,一脸傲娇,答道:“回师尊,我在九重天天渊阁看到的,当时觉得新奇,便背下来了。”
      经莫如期提醒,他也才想到,自己并不是事事记性不如武沐曦,感兴趣的事,他能做到记忆犹新,在天渊阁翻阅咒术类书籍时,他很多都能做到过目不忘,一览成诵。
      莫如期抚着青须,夸赞道:“不错,我看不能再说你记性不好,这明明好得很嘛!”
      武沐琛喜笑颜开,又问道:“师尊,这是何咒,我怎感觉默咒时周身生出一股阴寒冰冷之气。”
      莫如期将字还给他,答道:“此乃水京山灭灵咒,也是水京山极其古老且沿用至今的除祟咒术。”
      听闻是灭灵咒,众少年中有人面露难色,有人雀跃不已,学塾内一时交头接耳起来。
      莫如期摆手,示意弟子们安静,他道:“急什么,待所有课业授完,我自会将此咒教于你们。且牢记于心,凡入灵修门修为后,下山布道抓到的作祟者,都要使用灭灵咒将其炼化。”
      武沐琛好奇问道:“被作祟者杀死的人,如果是罪有应得或者无恶不作呢?”
      “受害者是罪有应得抑或无恶不作,凡间自有相应的惩戒律法,何需作祟者处置。”莫如期道,“况且,成为作祟者之前,就应该料想到有朝一日被修道者抓到的下场会如何。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若不除之以儆效尤,凡间岂不哀鸿遍野,三界大乱。”
      武沐琛想了又想,还是不敢苟同,道:“又不是每个好人都能得到善待,也不是每个坏人都能得到处罚。若是作祟者杀的是害死自己又没得到惩罚的人,这只能说是复仇,虽要接受惩戒,但不至于炼化灰飞烟灭吧。”
      莫如期眼神渐冷,呵斥道:“一派胡言!古往今来,凡作祟者抓到必须炼化,你怎么觉得会有不该灰飞烟灭的作祟者?!”
      先前的赞赏之意不复存在,莫如期话锋骤转,双眉颦蹙:“武沐琛,难道你下凡除祟时,并未将抓到的作祟者灰飞烟灭?”
      武沐琛摇头:“从未有之。”
      话音刚落,书塾内一片哗然。莫如期不敢置信,睁大眼睛刚要发作,武沐曦站了起来,他先是狠狠瞪了武沐琛一眼,转而向莫如期解释:“师尊,武沐琛的意思是他从未下凡,自然也从未除祟过。”
      莫如期半信半疑:“卧月山三重天抑或六重天的仙者,我倒可能相信不曾除祟,但若说九重天乾坤殿的武神子,年满十七从未下凡除祟,何其可笑?”
      武沐曦见莫如期怫然不悦,一副真生气的样子,赶紧道:“师尊可去问问周道祖,武沐琛确实一直待在九重天,前日凡间武神庙会,他是第一次下凡显灵。”
      莫如期不再追问,好似也知道在武神庙会时发生了什么,给武沐琛留了面子,只是道:“灭灵咒乃创世之主留给水京山的不二除祟咒,岂容置疑。”
      创世之主是何人,武沐琛自然知道,也在天渊阁看到不少关于熵的神迹。他自小便将这个神通广大、无所不能的三界创造者奉为楷模,所以,他敢为受欺负的风野出头,敢为不受待见的朗修鸣不平。他甚至经常会假设自己能与熵对话,幻想他能回到天地初开之时,他与熵一起立身卧月山,一起管理三界。
      虽然他生来就被圈禁在九重天,不得踏出仙门半步,但他的心是自由的。
      在他心里,熵并不是高高在上的统治者,而是他的朋友,在无数个失意得意的黑夜,与他能够内心对话的朋友。但他对这个朋友最后自己把自己活活累死的结局始终意难平。
      武沐琛道:“熵稳定三界功不可没,但是如果直到现在,水京山处罚作祟者只有灭灵咒,未免显得熵太过专裁了吧?作为天下第一道门,任重道远,怎——”
      莫如期气得胡子都竖起来了,赫然而怒:“你竟直呼创世之主名字!你可知你还是黄龙后裔?!”
      武沐琛气势殆尽,却不卑不亢还是说道:“名字就是用来让人叫的啊。”
      “好好好,”莫如期已经气得站不住了,连道三声好后,稳住身形,长吸一口气。 “我问你,你觉得对作祟者处以何刑,才不‘专裁’?!”
      武沐琛想了想,认真答道:“盘问仔细后根据作祟后果大小定罪,或灭或给其改过自新的机会。”
      “不可能有,也不能有!”莫如期怒发冲冠。
      他怒不可竭地骂道:“你竟还在煞有其事地考虑!作为乾坤殿的仙者,本就要比其他仙者更加忠于正道,忠于创世之主,否则掌三界训诫条律的权利落入你手,按你说的,作祟者不予灰飞烟灭,三界内到处都是作祟者,创世之主所做功绩岂不功亏一篑,毁于一旦!”
      被骂后,武沐琛低着头,只怔怔看着抬眼瞅着自己的安叶零。安叶零在案下篡着拳头,目含湿意,叫他一阵茫然看不懂。
      莫如期缓了缓,强压怒气,权当他因不曾下凡除祟,未有见识过凡间疾苦才有此大逆不道的言论,道:“灭灵咒之所以沿用至今无可取代,自有道理。武沐琛,你可明白了?”
      武沐曦冲他疯狂点头,让他立即认错,他没看到,他只在安叶零的目光下,一阵阵发呆。
      莫如期扣着书案,怒不可竭:“你老看着安叶零作甚?他脸上有你要的答案吗!”
      旁人也都以为他被呵斥了几声,再无大逆不道之言敢说了,却听回过神来的他,继续说起忤逆之言:“我不是很明白,我并不是说创世之主的灭灵咒不好,只是觉得只有灭灵咒不好。水京山应该与卧月山一起,率先创出不同的惩戒作祟者的咒术来——”
      “住口!”莫如期甩袖,这下真的气的吹胡子瞪眼了。
      他何曾被人说一句顶十句,而且全部都是歪理邪说。
      “你确实需要在水京山好好学习两年,特别是三界的礼教和礼法!你今天有这番言论都是因你懵懂无知所致!”
      武沐琛继续火上浇油:“我若懂的太多,学的太多,恐怕更会这样觉得。”
      “看来,我需得向道祖反映下你的情况。”莫如期突然冷静下来。他眉宇间一片忧心,懒得再问武沐琛嘴里含糊不清在说什么,定是能气到他七窍生烟的混账话。
      “叶零,今日晚课由你盯着大家背咒,仙魅珠启咒背不下来的不许下学!”说完,他拂袖而去,留下一屋子噤若寒蝉、呆若木鸡的少年们。
      气走了莫如期,武沐琛神情讷讷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趴在书案上发呆,直到晚课结束。
      从学塾出来,武沐琛如获新生,一扫心中不快,展臂伸了个懒腰,正要趁着月色去后山夜猎,被武沐曦勾住肩,一通呵斥:“武沐琛,你还真是厉害,白日得罪安叶零,晚上气走莫如期!现在居然还有心思想着去玩?!”
      “我才不是去玩,我是要去抓虫子喂我的本命灵兽。”武沐琛道。
      可怜的小灵兽,跟着他已经两天没有吃东西了。
      尚政云拍了拍他的肩头,提醒道:“别忘了你与安叶零同屋而寝,今日早课之事于他而言,定是奇耻大辱,你自求多福吧!
      武沐琛一脸愁云惨淡,挣开武沐曦搭在他肩上的手,怒目而视,恨恨道:“若不是你莫名其妙伸了三根手指头,我会与那尊千年冰雕‘拜堂’?!我都没说——”语及一半,忽然被尚政云拉住手臂,他转眼看去,一个冰冷如雪的人,顶着一张冷脸一双冷眸从后面走来,云淡风轻从他们三人的身边擦身而过,在桥上留下一个冰冷的背影和一丝清冷幽幽的檀香。
      武沐琛立即抛下二人,拔腿追上去,喊道:“安肃,等我,一起回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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