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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   半小时后,人已到齐,天地世界都安静下来。余人分立两旁,波顿父子站在中央,所有人各自站好,只待新娘到来。灯火在冷风中跳跃,就在瑞塔站得有些僵了的时候,两个人的身影终于出现在远处。一前一后,前者提着蜡烛灯,竟是穿戴整齐的席恩。在他身后,新娘的一席白衣在雪夜中很是显眼,大大的裙子拖在地上。两个人一步一步,在众人见证之下缓缓地沿火光走来。
      “今夜何人来见旧神?”
      “史塔克家的珊莎前来成婚。来娶她的是何人?”
      “波顿家的拉姆斯,恐怖堡及临冬城的继承人。”
      “珊莎小姐,你接受这个男人么?”
      美丽的红发新娘迟疑半晌,终于上前一步,轻轻地道:“我接受此人。”
      所有人鼓起掌来,看着雪地上的一对璧人,一片祝福之声。白雪、心树、烛光。年轻、英俊、美丽的新娘和新郎,北境每一个少女关于婚礼的幻想都在此处实现。两人是那样般配,若不知情,没有人可以说这不是一场完美的婚礼。但大家都心知肚明,这是一场并非发自真心的婚姻。鱼梁木上刻着的象征神明的人脸一如既往地充满悲悯,如果真的有神,是否会承认他们?

      席恩提了灯,新夫妇走在最前面,然后是城主,大家跟在后面返回宴会厅。临冬城许久没有举行过宴会了,凛冬将至,平时一切粮食酒水都要节约。无论如何,至少对辛苦的下人们来说,这是许久没有过的、可以吃喝尽兴的恩赐。晚宴结束后,波顿大人说了两句就散会了,也没有人闹洞房。新人送入洞房,享受他们的新婚之夜。大家吃吃喝喝,逐渐也散去了。
      瑞塔心中酸涩,始终坐在原地未动。没吃什么东西,却喝了很多葡萄酒。人走光了,空荡荡的大厅里,只剩下偶尔跳跃的烛光。
      “乖宝贝,快点睡,我在梦中把你陪……”
      她轻轻地哼着歌,一个人自斟自饮。
      “新婚之夜,hum?”
      瑞塔抬起头,只见米兰达坐在对面,亦斟了一杯酒。瑞塔有几分醉意地笑了笑,撞了一下她的杯子,饮尽杯中酒。她累了,她懒得去管米兰达要干什么。
      “拉姆斯现在一定在享受他的新娘呢,那个红头发的小白鸽,真是我见犹怜。没准他还会让Reek留在房里观看呢。可怜的Reek,他也只能过过眼瘾了。”
      瑞塔心里抽了一下,告诉自己米兰达在胡说八道,淡淡笑了笑道:“关我什么事?”她知道米兰达,她不痛快,便想让别人更不痛快,很久之后她才知道真有那么回事。
      米兰达见她不为所动,没有说话,烦闷地喝了一口酒。瑞塔望着她,道:“今天晚上最不开心的人是你才对。他结婚了,新娘不是你,永远都不可能是你。”
      米兰达霍地起身,目有怒意。瑞塔自顾自道:“你是心肝宝贝儿不假,可这辈子,你都只能远远地站在人群里看他站在别人身边。即使有朝一日你厌倦了这种日子,我那好弟弟又怎么可能放了你?更何况……你再这么作下去,真未必能太太平平地活到那一日。”
      米兰达挥手便要打人,瑞塔坐着没动,猛地抓住她纤细的手腕,冷冷道:“再不走,我就用酒杯把你脑袋砸个窟窿,碧池。”
      “你敢,拉姆斯会杀了你。”
      “那就瞧瞧咱们两个谁更不怕死?”
      米兰达抽回手,恨恨地道:“走着瞧吧。看谁先死。”

      拉姆斯□□了珊莎,心满意足地带着满脸泪痕的席恩出来,锁好了房门。两人经过宴会厅,发现还有个女人趴在那里,像是睡着了。拉姆斯目光闪了闪,迈步进去。
      打发走了米兰达,瑞塔软软地倒伏在桌上,睡着了。迷迷糊糊地睡了一阵,好像有人来扶自己。桌上一片狼藉,蜡烛已经灭了大半,瑞塔坐起来睁开眼睛,看见竟是拉姆斯与席恩。她笑嘻嘻地摸了摸拉姆斯的脸,道:“恭喜……恭喜,干杯弟弟。”
      拉姆斯不禁笑了笑:“你喝醉了。”
      “嗯。”瑞塔清醒了点,起身站稳了,尚可行路。扶着墙壁,慢慢地走出去。席恩道:“大人,需要我送她回去吗?”
      拉姆斯想了想,没有说话。他走过去,走到她身前蹲下,将瑞塔背了起来。席恩急忙帮他拿好披风。冷风吹在身上,立刻起了起一身鸡皮疙瘩。瑞塔将脸贴在拉姆斯的后背上,闭起眼睛。拉姆斯将她背进了另一座塔楼,找个房间进去,这里曾经也属于临冬城的某位小姐。
      席恩点燃了壁炉,拉姆斯将瑞塔放在床上,缓缓俯身亲了亲她的额头,走出门去。

      瑞塔知道昨晚没有做梦,她知道是谁在背她。自宿醉中醒来,头疼得很,心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白天,她想去看看珊莎,但发现房门已经被锁了起来。她叫了两声,门里毫无声音。瑞塔心中一寒,也无计可施,只能暂时离开。
      接连数日都是这样,拉姆斯白天出去,晚上会进去□□珊莎,然后把她关在房里。除了轮流送饭的人,不许任何人进塔楼看她,他也从来不在屋里过夜。瑞塔不知道怎么才能救她,拉姆斯不会见她,况且她现在也没本事左右拉姆斯善待珊莎。眼下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等待机会。
      北境的雪越下越大。过了几天,瑞塔正在厨房干活儿,一个女孩子忽然很慌张地跑进来,带着哭腔道:“波顿大人……大人他又剥皮了,老奶妈……”
      厨房安静了几秒钟,大家似乎都吓呆了。一个人跑出门去,跟着是两个,三个……瑞塔亦跟着人们出去,走到广场上,就看见木架上果真钉着一具尸体。天气寒冷,大雪纷飞,剥了皮的尸体被冻僵了,血慢慢地淌下来。跟之前敌人的尸体不同,这次是临冬城的人,是在这呆了一辈子的老奶妈。一些女孩子看到尸体,已经低低啜泣起来。
      一名士兵提高声音道:“今天这个人企图帮助珊莎夫人逃跑……今后再有谁敢接近珊莎夫人,这就是下场。”
      瑞塔虽不认识这个老妇人,心中只觉一阵战栗。大雪中,人群慢慢散去。

      又过了几天,拉姆斯带了二十个人出城,乘夜偷袭史坦尼斯军营,烧了他们的粮草和战马。次日他们回城庆祝之时瑞塔才听见这个消息,心中一阵后怕。若是这么耗下去谁也不知道史坦尼斯什么时候来,拉姆斯惊人一举的主动出击,逼他们不得不进。
      果然,几天之后临冬城调集大军,出城伏击史坦尼斯的军队。史坦尼斯拜拉席恩大军此时丢盔弃甲,跋涉一夜,艰难地来到临冬城外,就在尚未安营扎寨的时候便被拉姆斯一方的骑兵打了个措手不及,全军尽没。
      城外的一切与城堡内的女人们无关,这些都是后来才知道的。那日天亮时,士兵已出城去了。瑞塔爬上最高的塔楼,远远遥望着冰天雪地间的战场。这高塔已经荒废了很久没有人来,听说前临冬城的小少爷布兰史塔克就是爬到这座塔上不小心掉下去摔断了腿。瑞塔站在高塔上,她还没有见过打仗,但她希望拉姆斯赢。在这里看下去,千军万马都是一片小黑点。瑞塔极目远眺,靠波顿家的剥皮旗分辨敌友。正观看时,听见一阵脚步声响,一个人奔上塔楼来,竟是珊莎。
      两人撞面,彼此都吓了一跳。珊莎一身黑衣,用风帽兜着脸,手里握着根蜡烛。眼睛有点肿肿的,似乎是长久以泪洗面的结果。瑞塔叫道:“珊莎。”不由分说,看楼下没人,赶紧将她拉过来,道:“你来这干什么?”
      珊莎看着瑞塔,目露怨色道:“你去哪了,你为什么不在?”
      瑞塔也不知道怎么劝珊莎,道:“对不起,我也无能为力,珊莎。”看着她手里的蜡烛道:“你这是要干什么?”
      珊莎犹豫一下,道:“老奶妈告诉我,如果我需要帮助,在最高的塔上点一支蜡烛就会有人来救我。上一次,席恩出卖了我……”
      “什么?”瑞塔想起前些天的事,也吃了一惊,道,“你说谁来救你?”
      珊莎摇摇头道:“我不知道……我猜可能是个女骑士。”
      瑞塔道:“一个女骑士,一个?”瞧珊莎这样子,她忽然觉得这跟蜡烛被席恩拦下来是件好事,这傻孩子什么都不知道。别说这个消息是否可靠,就算是真的,一个女骑士怎么可能杀进铁桶一般的临冬城来?就算被她跑了,她又能跑到哪去呢?时间紧迫,她长话短说道:“听着珊莎,你别再轻举妄动,等待时机,知道吗?”
      珊莎激动道:“我不要再等了,他每晚都在折磨我,你不知道我经历了什么!白天他把我锁在房间里,晚上就……”少女流下泪来,哭喊道:“你没有被碾碎过,你什么都不知道!”
      “我知道。”半晌,瑞塔面无表情,轻轻地说道。
      珊莎一呆,睁大眼睛道:“难道你……”
      瑞塔垂下目光,吸了口气。要说吗?要说给珊莎知道吗?过了很久,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好像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
      “我是对你有所隐瞒。”
      拉姆斯十岁的时候,母亲觉得对他难以管束,再一次到恐怖堡向卢斯波顿索要钱财。卢斯波顿派人将她打了一顿赶走,但后来还是给拉姆斯派了一个仆人来——Reek。那个噩梦般的人,不知怎么有种怪病,皮肤总散发着一种恶臭的气味,是卢斯波顿一个残酷的玩笑。但后来拉姆斯竟与他变得密不可分,瑞塔也不知道究竟是拉姆斯带坏了Reek,还是Reek带坏了拉姆斯。两人开始为非作歹,就这么过了几年,瑞塔甚至怀疑是他们害死了卢斯波顿原本的嫡长子。长子死后,卢斯波顿没有了继承人,于是派人将拉姆斯接去恐怖堡。
      拉姆斯临行前的最后一晚,一家人吃晚饭,连一向对拉姆斯不太好的母亲都知道以后大约不会再见到这个儿子了,那一晚亦很是伤感,瑞塔心里则更难过。晚上大家各自睡了,谁知半夜的时候Reek竟摸进来,企图对瑞塔不轨。
      她永远都忘不了那可怕的感觉,Reek将她拖进谷仓,压倒在谷堆上,鸡爪一样的手指撕碎她的衣服,狠狠扼住她的脖子。他伸出舌头来舔她的脸,身上的恶臭、黏腻的口水和皮肤中流出来的脓液粘在她的肌肤上,是此生怎么都甩不掉的脏。她不敢反抗,也根本无法反抗。她知道Reek的可怕,他甚至不在乎是□□活人还是奸尸。她很想死,可是妈妈怎么办……她好害怕,谁能来救救她……
      奇迹真的出现了,拉姆斯撞开了谷仓的门,用一把刀扎进了Reek的咽喉。鲜血从颈子中喷出来弄了她一身,刀子落地,Reek还保持着那个压在她身上的姿势,慢慢地滚了下去。瑞塔还没来得及欣慰拉姆斯为她杀了Reek,更可怕的事情发生了。月光从窗子里照进来,拉姆斯望着谷堆上的瑞塔,她也清清楚楚地看见拉姆斯脸上的表情。那是他第一次杀人。恐惧、愤怒、欲望在少年染血的脸上转换。不知道是杀戮唤醒了他灵魂中的邪恶,还是从那一刻邪恶的Reek便附身于拉姆斯。瑞塔只知道从那天起她的小拉姆斯彻底死了。少女的裸体耀眼的白和暗沉的红刺激了他,Reek死前的行为刺激了他。拉姆斯扑上谷堆,□□了她。
      第二天拉姆斯烧了Reek的尸体,再也没有回来,只是每年还会有人给她们送粮食和肉。又几年后母亲病重,瑞塔鼓起勇气托人写信送到恐怖堡,却毫无回音。她宁可告诉自己也许是这封信最终没有送到他手上而不愿意相信人们说的。后来她辗转来到临冬城,直到现在。
      这是她没有对珊莎说的,也永远不会对她说出来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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