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怖堡]遥远的磨坊》千年笑儿

19、第 19 章

　　巨龙飞向红堡，沿途口喷龙焰。这下连琼恩雪诺都惊呆了，无垢者砍杀暴民，与守军继续交战。拉姆斯仰望天空，浑身血都凉了，他没有算到龙女王会发疯屠城。尖叫与惨呼瞬间充斥了整个城市，百姓在往城外跑，士兵在向城里进。龙女王士兵也疯狂起来，开始屠杀百姓。龙焰过处，石墙瞬间崩裂，地动山摇间，巨石从天而降，火龙熊熊燃烧，吞噬着一切可以吞噬之物。龙焰中央的人瞬间变成灰烬，而那是最幸运的事情。无数着火的人惨叫着奔跑，那种声音只有剥皮时能媲美。钟声回荡，仿佛是整个世界的丧钟。
　　“回防，回防！保护红堡！”
　　琼恩雪诺和一些守备队士兵组织百姓撤离，然而没过多久，所有人都在逃命，东南西北再无安全之处，大半座城市陷入火海。拉姆斯指挥守军边打边退，只有控制自己的士兵们与对方交战在一起才不会被焚毁。百忙之中向天空中看了一眼，巨龙已飞到红堡喷火，塔楼已经开始崩塌。
　　红堡之内，科本学士快步走进来道：“陛下，这里已经不安全了。百姓冲开了大门，请您往梅葛楼避一避吧。”
　　瑞塔道：“陛下，龙骨厅有密道，可以出城堡。”
　　几人劝女王撤离高处，向龙骨厅走去。所到之处巨石纷落，雄伟气派的红堡四处已化为齑粉。他们躲过一阵坠落，沿楼梯向下走，迎面忽然来了一个半张脸被火烧毁的男人，前来找克里冈报仇。科本意图阻止克里冈迎战，竟被克里冈杀死。瑞塔不敢多耽，拉着女王继续向前跑去。瑟曦挽着她的手，护着微微隆起的小腹，满脸是泪，踉踉跄跄地向地下厅前进。两人走到地图大厅，只见土地碎裂，厅中站着一个灰头土脸，满身是伤的人。
　　瑞塔叫道：“詹姆爵士！”
　　瑟曦扑进詹姆怀里，泣不成声。瑞塔亦跟着流下泪来，也不知道此刻拉姆斯是生是死。詹姆支撑着安慰瑟曦，带着她们跑进龙骨厅。几人奔到尽头，却见出口已经被小山一样的碎石堵死。
　　詹姆上前企图搬开石块，瑞塔颤声道：“陛下，我们回去吧，再找别的路。”
　　瑟曦喃喃道：“你走吧。”
　　詹姆下来拥住瑟曦，亦道：“你走吧，好孩子。”
　　脚下之地都在微微颤抖，地上生出巨大的裂缝，地窖马上就要塌了。瑞塔含泪向反方向跑去，被落下来的石块砸倒了，最后的视线里，看见兰尼斯特姐弟拥抱在一起，被巨石淹没。瑞塔泪流满面，有一瞬间甚至很羡慕瑟曦，就算十恶不赦，临死之前也有人将她拥在怀里。这一生，他们是真正的同生同死。地动山摇之中，她努力地爬起身，与落石赛跑着，终于跑出了地下厅。她心神恍惚地回到地图大厅，跌坐在地上喘息着，脑中一片空白。
　　红堡暂时不再崩塌了，可能是龙女王飞去了别处。四下有一些卫兵和仆人也在四处逃窜，一些多斯拉克士兵杀进红堡，杀光他们见到的每一个人，而女人则会先享用一番。瑞塔被眼前的情景刺激着，心中忽然燃起求生意志。没见到拉姆斯的尸体，她绝不能这样死在这里。在敌人靠近的时候摸出了背后的晶石飞刀，面前的两人登时倒地而死。
　　士兵们的注意力被她吸引过来，可她只剩两把小刀，对付不了再多敌人。瑞塔又杀了一人，掉头就跑，却被绳索套住了脖子，立时摔倒，一阵窒息。两只手被按住了，一个士兵扑上来对着她打了两拳，瑞塔登时嘴角流血，眼冒金星。她感觉几只手在撕扯她的衣服，好后悔刚才没有自杀。瑞塔绝望地看着上方露出的天空，闭目待死。就在此时，忽闻一个声音喝道：“这是干什么！”
　　士兵们说着她听不懂的语言，停下了手。女孩们还能跑的爬起身来各自逃命，瑞塔翻过身来，趴在地上，劫后余生地干呕起来。勉强抬起头，只见竟是提里昂兰尼斯特走了进来。他站在那里，仰头瞪着正在施暴的骑兵，道：“不准再杀人。”
　　“杀光，所有，追随瑟曦兰尼斯特的人，这是，命令。”一个为首的士兵用生涩的通用语说道。
　　“谁给你下的令！”
　　士兵们见他真的怒了，没有再说话。提里昂冷静了一下，道：“我是女王之手，我说的话代表女王。让你的人撤出红堡，留无垢者在这里。”
　　多斯拉克骑兵没有再说什么，走了出去，最后一个人目露轻蔑道：“她们早晚得死，女王很快也会废了你的，半人。”
　　提里昂没有理他，仿佛没听见，走上前对瑞塔伸出手，道：“对不起，小姐。”
　　瑞塔扶着他的手站起来，道：“谢谢您，大人。”第一次见面时她还让拉姆斯杀了他，此时感激之余心里感到很抱歉，不知他竟是个这么温柔善良的人。
　　“是你？”提里昂认出了她，目光一颤道，“你看到我哥哥姐姐了吗？”
　　“他们在地下厅，大人……”瑞塔语声哀戚，泫然不忍道：“您不要去，大人。”
　　提里昂只觉一阵眩晕，勉强站稳了身子，道：“你……你找个地方藏起来吧，外面更不安全。”说了一句话，向地下厅的方向走去，小小的身躯消失于楼梯之间。
　　天空不知什么时候阴沉起来，红堡大部分地方已经成了露天堡垒。瑞塔跌跌撞撞地走回房间，只见窗户也碎了，额头一凉，一片雪花飘在脸上。她抬起头，发现天空中竟下起雪来。她锁上房门，勉强擦了擦脸上的血，抱膝坐在地上，看见拉姆斯的衣服，拿过来披在自己身上，瞬间落下泪来。

　　此时君临之中，战争已经结束。迫于巨龙，守军们投降了。可他们不知道投降一样是死路一条——“杀光每一个追随瑟曦兰尼斯特的人”，女王的命令。
　　大街小巷之中，土灰四溅，血流成河，无数平民和士兵的尸体倒在一起。拉姆斯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他从来不身先士卒，可此时身上也满是伤痕。他打量了一下四周情景，记得倒下之前自己和士兵已经到红堡附近了。天空沉沉，雪静静地落下，掩埋着地上的一切。他扔下重剑，脱了铠甲，向隐蔽处走去，找到一个无垢者的尸体扒下衣服换上，沿着红堡的围墙潜行。真是感谢龙之母和她的龙，墙壁都破碎了，仗着对地形的熟悉，他几乎大大方方地走进了红堡。看见广场上站着龙女王的剩余部队，她骑着巨龙落下，站在高高的阶梯之上，情绪激昂地用他听不懂的语言对她的士兵演讲，巨龙站在断壁残垣上嘶吼。他终于看清了这个骑着龙烧毁了大半个君临的怪物，原来从龙背上下来之后也不过如此。提里昂毅然决然地走上前去，在她面前扔掉了女王之手的徽章，被两个士兵带走了。
　　提里昂被押到一个仓库里关了起来，等待处决。他不是第一次身陷囹圄了，他想找些酒来喝，但仓库里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他颓然地坐在地上，直到琼恩前来看他。他给琼恩分析了现在的局势，他劝说、争论。他的父亲、姐姐都是恶人，但他们杀的人加在一起也比不上丹妮莉丝一天之内在君临屠杀的一半，这场不义之战已让她失去人心。他们都听见了她的胜利感言，她还想以同样的方式解放全世界。他知道自己的要求很过分，他不该逼雪诺去做抉择，但这是正确的事情。这件事除了他，还有别的人选么？他不知道雪诺会不会弃情选理，即使他真的杀了女王，之后的事情、这一切要怎么收场他也都没有周全的打算。
　　雪诺已经走了，提里昂走回窗边坐下，忽然听到外面有几声打斗的声音，跟着门被打开了，看守他的几个无垢者都死了，一个穿着无垢者兵服的人走了进来。
　　来人摘下头盔，提里昂有些惊讶：“守备队长？我姐姐难道有遗命让你来剥了我的皮么？不用动手了，我很快就要死了。”
　　拉姆斯没心情跟他说笑，摇了摇头，望着他，冷静地道：“你不能让琼恩雪诺去刺杀女王。”
　　提里昂心中一惊，道：“怎么称呼？”
　　“拉姆斯波顿。”
　　“拉姆斯，上次谢谢你没杀我。可你不是瑟曦那边的人么？”
　　拉姆斯摇摇头，道：“你误会了，丹妮莉丝一定要死，最好连她那条龙也带上。但这个人不能是琼恩雪诺，只要你还没傻。”
　　提里昂很惊讶他这么打开天窗说亮话，他的智慧可能真的都被葡萄酒泡涨了。
　　拉姆斯俯下身来，道：“龙女王死后王位总要有人坐，没有人比琼恩雪诺更合适，你拥立他上位不但能免一死，也许还能继续当你的首相。”
　　“他不想当王。”
　　“哈哈。”拉姆斯冷笑一声，他也知道琼恩雪诺什么德行，但是那不重要，“王是想当就能当，想不当就能不当的么？”
　　“于情，他会是个仁君；于理他是坦格利安家雷加王太子的合法继承人，继承顺位比丹妮莉丝还高。”拉姆斯顿了顿，道：“所以你不能脏了他的手，更不能让他萎靡不振一辈子内疚。”
　　提里昂被说呆了：“那是谁？”
　　“我。”
　　“你？”
　　拉姆斯道：“还有人比我这个恶名昭著的疯子更合适么？”
　　“你为什么要背负罪名？”如果琼恩杀了女王，双方的支持者之间势必会有一场动荡，不知道还要死多少人……提里昂内心也在挣扎，让雪诺杀了心爱的人，让丹妮莉丝被心爱的人杀死，他也会内疚一生。拉姆斯的身份的确是个最好的人选，琼恩雪诺可以光明正大地处死杀害女王的狂徒，顺理成章地登上王位，只需要死一个人。可是他牺牲自己，图什么呢？
　　拉姆斯淡淡道：“当然不是为了琼恩雪诺。”
　　“这是无论成与不成，你都不可能活着了。”提里昂认真地道。
　　“琼恩雪诺本来就要杀我，我还追随了瑟曦，我现在就不该活着了。”拉姆斯还是没什么波澜地说道。
　　提里昂坐直了些，按住他的手道：“不论你为了什么，我都先跟你说声谢谢。可你到底想要什么？”
　　拉姆斯沉默了片刻，道：“我姐姐。”
　　“你姐姐？”提里昂诧异地重复了一声，涌起回忆，道：“那天跟你一起在龙骨厅的女孩子是你姐姐？”
　　拉姆斯点了点头。提里昂想起今天救了她，心里很是庆幸，继而一阵酸楚。又是一对爱着彼此的姐弟，为什么这样的事总要让他遇上。
　　“龙女王不死，我们全都要死。”拉姆斯道，“瑟曦曾赐给她赫伦堡……龙女王死后，求你让她活下去。”
　　提里昂默了片刻，道：“我答应你，只要我活着，会像保全我自己的姐妹一样保全她。”

　　拉姆斯将提里昂放出仓库，折去他和瑞塔的房间。他必须要去见她一面，虽然他也不想，但这一次有可能就是最后一面了。一路上没有遇到什么阻碍，他来到房门前打开了门。
　　瑞塔听见锁匙的声音，如被雷击中，她站起身来，看见拉姆斯穿着一身无垢者的衣服出现在门前。她奔过去扑进他怀里，半天都说不出话来，流着泪喃喃道：“你没死。”
　　拉姆斯只觉心都要碎了，悄悄摸走了仅余的两把魔法飞刀，捧着她的脸，忍着痛微笑道：“我没死。我回来了。”他忽然很后悔，再待下去他就要动摇了。他们为什么要回来呢？他忽然想起了恐怖堡，想起了磨坊。
　　“我们逃走吧！回家，回我们的磨坊。”
　　他想到这里，她就说了出来。那遥远的小磨坊，他今生都再也回不去了，他已经在幻象中看到了自己的命运与结局。拉姆斯闭上眼睛，紧紧地抱了她一下，轻轻地道：“好。”
　　瑞塔带泪微笑，心中也是一阵凄楚，知道这一次他们再也逃不出去了。但是她现在很幸福，詹姆在最后回到了瑟曦身边，在生命的最后，她的拉姆斯终于也回到她身边了。
　　“I love you more than anything.”拉姆斯突然地说了一句，趁瑞塔不备将她推进屋里，锁上了门。瑞塔敏锐地感觉到他的异常，已经来不及了。她扑到门前，听到钥匙被扔在地上的声音，喊了两声，心中冰冷，不知道拉姆斯要去干什么事情。一摸身上，两把晶石飞刀也不见了。她回过头，奔到破碎的窗前，向下看了一眼。
　　可以，不是很高。她自欺欺人地说着，从窗口爬了出去。

　　拉姆斯急促的呼吸渐渐平缓，带着趁手的长弓，步步坚稳，向王座厅走去。他得赶在琼恩雪诺前边，他不能再耽误时间。他什么都不再想，今天这事他势在必行。
　　王座厅已经塌了大半，外面有巨龙把守。雪花纷纷地落下来，丹妮莉丝一步步走向铁王座。安静，全世界都那么安静。她抚摸着王座上的剑，听见有人走进来，是琼恩。
　　幸好王座厅烧塌了，可以从另一头接近。拉姆斯背着长弓，从外面的塔上爬进大厅。崩塌的碎砖瓦砾帮了很大的忙，唯一要做的是不能发出声音。他做得很好，不早，不迟。他轻轻地踩上了地面，抬眼一看自己正在铁王座之后。巨大的王座很好地遮挡了他的身影，大厅之上，丹妮莉丝背对王座，正与琼恩雪诺说话。

　　另一边，瑞塔在高楼之中向下攀爬。冰雪使这里的一些石头变得很滑，触手冰凉。她用围巾包着手掌，寻找落脚点，小心而焦急地向下移动。脚下一滑，鞋子掉了下去，发出轻微的一声响，看不见了。
　　也许光着脚更安全一些。她惊出了一身冷汗，一咬牙，将另一只鞋子也踢了下去，继续向下攀爬。

　　王座厅中，琼恩心头天人交战，挣扎万分，他对丹妮做了最后的劝说，但发现她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丹妮。若要灭亡必先疯狂，已经疯狂的她，离灭亡还有多远呢？
　　“跟我一起，建立一个新的世界，这是我们的使命。我们一起，打破暴君之轮。”
　　看着丹妮的殷殷目光，他几乎就要点头答应了。他正想闭上眼睛，最后一次亲吻她的嘴唇，她的身子忽然一抽，双乳之间中了一箭，胸口冒出染血的箭尖，箭尖上是龙晶石。
　　“不！”琼恩嘶吼着看见丹妮倒在地上，此情此景和许多年前一模一样，另一个他心爱的女人就是这样死去的。他抬起头看向她身后，拉姆斯站在王座旁，神情冰冷。
　　“我在帮你。”他冷冷地说了一声，又慢慢地搭上一支箭。琼恩正要冲过去，忽觉地下震动，巨龙从外面爬上来。雪仍在静静地下，巨龙看见丹妮莉丝死了，张开巨口，啸得天地嘶鸣，向整个王座厅喷射龙焰。
　　露天的大厅立时化为火场，炙热难耐。琼恩扑倒在丹妮莉丝身旁。烈焰之中，拉姆斯蹲在王座之后，向后退了退，拉紧了弓弦，感觉自己要被烤化了，虽没着火，但感觉手里的弓都在发软。还不行，现在还不行。
　　巨龙一口一口地喷吐着火，屹立百年的铁王座竟也开始熔化。刀剑化成铁水，慢慢矮下去的王座之后站起了一个身影。巨龙看见他，张开巨口，咽喉开始变红。
　　“Come on monster.”拉姆斯迎着烈焰，瞄准了巨龙之眼。箭与龙焰对迎而出，飞箭带着火焰，射入龙的左眼。
　　晶石的魔力发挥了效用，巨龙发出一声死亡的惨叫，张开翅膀却再难以保持平衡。打着旋，从空中坠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