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irthday Surprise!》晞玄

1、Chapter 1

　　漂浮在大西洋上的大不列颠岛，有着最冷湿的空气和最缠绵的阴雨。即使伦敦的天空留给世人的印象是多云而阴沉的，今年十三岁的白马探还是得到了一个盛满阳光的生日。
　　他在伦敦家中的房间布置得相当古典——毫无疑问是受了居住在贝克街221号B的那位私人侦探顾问的影响，这样的风格虽然和小白马探的年纪以及他黑白灰的常服不搭，但是和他今年即将入学的伊顿公学黑色的燕尾服校服却有一种奇妙的和谐。这种属于英国传统绅士的风格说不定也是白马夫人一手促成，因为由她亲手照顾的户外花园就在小白马探房间窗外，种满了各式各样的玫瑰。红白两色的攀缘玫瑰相互纠缠着在小白马探的窗棂上开放，像是英国君主专制下黄金时期的皇室家徽。早晨的清风带来了在阴雨天难以闻到的晚玫瑰淡薄芬芳的香气，和澄澈金黄的光线相得益彰。
　　小白马探站在穿衣镜前试他今晚要穿的黑色正装，正在扣衬衣最上方的扣子。还没有完全退去婴儿肥的小脸和厚重繁复的全套西装形成了一种有趣的反差。但事实上小白马探却认为比起他一刻钟前为晴朗的天气从床上跳起来欢呼的样子，正装会更适合他。
　　女管家敲响了他的房门：“Thebreakfastwillbeginthirtyminuteslater.Don'tbelate,Childe.”
　　"Yes,madam."

　　日本不是世界上迎来日出最早的国家，但它仍然获得了“日出之国”的美誉。在中低纬度地区，八月底仍然还处在夏日的尾声里，户外天气炎热，阳光灿烂。
　　早晨五点，宫野志保进行ICU病区的最后一次查房。ICU病区常年不见日光，每日依靠吊顶上的冷光源支撑照明。空调制冷机发出细微的嗡嗡响声，在空旷的走廊里被脚步声踏碎。她走进因为空调和冷光灯而看起来有些阴冷的房间，站在病床前按部就班的记录庞大仪器上冰冷的生命体征数据。然后走到床尾，以一种俯视的视角看着病床上年轻病人的脸。宫野志保眼睛一眨不眨的凝视了他许久，终于轻声说了一句：
　　“Goodmorning,daring.”

　　小白马探的早餐还是惯例的面包牛奶黄油果酱，还有几片被白马夫人严格限定热量的煎培根。不过他的餐盘边还有一份额外的大米布丁，餐桌上剪了一瓶花，而不是往常的一支。他按照餐桌礼仪在用餐时尽量不发出声响，尽量快速地吃完。他走到楼梯上时白马夫人叫住了他：“你爸爸最近很忙，不要去打扰他。如果他方便的话，晚上会给你拨Skype。”
　　“好的妈妈。”
　　小白马探上楼回到自己房间，不出意料的看见了今天自己的第一份生日礼物——一台手机。他的新学期即将在一所寄宿制私立中学度过，手机无疑是必备的通讯工具。他从盒子里拿出手机后又找了找有没有其他东西。空无一物。没有贺卡也没有装饰，手机甚至没有拆封。他自己调试好手机，妥善的放在书桌上，然后下楼去找他的老鹰。开学之后他就要在学校寄宿，带一只宠物去上学显然有些不现实。刚刚从楼下传来汽车的轰鸣声，母亲应该是去了上议院。他经过在早餐之后变得冷清的大厅，去了花园。他坐在花园里的长椅上絮絮叨叨的对着华生倾诉，最后来了句总结：“就算我看起来已经长大了——”
　　他有点委屈又有点难过地继续说：“我今年也只有十三岁。”

　　宫野志保回到办公室，喝掉杯子里残存的咖啡，冰冷又苦涩。就像我的生活，她自嘲地想。她洗好杯子后脱掉白大褂挂进储物柜，做好和早班的同事交班的准备。交班之后宫野志保准备回宿舍休息，在经过住院部大厅时她看见几个小护士聚在一起窃窃私语，隐隐约约还听到她们在说什么：
　　“……ICU里那个侦探都昏迷两个月了，醒来的几率怕是微乎其微了吧……”
　　“……那可是警视总监的儿子啊……出事了可不是开玩笑的……”
　　“……唉，这么年轻就进ICU里，长得还那么好看，不知道真的醒来之后那张脸会变成什么样，好可惜的……”
　　宫野志保皱了皱眉，快步走过去低声训斥了几句“在公众场合下随意议论病人隐私，还有没有职业道德了？工作不想要了？”然后转身就走，背影显得有些仓惶，脸上似乎有什么东西折射出光来。
　　有个年轻的实习护士刚轮转到住院部，她碰了碰旁边同事的手肘，悄声问“远山前辈，宫野医生刚刚生气的时候，为什么看起来有点难过？”
　　旁边年长的护士脸上的表情看起来有点悲悯：“我们刚刚说的那个病人……是宫野医生的男朋友，快要谈婚论嫁了的那种。”
　　“那就更可惜了啊……”

　　晚上的生日宴会规模大也很热闹，大厅和花园都布置得很漂亮。灯光明亮，碗碟折射出闪亮的光，生日蛋糕是庞大的冰淇淋蛋糕，餐桌上装饰着鲜花，宾客来来往往，酒香鬓影，觥筹交错。小白马探好不容易从应酬中脱身，和邻居兼好友Carlisle窝在花园里的一个角落喝冰镇橙汁。两人远远地看着在人堆中从容不迫应酬交际的白马夫人，Carlisle推了推小白马探：“HeyGilbert,tobehonest,yourbirthdaypartyisn'tlikeaparty.”
　　小白马探撇了撇嘴："It'sjustapartymeeting."
　　Carlisle拽着他的手让他起来："Let'sgotoyourstudy,Constructmygift."

　　晚上宫野志保提着个精致的盒子进了办公室，白天刚和她交接了白班的医生又和她交接了晚班。同事临走前想了想，还是拐弯抹角的提醒了几句：“熬夜和黑咖啡对女性身体都不好，宫野医生要注意身体，多休息啊。”
　　宫野志保低头看着白天的数据，含混不清的嗯了一声。她发觉那位医生还没走，抬头笑了笑说：“没事，今天是他的生日，我陪陪他是应该的。”
　　那位医生叹了口气，摇摇头走了。离上班时间还有一会儿，宫野志保抿了抿嘴，提着刚才的盒子穿着常服走到ICU病房走廊，隔着玻璃对着躺在病床上的白马探。宫野志保打开盒子，拿出里面包装好的蜡烛放在装在盒子里的一块咖啡蛋糕上点燃，几秒后吹熄，低声说了一句：“祝你二十三岁生日快乐，探君。”然后一点一点品尝着被她洒满咖啡粉的蛋糕，奶油的清甜和咖啡的苦涩混在一起，组成了她的生活。
　　一个简单的生日仪式。

　　Carlisle给他带的礼物是一套塔桥模型，他俩从宴会现场溜到书房开始拼模型。拼到一半，女管家匆匆敲响了书房门："Mrs.Hakubaissearchingforyou!It'stimetosaygoodbyewithguests!"
　　"OK,I'llgo."
　　两人恋恋不舍的丢下没完成的模型开门下楼，Carlisle先下去，小白马探留在书房门口低声和女管家商量："CouldCarlisleleavethereforawhileIwanttoplaywithhim!"
　　"No,youcan't.Mrs.Hakubawon'tallowit."
　　"Buttodayismybirthday!"
　　"Althoughtodayisyoubirthday,youmustfollowtherules!"
　　小白马探无奈的冲管家比了个手势："OK,Igetit."

　　宫野志保一点点吃完那份生日蛋糕，举起手机对着病房的玻璃传上Facebook的家庭相册，配字：白马探的二十三岁生日，生命体征平稳，没有要醒来的迹象。
　　她顺便浏览了一下白马探小时候的照片，想了想，在白马探第一次自己上传的生日照片底下留了一句评论。
　　虽然他现在没法看到，但是说不定呢。
　　宫野志保看了看时间，起身回办公室换白大褂，低跟鞋在地板上敲出有节奏的闷响。

　　在正式送客之前所有的客人和主人合了一张影，小白马探站在中央被围在中间保脸上是一个有点凝固的微笑。他保持着这样的微笑又和母亲以及用人们合照，再和所有人挥手告别。小白马探上楼回房间的时候在拐角的照片墙停了一会儿，墙上的照片里，他和父亲的合影寥寥无几。爸爸今年又没赶上我的生日，他怏怏不乐的想。
　　回房间后他把今天晚上的照片传上Facebook的家庭相册，去书房继续搭完模型。搭完之后他把模型放在书房，洗完澡之后擦着头发回卧室，打开手机收到了Facebook密密麻麻的消息提醒。点赞的有坎特伯雷的外祖父母也有奈良的小姑，父亲白马警视总监给他发来了生日快乐的短信。看样子，小白马探是收不到Skype的视频邀请了。
　　这时，有一条新消息跳了出来，小白马探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眼前的情景。
　　MiyanoShiho评论了你的照片：小时候的探君真可爱啊。不过看起来有点早熟，原来十二岁的时候就是这样的性格了吗？
　　时间是十年后。
　　小白马探紧盯着这个名字看了半晌，终于鼓起勇气在手机上敲敲打打起来。
　　会发送到十年后吗？他忐忑的想。

　　宫野志保在今晚的第四次查房后回到办公室，在手机上看到了脸书的消息提示。她漫不经心的点开，下一秒整个人瞬间僵硬。
　　HakubaSaguru回复了你的评论：你是谁？
　　HakubaSaguru回复了你的评论：还有，那句评论是什么意思？
　　宫野志保双手紧握成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重新审视了一遍手机，终于发现有哪里不对劲。
　　消息发送时间是十年前。

　　MiyanoShiho：你可以理解为你在长大之后关系很好的人。至于评论……只是为你的童年感到一点点难过。

　　宫野志保说的不假。

　　白马探和她在一起后粗略地谈过几句童年。虽然他谈得隐晦，宫野志保还是察觉到了他的童年也许并不快乐。

　　父亲远在地球另一边工作繁忙，母亲身为上议院议员更是忙于交际。

　　他们一家聚少离多。

　　HakubaSaguru：好到什么程度？

　　HakubaSaguru：对了，其实我也没那么不开心。妈妈在我身边，平时女管家会和我待在一起，我也有Carlisle和我一起玩。

　　MiyanoShiho：像你父母那样的关系。可是你还是会有想念的人，对不对？

　　HakubaSaguru：？！！可是我觉得我的父母关系不好，他们都不住在一起

　　HakubaSaguru：今年的生日爸爸也没有来，只说了一句生日快乐

　　HakubaSaguru：……我是有一点点想他。不过，就一点点！
　　MiyanoShiho：关系好不一定要从实际行动上体现出来，爸爸是警视总监工作忙，所以你也要懂事的
　　HakubaSaguru：可是我才十二岁
　　MiyanoShiho：所以你是早熟的小大人，因为爸爸没来你也没有哭闹
　　MiyanoShiho：我喜欢的人连小时候都是最优秀的对吗？
　　HakubaSaguru：……你说得对，我以后是要成为福尔摩斯那样的人，我应该更成熟更像个大人一点
　　HakubaSaguru：我想和你继续聊天，可是我想睡觉了
　　HakubaSaguru：我下次再打开脸书你就不会在十年前的时间里出现了吧？
　　MiyanoShiho：你可以把我记在心里
　　MiyanoShiho：晚安小侦探
　　HakubaSaguru：晚安

　　宫野志保放下手机，嘴角还有一点似有若无的笑意。她长长舒了一口气，站在办公室中央淡淡微笑。那是连着两个月漫长而焦灼的时间里都没有出现过的表情。
　　祝你好梦小侦探，宫野志保愉悦的想，请在这十年的时间里蜕变成我第一次见到的那个自信、勇敢、温柔又有点幼稚的爱人。请相信平行世界的我会在光亮的未来等你。

　　天亮了。宫野志保在晚班最后一次查房结束后在白马探病床边停下，弯腰在安静沉睡的病人耳边说：
　　“亲爱的，我刚刚见证了一个奇迹。”
　　“你在小时候就是奇迹缔造者，我期待着你现在也能做到。”
　　“早安。”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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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BGM：我喜欢——上海彩虹室内合唱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