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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014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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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妍脑袋里嗡声一片。
口罩加头盔,都堵不住那人的嘴吗?
看来还真堵不住,这人认知中,他和温家就有仇。
可不就逮着一切机会埋汰她吗?
也怪自己,心太急,怎么会想出借牡丹节这个契机去接近人家?
她现在不是24,而是20!
虽然只差4岁,可24岁的人有资格去牡丹节,20岁就往相亲会上钻,确实很让人怀疑。
温妍很后悔,她就应该沉下心,好好回忆一下她在记录片里看到的史实。结合她的处境,做出应对方案。比如出点钱,找人潜进孟司衍住的别墅,偷出他的作战计划,甩到温照脸上。
然后全家顺利搬家。
这才是她应该采用的斗争方式,可现在,她却走进了亲手布置的死胡同。
悲惨啊。
“是,牡丹花。温妍说,只要她能收到牡丹花,你就会送出你的花。温照,你的花,准备送给承冶哪位姑娘?”
“聊我妹呢,扯我干吗?妍妍,司衍刚到承冶,厂里职工都没认全,你就让他做这么招摇的事,你真是太胡闹了,看我回家怎么收拾你。”
“…哥,你就知道怪我,那你知道我这一天都遭受了什么吗?”
温妍豁出去了,不就是演吗。她虽然学的是新闻学,但学校也开过一点点表演学,为了某一天需要暗访而不得不做卧底之用。
现在都被孟司衍欺负到头上来了,温妍不介意施展表演学的技巧,半委屈,半愤怒的声音,信手拈来。
“早晨上班,同事们以为我一定会请假,就在办公室里大声议论我,说我最多还有一个月可以活。”
“编排我就算了,我无所谓,可她们又说,我家这么悲惨,肯定是遭报应了。”
“她们笃定,我们温家一定做了对不起孟家的事,不然这些年,不会接二连三死人。”
“哥,爸从没做对不起孟叔叔的事,他也是这件事的受害者,要是孟叔叔当时扛下压力,坚持下来,我爸也不会深夜被叫去问话,就不会在回去的路上丢了性命。”
“我家都已经那么惨了,可那群女人还要往我的伤口上撒盐!”
“最不能忍的是,她们这边取笑着我,那边还舍不得你,说你是承冶的旗帜,千万不能倒,她们还等着嫁给你呢。”
“我呸。有我在,她们休想靠近你半步。”
“更不要脸的是,她们居然肖想刚来报到的孟工。孟工,您不知道吧,您还没来,已经被很多女职工惦记上了,说您抢走了江市第一帅的头衔,分担了我哥的压力。”
“孟工,哥,不怕你们笑话,我虽然身体孱弱,但我也有人格。被她们这么糟践,我是不会轻易罢休的。她们既然争着入孟工的眼,我为什么不能恶心她们一下?”
“孟工,今天中午我找您帮忙,原因无他,就是想报复她们。”
“哥,孟工,你们说,我这样做有错吗?”
......
温妍越说越激动,血液上涌到脑袋中,太阳穴突突直跳,有些发涨。
表演完毕,温妍扭头去看,前面两人跟石化一般,只保持僵硬开摩托车,和僵硬掌着车把手的姿势。
没人开口说一句话。
温妍对她即兴发挥的表演很满意。
接下来的路途,温妍耳根清净了,她甚至能放松地仰望星空,想念一下2025年的家人朋友。
摩托车终于停了下来,温妍麻溜跳下了车。
是承冶家属区大门口。
温妍家在北面,不跟孟司衍的别墅区同一方向,要从这里分开。
“司衍,刚刚妍妍的话你别......”
“没事。温照,太晚了,你们快回家休息吧。”孟司衍的声音里有无限疲惫。
温妍撇撇嘴,跳上温照的车后座。
还是自行车后座舒坦,和她更搭。
自行车轮毂转动的沙沙声回荡在煤渣路上。
“妍妍,你今晚太过分了,为什么当着司衍的面揭他的伤疤。”
我过分,你俩就不过分吗?
温妍闭紧嘴,没做声。
“那件事之后,我从不敢当着他的面提孟叔叔的事。孟叔叔当年死的太惨,厂里人没拦住司衍,司衍亲眼看到了那一幕。你今天居然直接提起这事,你真是,真是太没有头脑了!”
孟司衍亲眼看到了满是血污和肉泥的冲压机?
可这件事温妍确实不知道,她搜索了一下原身的记忆,也没人跟原身提起过。
温妍的心情暗淡下来,难怪孟司衍会不顾一切,报复温梁陈三家。
原来他少年时,经受过那样的刺激!
她突然有些后悔,之前是她欠考虑,确实出口伤人了。
以后,还是交给第三方吧,直接拿到孟司衍想要伤害温梁陈的证据。
她会避免再跟这个人起直接冲突。
“明天除了给陆家道歉,你也要给司衍道歉。人家是法国留学回来的大专家,你却把他当成报复你同事的工具,你真是太不尊重人家了。”
“哥,对不起,我真不知道孟工见到了那种场景,你和妈应该早点告诉我。”
“事发之时你还小,还生着病,跟你说这么恐怖的事,不是要你命吗。”
“当年到底是谁偷了孟江廷的日记本,当时究竟是什么情况?我身体好多了,哥,你现在能告诉我吗?”
“那时,孟叔叔,梁叔叔,陈叔叔,还有爸,他们四个是承冶挑出来的资历老的井下铲运车工程师。”
“那一年,在云省发现了一个特大的锑矿,锑是提高金属硬度的很重要的元素,这个锑矿的发现,震惊了各地冶金机械厂。”
“冶金部的一把手也去现场指导工作,一定要在最短时间内,把采矿设备架起来。承冶送出四名工程师,支持那里的采矿工作。”
“任务进行到中间,孟叔叔突然就被送了回来。回来以后,他就被关押起来。我们后来才知道,他写有反动言论的日记本被人送到部长帐篷里去了。”
“上面到底写了什么?”温妍忍不住插话道。
“其实也没什么,孟叔叔只是看那里的矿工吃不饱穿不暖,头晕眼花的情况下,还要坚持挖矿,就在日记本上埋怨了几句。他写的是,不是都说社会主义好吗?怎么社会主义都不让人吃饱。”
“这么简单的一句话?”
“是啊,就是这么普通的一句话,但当时是什么环境?孟叔叔被怀疑成特务,很多人说他争取参加采矿工作,是别有用心。”
“孟叔叔是老一辈承冶人中,最有傲气的一个。司衍就跟他父亲很像。受到这么多人的拷问和怀疑,还是平日和他来往密切的人,他当然受不住。有一天夜里,他逃了出来,给自己做了个机关,把自己砸死在日夜工作的车间。算是向青天白日,自证清白吧。”
温妍听完,半晌没说话。
很久,她才问道:“所以,和孟叔叔住一起的,都是承冶过去的同事?”
“是。”
温妍明白了,怪不得孟司衍会认定温梁陈中的一人出卖了他父亲,原来承冶只派了这四个人去援建。
其他人,根本就跟他们不熟。
既然不熟,也就谈不上什么利益冲突。
“那后来,陈叔叔,梁叔叔他们有谁升职了吗?”
获利最大者,嫌疑最大。
“哪有人升职,本来轮到我们的爸升职,他就怕人家把告密的帽子扣他头上,直接拒绝了。”温照无奈道。
温妍没有再说话。
这件事真的太复杂了,告密者,居然根本不是承冶的人。
真可惜,忏悔书里,为什么不把告密者的名字写出来呢?
可这事都过去十二年了,还发生在云省,离这十万八千里,这让她怎么查?
温妍紧皱眉头,愁死了。
*
一觉睡到八点,翟玉芬摇醒了温妍。
“妍妍,陆家来人接你了,赶紧起来。”
温妍愣了几秒,神识归位,立刻坐起了身。
“陆家?”
“嗯,开着桑塔纳过来接你的。妍妍,你怎么会认识陆家的人?在市人民医院看病时认识的?”
温妍一骨碌爬起来:“回来再跟你说。”
迅速洗漱完,换上昨天温照给她买的新衣服和新鞋子,温妍从厨房拿了只苹果,朝楼下冲去。
一辆擦洗得亮锃锃的车等在楼下。
“你就是温姑娘吧?小少爷吩咐我来接你。”
司机很专业,还戴着白手套。
温妍点点头:“我是。”
上了车,前半程还是昨晚走过的路,后半程,换路线了。
看着越来越陌生的景致,温妍一下警觉起来:“司机师傅,我们不去陆家吗?”
“温姑娘,小少爷今天不想待在家里,他在他很喜欢去的地方等你。马上就到。”
温妍放下心来,看来是她多虑了。
桑塔纳开进一个废弃的工厂,停在高高的水塔下。
“温姑娘,请随我来,小少爷人就在塔上。”
温妍:“?”
搞什么名堂?
一个气都快喘不匀的人来这种地方干什么?
温妍站着没动,司机看她很警觉,拉开车门,打开置物盒,从里面拿出个望远镜,递给温妍。
“温姑娘,没骗你,小少爷就在上面。他没生病时,经常一个人来这里玩,生了病,就没再来过。今天他提出一定要过来看看,夫人拗不过他,答应了。快上去吧,徐保姆在上面陪他呢。”
温妍用望远镜看了看,上面果然有保姆的身影。
“陆子覃,你这身体适合来这种地方吗?”
温妍喘着气,爬到了顶端。
“温姑娘,您可来了。我们少爷在这等您有一会儿了。这是红丝绸,您收好,我和司机就在塔下等你们,有什么事,立刻朝下挥丝绸。”
徐保姆走过来,手里拿着一团红红的东西,塞进温妍手里。
目送着徐保姆下楼梯,温妍朝躺在躺椅上的陆子覃望过去,眸光立刻被栏杆外面广阔的江市城景吸引过去。
“哇,这里也太美了吧!”
入目的是广袤的大地,大地绿意盎然,高矮不一的建筑物拔立而起,给人心旷神怡的感觉。
温妍呼吸着清新的空气,昨晚没有答案的苦恼也暂时消散在空气中。
“陆子覃,我看到了,那边是承冶的大烟囱,其实离这里很远,可看着真的好近啊。”
“那是白鹭公园吧,里面游船的颜色我都能看清耶。”
“哈哈,还有百货大楼。陆子覃,那里就是你家了,你是从那里过来的。”
温妍手扒着围栏,一一辨认着她认识的建筑物和景观。
看了好久,温妍激动的心情慢慢平静下来。
一拍脑袋,她可不是来赏景的,而是来给人赔礼道歉的。
温妍转过身,看向躺在躺椅上,脸在阳光下显得越发苍白的陆子覃,有些不好意思:“陆子覃,昨晚的事我特别抱歉,我不应该欺骗你的。你放心,我哥还有孟工已经狠狠地教训过我了,我也深刻认识到我的错误。这个给你,算我的赔礼。”
温妍从大裤袋里掏出苹果,递到陆子覃面前,“你家有钱,什么都不缺。我家因为要给我治病,已经因病返贫。所以,我只能拿一只苹果给你。但礼轻情意重,这苹果,就代表平安。希望你平平安安的。”
陆子覃看了看温妍,轻轻扯了扯嘴角,笑了笑,从毛毯里伸出枯瘦的手指,接过温妍递过里的苹果:“我接受你的道谢,也谢谢你的礼物,我很喜欢。”
温妍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发,指了指他身上的薄毯:“不过这里风景虽美,风也大,你不适合待在这里,我还是朝下面挥红绸,让他们赶紧送你回家吧。”
“别。”陆子覃虚弱地摆着手,“我喜欢这里,你再让我待一会儿。”
“哦。”
温妍坐到摆放在躺椅旁边的小马扎上,一看,这就是为她准备的马扎。
“你说你想跟我聊天,你想聊什么,我陪你聊。但说好了,我不收你的任何东西。”
陆子覃无力地笑了笑,朝躺椅脚头努了努嘴:“你读小说给我听,可以吗?”
温妍站起身,看了看躺椅脚头的《射雕英雄传》,拿了起来:“没问题,你想听哪一部分?”
“有关周伯通的,我都喜欢。”
“可以。”温妍熟练地翻到周伯通刚出场的章节,伴随着春日的暖风,轻轻给陆子覃读了起来。
温妍来到这里,就忙着策划各种对付孟司衍的方案,好久没静下心来读书。这会儿与其说是给陆子覃读小说,不如说是她在放松。
她正读到兴起,一只手突然打到她膝盖,温妍下意识拨开这只手,还嘟哝了句”别闹“,正要接着往下读,有什么念头在她脑海中闪过,厚厚的书“啪”的一声,砸在地上。
温妍心跳加速,眯缝着眼,朝躺椅那头望了过去,她的脸立刻吓到灰败。
什么都来不及想,温妍急急朝空中抛出她的诊疗腕表。
陆子覃,算你狠!
等把你的小命救回来,咱俩的账,慢慢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