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倾梦》羽落留痕

3、好自为之

　　云墨辞向左走了几步，又向右走了几步。变换角度之后，地上那些看似扔的东一块西一块的鱼骨头，歪歪扭扭拼凑出“多谢”两个字，只是“多”少了两个点，“谢”少了两横。
　　蜀行客看看鱼骨又看看云墨辞：“所以，这是...”
　　“表达谢意。”
　　“你确定不是青丘某种诅咒符文？”
　　云墨辞笑出声：“虽然这笔法实在不敢恭维，但是确实是表达谢意没错了。”
　　蜀行客若有所思的摩挲下巴：“还真是个有趣的小妖怪。”
　　树林深处，一个娇小的身影跌跌撞撞的跑过，“砰——”的一声，那个身影被一根横在地上的枯枝绊倒，重重摔倒在地发出很大的响声。
　　原本在树上熟睡的鸟儿受了惊吓四散纷飞。昏暗的树林仅凭天上半轮明月勉强照亮，原本跌倒在地的身影吃力地爬起来，却又因为力气不足跌坐在地，肚子发出很响的声音。
　　松开缠绕在腰上的皱巴巴的衣带，收了收几乎没有办法再收的肚子，又用力的在肚子上紧紧缠了几圈，打上死结，或许是因为衣带系得太紧，呼吸有些急促。根据经验这样可以勉强维持一晚。
　　掰着手指数了数，三天后是个特殊的日子，无论如何一定要再回一趟青丘！

　　“我说云公子，一定要穿过这个集市吗？”蜀行客牵着马，左闪右躲避开蜂拥的人潮。
　　“有什么不好？”前面云墨辞牵着马悠然前行，和蜀行客的处境不同，走在他旁边的人似乎都很主动的为他让路，还会对他投来或和善或仰慕的目光，云墨辞淡笑回应，“若不如此，你还想半夜溜进来不成？”
　　“那倒也不是。不过，你不觉得今天这里的人太多了些？”
　　“今天恰逢赶集的日子。”
　　“你怎么知道，难道云山...”云墨辞看了他一眼，蜀行客咳了声，话锋一转，“我是说都是云的山上也有集市？”
　　“那倒没有。今早喝茶时，茶摊的阿婆说的。”
　　“怎么，如今不只年轻的女妖，就连上了年纪的你都不放过？”蜀行客揶揄的笑。
　　云墨辞似乎没听到他的打趣：“阿客，你今天为何总捂着鼻子？”
　　“还不是因为你！”蜀行客用力挥了挥宽大的袖子，扇扇风，“非要来青丘这个狐狸窝就算了，还要跟这些走兽类一起赶集，一只两只就算了，全凑在一起还不遮掩气味，呼，这味道实在是......”
　　“如何啊？”旁边一只正在卖肉的妖怪咬牙问了句，手中的刀还带着血，寒光凛凛。
　　“实在...”蜀行客缩了缩脖子，看了一圈周围妖怪们“和善无比”的眼神，用力的狠狠吸了几口。被熏得脸都快绿了，却还拼了命笑的异常灿烂，“太好闻了，沉醉不已！”
　　来自四面八方的压力这才逐渐减轻。
　　云墨辞轻笑，想着是自己套他的话才将他置于如此境地，良心发现一般主动提出请他去酒楼吃顿好的。大快朵颐之后，两人没有立刻离开，要了壶茶慢慢品味。
　　邻桌是两个十分强壮的熊妖，点了一大桌的饭食酣畅对饮，酒碗碰撞的声音极大，有些许的酒喷溅到旁边。
　　蜀行客看看他，目光有些不赞同也没说什么，稍微坐得离他们远了些。
　　云墨辞不甚在意的看了眼两妖，目光正好撞见一只脏兮兮的小手从他们桌下伸出来，从靠近桌边的盘子里极快的抓了两片肉。他冷眼瞧着，桌下的小妖身材娇小能灵活避开桌下的腿，再加上那一桌在酒楼最里面又靠墙角位置刁钻，确实不容易被发现桌下还有其他。若不是阿客移开，怕是连他都不会注意到。
　　云墨辞淡笑，看手法似乎还是个惯犯。
　　或许是吃够了，桌下的小妖拍拍自己的肚子，在桌子下面转了个方向，正要钻出来悄悄溜走，却在抬头的一刹那对上一双金黄色的眼眸，莫名生出一种发自心底的深深的恐惧和敬畏，那感觉使得小妖的身体僵住微微发着抖。
　　白衣男子移开眼眸平静的品茶，眨眼间眼眸变回漆黑，唇角带着极清淡的笑意。
　　小妖疑惑，难道是自己太心虚所以看错了？
　　正想着，忽然一张长着浓密毛发的脸出现在眼前，狞笑着一把扯住小妖的胳膊：“抓住你了！”
　　小妖惊恐的瞪大眼睛，来不及喊疼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道扯出来，砰地一声，胳膊撞断了桌腿，藏在衣服中的吃的掉出来，她极力挽救却不成只能眼看着肉片掉落在地。
　　“真是贪婪，不仅偷吃还要藏些，还要预备着明天的？！”
　　“不是...”小妖抖着声解释，眼中含着水光。
　　“狡辩！”
　　熊妖一把将小妖抛向半空，极快的坠落摔向地面。
　　即将落在地上的时候突然被一股力量托住缓冲之后才落下。
　　小妖看看自己最先落地的脏兮兮的小手，不可能是自己的力量。又看看安静的坐在自己旁边自始至终安静喝茶的白衣公子。不知为什么，总觉得是他救了自己。
　　两个熊妖有些戒备的看着两个少年。
　　“难不成，是个女妖你就不放过？”蜀行客支着头看他，似笑非笑。
　　“哦？”云墨辞放下茶碗，“我有做什么吗？”
　　“可不能让你太出风头。”蜀行客扫了眼地上的小妖，正要却起身被他按住。
　　“别惹事。”
　　蜀行客跟着他的目光看了眼，似乎有不少凑来看热闹的。罢了，这一趟确实不易声张：“这几日赶路实在辛苦，不如找家客栈好好休息？”
　　“好，”云墨辞放下银子，起身从小妖身旁经过，极轻的说了句：“好自为之。”
　　小妖瞪着大眼睛仰头看他，却只看见他离开的背影。

　　他们在一家客栈歇脚，当晚云墨辞躺在床上莫名的辗转反侧，每每闭上眼脑海中就会浮现出白日里发生的事，还有那双与自己刹那相对的紫色眼瞳......
　　他们走后，不知那个小妖处境如何？想到这他不仅自嘲的笑笑，旁人的事，与自己何干？她既然犯了错就要承担后果，上次的偷烤鱼的事他可以不计较，但是别人就不一定。她欠下的，终是要她自己还清，旁人无法插手。
　　只是，他总感觉自己遗漏了什么，正想着。
　　“砰——”的一声巨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