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倾梦》羽落留痕

2、少年公子偶遇贪吃小妖

　　郊外的树林中，骏马飞驰而过，马蹄所及之处烟尘顷刻腾起又轻飘飘落下。路人来不及看清骑手的长相，仅仅听到哒哒的马蹄音，眼前便有纯白衣角刹那掠过。
　　“南宫，慢些！”一个听得不甚清晰的焦急声音远远的从骑手身后传过来。
　　回应他的是一声略带玩味的轻笑。
　　“南宫，你给老子慢点！”
　　如练的青色光芒在林中蜿蜒一闪，霎时一个青色衣衫的俊朗公子立在道中，手中折扇一展，风姿翩翩。仿佛刚才自称“老子”的人和他毫不相干。
　　白衣骑手猛地一提马缰绳，骏马受了惊吓，猛地两蹄腾空险险擦过青衣公子的前额，两缕鬓发随风扬起，一时间骏马嘶鸣之声响彻树林，令人心惊肉跳。但那青衫公子只是略有些无奈的笑笑，没有半分惊惧。
　　白衣的骑手伸出修长如玉的手，安抚的摸摸因为不安还在原地打转的骏马的鬃毛。颇有些可惜的叹了口气，看了眼面前的青衣男子：“就差一点儿啊，蜀行客。”他双手小臂交叠，身体微微前倾，一双金色的瞳仁映着眼前的青衫蜀公子，“差一点，今晚烤蛇。”
　　蜀行客挥动折扇的动作生硬的一顿，泰然自若的表情出现裂痕，下意识避开他的视线，后退一步。
　　“我说南宫，你不会这么不近人情吧？我和你的情意那可是说上三五百年都说不完，我们可是过命的兄弟，我记得那年你三百岁，还是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在那个阴云密布适宜杀蛇放火的下午，你把俊俏的人神共愤的我从一个捕蛇人的手里救出来，从那个时候起，我就知道你是一个有情有义，路见不平......”
　　“阿客，”南宫狠狠揉了揉额角，“我虽然知道你信子长，话多，但是我们最好不要在这里耽搁太久。”
　　蜀行客笑笑：“我知道，我就是想提醒你骑慢点，毕竟这是你第一次骑马。”
　　“哦？”
　　“你不信？”蜀行客瞪大眼睛，“我说，出门前我好说歹说你家老族长才肯放你出来，要是有什么闪失，你让我怎么和你全族交代？”
　　“我有分寸，不过骑个马而已。”
　　“你是不知道你全族有多宝贝你这个......”
　　“差不多行了。”南宫目光一凉，那眼神就再说，再不住口今晚烤蛇！
　　蜀行客下意识捂住嘴。
　　“你的马呢？”南宫看看后面，揶揄的笑。
　　蜀行客往后看去：“大概是被你落下太远了吧......”
　　南宫提了提马缰绳：“骑马比腾云有趣多了。”
　　蜀行客一下窜上去，手脚并用抱住马头，眼神水光潋滟：“算我求你，你收敛点！”
　　南宫十分和善地对他笑笑，大力扒拉开他：“我心中有数。”他扬了下下巴，“前面的小河，等你。”
　　“什么前面的小...”，话未说完，蜀行客吃了一嘴马蹄踏起的尘土，“南...你...呸呸呸...”
　　傍晚他们在野外留宿一晚。
　　“干嘛不找间客栈？”蜀行客嫌弃的看了眼他找的“住处”——一根空心木头，“你不会想让我现原形睡在里面吧？”
　　“第一，此次前往青丘不易招摇。第二，随你。”南宫架起火焰底部，风过火烧得更旺了。
　　“算了吧。我现原形，你把我烤了怎么办？”
　　南宫轻笑，并不否认这种可能。
　　蜀行客看了他一眼，“你不是最擅长御火，何必亲自动手？”不等他开口，蜀行客自言自语，“也对，要是你动手这块地怕是有几年寸草不生了。”
　　“总之，阿客以后的路要更加小心。”
　　蜀行客睨了他一眼：“也不知道是谁，骑马像腾云一般。”
　　“刚才处于两族交界，无人干涉。现在不同，听闻九尾白狐一族向来自视甚高，你最好收敛些。别再像之前，吃了人家孙子。”
　　蜀行客吐了吐口水：“别提了，上次那个狸子妖不仅惹是生非还难看、难吃。实在是可惜了我赔给那些狸子的精元。”
　　“你知道就好。”南宫拿起火边的烤鱼试了试生熟，“低调些行事总没有坏处。还有，我不想把家族的事牵扯进来。”
　　“是是是，你说的都对。”蜀行客拿了烤鱼狠狠啃了口，想了下，口中的鱼让他说话声不甚清楚，“还要，隐...姓埋...名？”
　　“嗯，”南宫吃了一口，优雅擦了擦嘴角，“在青丘这段时间我是云墨辞。”
　　“连姓氏都要改？”
　　“南宫这个姓氏太招摇。”
　　云墨辞看了他一眼：“你不改也无妨。”
　　“就等你这句话了！”蜀行客拿起第三条烤鱼，看了看火堆边的鱼，“剩了不少。”
　　云墨辞丢了鱼骨，用帕子擦了擦手：“剩下吧，会有野兽来吃。明日还要赶路，早点休息。”云墨辞理了下衣袍，背靠着一棵树不再开口。
　　蜀行客睨了一眼一旁的空心木头，默默地一脚踢飞，不久半躺在树下睡了。

　　此时柴堆的火焰忽然剧烈抖动，云墨辞眉头微动并未睁眼，抱在胸前的双臂微不可查的松了下，警觉的侧耳倾听。
　　有人轻手轻脚的接近，云墨辞在心中默默念了诀，掌心渐渐发烫。如果对方靠近，只一掌就会被烧成一堆粉末。
　　额头处似乎有淡淡的阴影投下来。靠的这么近，试探他的鼻息吗？
　　随着对方缓缓靠近，他屏息即将要动手时，忽然感觉对方在还有一段距离没有进一步靠近，只是在他眼前晃了晃。不像是试探鼻息，更像是......检查他是否睡熟？
　　这样看来，似乎只是图财的小毛贼。
　　发现他“熟睡”着，小贼很轻的松了口气，走开了。云墨辞悄悄睁眼，一双金黄的眼眸戒备的映着一个穿着破破烂烂骨瘦如柴的小妖怪，妖力很弱，没有明显的外伤又很虚弱，应该是因为饥饿。小妖用和刚才一样的方式，手在蜀行客眼前晃晃。
　　就这不甚高明的试探方法来看，这个小妖实在是不足为惧。
　　云墨辞收敛了妖力，眼睛变回黑色，继续闭目养神。
　　现如今几大妖族撑起了整个妖界，看起来似乎一片祥和，实际上都在各自积攒实力伺机而动，强大的妖怪尚且有能力自保，受害的往往都是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妖。看样子，像是被驱逐出来逃难至此。
　　他闭目，听脚步声小妖怪蹒跚走向火堆，很快响起一阵吃东西的声音，吞咽之中那个小妖被噎到好几次。蜀行客梦呓般笑了声，咀嚼的声音戛然而止。沉寂片刻后，蜀行客大大咧咧翻了个身，小妖慌慌张张逃走，三两步的距离还被绊了一跤，跌跌撞撞逃远了。
　　“太胆小了吧。”蜀行客伸个懒腰，“亏我还结了保护罩，他也没中招。没意思。”
　　“几块肉而已。如今世道不好，若能救他一命也算做了件好事。”云墨辞看了看地上散落的骨头，不禁失笑。
　　嗯，啃的真干净。
　　“我说云公子，先别乐善好施，你不觉得地上这些骨头有点奇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