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鼠疫》乱鸯

3、3章（捉虫）

　　“那你得恨恨的教训他，他刚才可凶了呢。”罗晴搂着舒然的脖子靠在她的肩上，小心的不去碰到她的肚子。
　　也是在遇到舒然之后，罗晴才学会了撒娇。
　　舒然扬起嘴角，摸了摸她的头“好，一会儿让他跪搓衣板。”
　　那个搓衣板还是罗晴在中央区听说有‘跪搓衣板’这个操作的时候，专门给赵烈带回来的，还记得当时赵烈收到的时候，表情十分精彩。
　　“嘿嘿。”罗晴笑的有些幸灾乐祸。
　　舒然还能不知道她那点小心思？但她一贯宠着她，也就随她去“中午想吃什么？等会到时间，赵烈食物发放完了我去给你做。”
　　“诶？你这样……就别下厨了吧？我跟赵烈去做就好了。”
　　罗晴跟赵烈一样，自从她肚子大起来之后，对她都小心翼翼的，就仿佛她是玻璃做的，稍有不慎就碎了一样，每次舒然都被弄的哭笑不得。
　　“算了吧，就你俩弄出来的东西，喂给狗，狗都不敢吃。”
　　“哪有？以前我不也跟他一起弄过吃的，明明吃了都没事。”
　　罗晴有些不服气的嘟囔。
　　她提起的那件事，舒然也还记着呢。
　　那时罗晴也才九岁多，跟着赵烈进厨房里DuangDuang的忙活，那声音怎么听都不像是做饭的，舒然在外面听得心惊胆战，始终没提起那个勇气去看一眼。
　　后来食物端上来的时候，舒然都惊呆了，出于人类的求生本能，她坚决拒绝食用，并且还试图劝阻做出黑暗料理的两人，但这两人不听，愣是吃了个精光。
　　也不知道是不是异能者的身体素质都很强，饭后在舒然暗自紧张的观察中，也始终没发现这两人出现什么问题，虽然很神奇，但在那次之后，舒然彻底对这两人的厨艺敬谢不敏。
　　舒然回给罗晴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扶着腰起身往外走。
　　罗晴见状，颠颠的跟上去，给她开门。
　　等到发放物资的时间过了，舒然去厨房做饭，赵烈和罗晴两个扒在门口看着，好像生怕她磕了碰了。舒然平时就被赵烈盯得紧，现在两道视线在背后盯着，更是不舒服了，奈何撵也撵不走，也只能默默的忍受这两人的X射线。
　　“你一直这样让她做饭吗？”罗晴问赵烈。
　　“没办法，她不让我进厨房。”赵烈撇嘴道。
　　“那等她快要生了，下不了床的时候怎么办？你要饿着她？还是亲自做饭毒死她？”
　　“……瞎放什么屁？”赵烈被噎的瞪眼，低声骂道。
　　“我是说真的。”罗晴看了他一眼，说“D区没有医疗设施，她要生了的时候你怎么办？难道要像那些活在D区的女人那样？”
　　D区的女人生孩子，就跟野狗下崽子一样，随便找个地方就生下来了，根本没什么讲究，孩子生下来，想要就带走，不想要就扔在那自生自灭。
　　舒然有赵烈照顾，虽不至于那样，但医疗和卫生的确是个大问题。赵烈皱着眉，有些烦躁的扒拉了两下头发。
　　“你就没想到带她到里区生活吗？就算是C区也有卫生站……”
　　“我要是能走的话早就走了。”赵烈打断她的话“D区是什么地方？你还以为谁愿意来？我如果不是跟上边闹了矛盾，也不至于被发配到这种鬼地方来。”
　　赵烈说完这句话，脸色更差了几分，他转过身走进了客厅，从口袋的烟盒里去了一根烟点燃，抽了好几口。
　　罗晴看着他，没说话。
　　“你们怎么了？”舒然端着刚出锅的菜，一转身就发现两人不对劲“又吵架了？”
　　“没有。”罗晴笑着接过她手里的菜，凑过去闻了闻“真香啊，我都要流口水了。”
　　赵烈猛地转过了头，一手夹着烟，冲她嚷嚷道“你别把口水淌上去啊！老子还要吃呢！”
　　“我还嫌弃你呢！一会儿你不许吃这个！”罗晴也没好气的跟他嚷嚷。
　　“凭啥？这是我媳妇儿做的菜，我凭啥不能吃？！”
　　看着这两人又斗起了嘴，舒然无奈的摇摇头，说道“我再炒两个菜，马上就好了，你们啊，也老大不小了，什么时候能稳重一点？”说完她就进了厨房，似乎还有些嫌弃的关上了门。
　　门关上之后，两人就沉默下来，也没了刚才斗嘴的气势。
　　吃完饭，罗晴也没有待太久，就离开了。
　　D区到中央区的距离也不近，她清晨五点多从仓库出来，到了D区的时候已经临近中午，现在启程回中央区，差不多得深夜才能到。
　　来一次花费的时间不少，顶多也就待那么一两个小时，但罗晴却仍然乐此不疲，一逮到空闲必定会回来一趟。
　　那是这个世界对她的最后一点温暖，她怎么都不想放开。
　　回到江家大宅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一点多，江宅仍然灯火通明，亮的跟白昼一样。
　　这就是差别。
　　在掌权者居住的中央区，无数资源可以随意使用，然而在D区，却连一栋像样的建筑都没有，作为安全区的最外层的隔离带，D区并没有被重新建设，那里仍然残留着末世爆发后的大混乱时期遭到毁坏的破楼烂墙，哪怕这并不足以遮风挡雨，却仍然被生活在D区的老鼠拼命争抢。
　　罗晴头戴着外套的连衣帽，塞着耳机走进奢华的客厅，脸上早就没了第一次来到江家大宅的震惊，只有漠然的平静。
　　“罗小姐，主人让您回来之后去她的房间找她。”哪怕这个时间，江家仍然有仆人在值班，以备主人有需要时听候差遣。
　　罗晴停下脚步，侧头撇了一眼，这个仆人她并不认识，江家的仆人多得是，当她发现她每次来见到的都是不同的脸的时候，她就放弃去记那些脸了。
　　罗晴抬手摘下耳机，脸上没什么表情，淡淡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上了楼，罗晴轻车熟路的找到了江翎的房间，房门正开着，还没等她走进去，两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就驾着一个全身赤.裸的男人走了出来。
　　想起今天在车上收到的短信，想来那就是江翎在宴会上捕到的猎物了，虽然早就见怪不怪，但罗晴还是习惯性的打量了几眼。
　　男人身上伤痕遍布，已经失去了意识，被两边的西装男毫不怜惜的拖着，双腿软绵绵的蹭在地毯上，不时抽搐一下，口中无意识的发出痛苦的低吟。
　　两个西装男与她路过的时候，客客气气的打了声招呼，罗晴没理会，收回打量男人的视线，走进了江翎的房间。
　　江翎有施虐癖，并不是什么秘密。有人想要从江家得到什么，而江翎需要一个可以任她宣泄欲望的玩物，这只是一场你情我愿的交易。
　　卧室里一片狼藉，物品的碎片到处都是，电视机的屏幕上有一道划痕，好像是碎片飞溅的时候留下的，江翎素来喜欢白色，房间布置也多以白色为主，以至于每次玩完之后血溅的看起来就像凶案现场，最后整个屋子里的东西都要重新换一遍。
　　几个仆人头也不抬的在江翎的卧室里收拾，干活十分利落，似乎早已做惯了这样的事。
　　罗晴转过头，准确的在江翎那张单人沙发上找到了她，对方正抿着酒，感受到罗晴的视线，便抬起慵懒的眸与之对视。
　　江翎刚洗完澡不久，身上裹着浴袍，头发还湿漉漉的，有水滴顺着脖子滑下来，最后没入呼之欲出的缝隙中。修长的双腿叠在一起，目光由精致的脚踝倾斜向上，可以欣赏到柔美的弧线，最后被浴袍的下摆盖住，投下了一丝引人遐想的幽影。
　　江翎每次玩完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洗澡，然后才会打电话让人来收拾垃圾——垃圾中包括被她那玩废了的猎物。
　　“每次都要这么兴师动众？”罗晴朝她走过去，站在她面前随口问道。
　　江翎的屋子里只有一张她专属的单人沙发，也根本没有摆第二张的打算，罗晴每次来她房间就只有站着的份。
　　听到罗晴的话，江翎并没有理会，她的脸上并没有欲望得到宣泄后的餍足，冷冷淡淡的仿佛刚才被拖出去的杰作根本不是出于她之手。
　　“结果。”江翎没有废话，直接甩出了这两个字。
　　罗晴知道她问的是仓库里的那个男人，她双手插进上衣口袋，说道“还没结果，再等一天吧。”
　　“等？”江翎的尾音微扬，仿佛听见了什么可笑的事情，她喝了口酒，说“处理掉，你知道我的规矩。”
　　罗晴明白她说的处理的对象并不是此刻被吊在仓库的男人，而是刀疤男。
　　江翎的规矩是不养废物。
　　罗晴早就知道是这样，但毕竟答应了刀疤男在江翎面前说说好话，她还是开口道“有必要吗？又不是什么多着急的事。”
　　她的话音刚落，江翎的眼神便落到了她的脸上，不同于之前的随意慵懒，仿佛之前还在打盹的狮子忽然睁开了眼，锐利的眼神如同刀子，硬生生刺的罗晴有种疼痛的错觉。
　　江翎放下酒杯，站起来走到她面前，伸手捏起罗晴的下巴，抬起了她的头。
　　头上的连衣帽因为脑袋被抬起来滑了下去，江翎的力道很大，罗晴被捏的骨头生疼，对方比她要高出很多，罗晴被抬着脑袋有种要仰过去的感觉。
　　其实江翎的个头在女性中也算不上特别出挑，主要是罗晴太矮了。
　　“你替他说话？他给了你什么好处？”
　　江翎的气息带着一股淡淡的酒香迎面吹来，令人有种迷醉的错觉，罗晴抬眼与她对视，看见了江翎眼底再清楚不过的狠厉。
　　“没给什么好处，不过就随口答应了一句。”罗晴说。
　　江翎盯了她一会，才放开她，还没等罗晴放松下来，便被江翎一脚踹了出去，直接摔进仆人刚扫到一起的玻璃碎片里，罗晴伸手撑了一下，碎片划破了她的手，有几片还扎进了她的肉里，血瞬间涌了出来。
　　旁边的仆人吓坏了，想扶也不敢，拎着扫帚杵在那一动不敢动。
　　“答应？谁给你的权力？”江翎面无表情的站在原地，目光扫过罗晴的手，猩红的血液渗进扫到一起的碎玻璃中，她的眼眸掠过一丝暗沉的血色，不过片刻就将目光从那上面移开，看着低着头的罗晴，开口“狗只需要服从主人的命令，如果你认不清自己主子是谁，我不介意让你好好明白。”
　　异能者的体质比普通人要强的多，或者说抗揍很多，然而江翎这个普通人的一脚，连罗晴这个异能者都痛的呼吸一滞，可见力道多大。
　　罗晴一手捂着被踹的肚子，忍下痛楚，低头说道“我知道了。”
　　罗晴的顺从让江翎的心情好了一点，抬手拂一把半湿不湿的发丝，如同施舍般的发号施令“既然知道，那就去做狗该做的事，滚吧。”
　　罗晴从碎片堆里爬起来，也没有去管掌心扎进去的碎片，面无表情的离开了江翎的卧室。
　　罗晴在江家大宅很荣幸的拥有一间自己的房间，就像江翎说的那样，她是江翎养的狗，既然是狗，自然是要养在主人身边，服从主人的命令，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江翎就是这样的霸道。
　　罗晴站在卫生间，将掌心的碎片拔出来，扔进垃圾桶，然后拧开洗手池的水龙头，用水冲了冲伤口就算处理完了。
　　她有扯了点卫生纸去擦伤口上的水，血很快又涌出来，染红浸湿了白色的卫生纸。
　　——狗只能听主人的话。
　　想起江翎说这话的语气，罗晴忍不住在心底发笑。到底还是天真，否则在一起这么久了，怎么还看不清自己的本质呢？
　　说得对啊，狗只能听主人的话，可她从来不是狗，她是老鼠，在阴暗肮脏的角落里苟且偷生的老鼠。
　　罗晴拿着被血浸透的纸，缓缓抬起头看着洗手池上方的镜子。
　　镜子里的那张脸，神情有些嘲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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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翛然君帮忙捉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