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鼠疫》乱鸯

15、15章

　　这次的任务罗晴原本想单独执行，毕竟在她原本的搭档老钱死后，她就再也没和其他人一起做这种刺杀的任务，一是不信任，二是默契不足的搭档很容易在关键时刻坏事。
　　但是罗晴想了想，还是决定叫上了于笙，她早已摸透了于笙潜伏在自己身边的目的，并且确信于笙在目的达成前，至少不会在任务期间背叛她，因为于笙只能依靠她接近江翎。
　　至于默契度的问题，罗晴想，如果于笙在关键时刻坏事，她当然可以直接将对方当做弃子，代价不过就是她、江翎和于笙三人的游戏Game Over而已。
　　罗晴想，既然于笙想要干件大事，那总不能就让她这么顺风顺水的走下去。
　　于是当天下午的5点30分，于笙借调电话后准时来到江家大宅，跟罗晴见面。
　　罗晴叠腿坐在椅子上，正在跟于笙共享自己在过去的几个小时里搜集到的所有有关于年绍辉的资料，和他明天的行程安排以及她们这次刺杀的计划，在这个过程中，她已经感觉到对方的目光已经有好几次落在自己的脖子上。
　　她的脖子当然没什么好奇怪的，奇怪的是现在套在她脖子上的项圈，而且上面还明晃晃的挂着刻着某人名字的名牌。
　　忍耐许久的罗晴终于面无表情的放下资料，看着她道“看了这么久，你不如评价一下。”
　　“没什么，就是觉得罗姐这个装饰挺特别的。”既然已经被罗晴点破，于笙索性将目光大大方方的落在那个项圈上，她盯着铭牌上刻着的名字，眼底闪过一丝暗色。
　　“你见过有把狗项圈当成装饰的吗？”罗晴没有丝毫顾忌脸面的意思，毫不留情的反讽显得有些咄咄逼人。
　　于笙不明就里，但也明白自己的话惹得罗晴不开心了，她顿了顿，只能干巴巴的道了声歉。
　　罗晴没有跟和笙生气的意思，上一句话引得于笙紧张兮兮，下一句又让于笙不知所措“你觉得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项圈？
　　刚刚碰壁的于笙不知道自己到底该夸还是该贬，她看着罗晴毫不掩饰的玩味眼神，显然是在故意刁难她，于笙抿了抿唇，陷入了沉默。
　　“怎么不说话？”罗晴伸手扯了一下项圈，这玩意挂在脖子上无论是心理还是生理都让她感到不适，不过她并没有表现出来“你是觉得我对翎姐的忠心有什么问题么？”
　　“绝对没有。”于笙立刻道“罗姐的忠心让我真心佩服。”
　　“是吗？”
　　于笙对上她意味深长的眼神，忽然莫名感觉自己的脖子一紧，她连忙收回了视线，又将话题拉回了正轨“罗姐，这次刺杀年家继承人，以年家在安全区的地位，难道翎姐就不担心吗？”
　　罗晴歪着脑袋，有一搭没一搭的用手指划过纸质资料的侧面，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有什么奇怪？安全区现如今的主人是江家，年家作为安全区的第二大家族，被江家视为的眼中钉再正常不过，这一点他们自己心里也清楚的很，不然这些年为什么要做这么多好事来获取别人支持？”
　　罗晴眯了眯眼，手指轻轻弹了一下手里的资料，幽幽道“江家是不会放过年家的，就像当年的童家一样，所以年家要反，是迟早的事。”
　　说完这些话，罗晴微微挑起眼睑睨着于笙的表情，果然，对方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变化，放在膝盖上的手也不自禁的攥了起来。
　　愤怒？还是悲伤？什么都无所谓，只是。。
　　啧，不够看，如果单凭这个样子出现在江翎面前，早就不知道了死几次。对于于笙的表现，罗晴很不满意。
　　“可是。”于笙抿了抿唇，皱着眉似乎在犹豫什么，她看了罗晴片刻，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开口道“罗姐觉得这样可以吗？”
　　“什么可不可以？”罗晴挑眉问道。
　　“年家帮助了安全区的很多人。”于笙顿了顿，继续道“虽然有可能就像罗姐说的，年家做好事只是为了笼络人心，但并不能否定他们救了很多人的实事，这么多年来如果没有他们帮助C区和D区的幸存者，不知道要饿死多少人，还有每次抵挡尸潮，年家都会积极主动去D区保护那里的人。”
　　于笙甚至还想说，这些事情从来是江家不屑于做的，他们什么时候在意过幸存者们的死活？身为安全区的最高话事人，除了在各个家族之中逞凶斗狠，玩阴谋诡计，江家到底做过什么有益于整个安全区的事情？！但是理智还是让她咽下了未出口的话。
　　更何况这次的刺杀目标——年绍辉，虽然年纪不大，但在整个安全区也有着相当高的名望，他是家风优良的年家精心培养出来并且指定的下一任继承人，不仅仅是年家，甚至安全区里很多人都对他抱有很高的期望，并且相信他会给安全区带来更好的未来。
　　罗晴沉默了片刻，问道“所以，你认为他们是大善人？”
　　于笙知道今天自己的话太多了，罗晴再怎么说也是江家人，甚至是在江家做事很多年的老人，自己说这么多太危险了。
　　今天这些话，让任何一个江家人听见，想必他们都会毫不拖泥带水的除掉自己吧？可话已经出口，她只能选择相信罗晴一次，毕竟。。
　　于笙想起对方曾经不顾江翎的脸色，也要在江翎面前保下自己。
　　“罗姐觉得呢？”于笙眼中浮现些许的期待，目光紧紧盯着罗晴的脸。
　　罗晴只觉得可笑。
　　她向来只管杀人，但也明白残酷的末世只有你死我亡，只要是威胁到自己的东西就必须除掉，但是面前这位童十一小姐虽然生在末世，却仍然天真的不像苟活于当代的人。
　　真是让人嫉妒，究竟是怎样的幸运才能让于笙这样的人活到现在？甚至还有勇气恬不知耻的跑到江翎的眼皮底下妄想完成复仇大业。
　　但是，这样才有意思，不是吗？
　　“我觉得。。你说的没错。”
　　于笙紧绷的表情一瞬间变得明朗起来，她看着罗晴即是欣慰又有些隐隐的激动，果然，即便是在江家底下做事，罗晴的心里还是有是非善恶的！
　　“罗姐。。”
　　“但这是翎姐的命令。”罗晴脸上似是感叹，又像无奈“违背翎姐的命令，你知道下场是什么。”
　　于笙一怔，紧抿的薄唇之下，死死地咬紧了牙关。
　　罗晴同样在沉默着，却是暗自在欣赏对方的表情。当一个无辜人、或者说是一个好人的性命，和自己的复仇甚至是自己的性命放在天秤上，结果究竟会往哪边倾斜呢？
　　答案早已注定，可正因如此，罗晴才会相当愉悦她苦苦挣扎的模样。
　　片刻，于笙无力的恳求道“罗姐，如果这次刺杀进行的顺利，我希望至少不要让他感觉到太多痛苦。”
　　“嗯。”罗晴垂下头，将手里的资料重新整理好装进袋子里，早已压制不住的嘴角悄然上扬。
　　。。。。。
　　第二天上午，9点46分，格罗斯咖啡馆。
　　挂在门上的铃铛发出叮铃铃的清脆声响，意味着有客人到访，穿着制服的于笙回过头，微笑道“欢迎光临。”
　　刚成年不久的男人脸上还带着些许的青涩，精心剪裁的休闲西装衬得他格外精神，有种干净又蓬勃的朝气，他对上于笙的目光，还未开口，脸上已经不自觉露出温暖的笑容。
　　只这一眼，就已经让于笙恍了神。
　　“你好。”看着微微有些发愣的于笙，男人并没有介意，而是再次露出善意的笑容，自行走到了一个空位，礼貌问道“我坐这里可以吗？”
　　于笙回过神，想到她竟然让客人问出这种问题，不禁有些窘迫，连忙说道“当然可以，请稍等。”她转身取了点餐牌，走到男人面前，然而一个高大身影一动不动的守在男人身侧，让她脚步不禁一顿，似乎犹豫着不敢靠近。
　　男人的温和的目光一直注视着于笙，自然将她的踌躇的模样看在眼里，他皱了皱眉，表情带上了歉意“抱歉，这位是我的保镖，你别害怕，他什么都不会做。”顿了顿，他又说“你要是害怕，我让他到远一点的地方去。”
　　保镖冷冰冰的目光直勾勾盯在于笙身上，似乎要把她瞪穿。
　　“呃，不用，没事的。”于笙收回视线，朝男人笑了笑，继续拿着餐牌走过去。
　　“谢谢。”男人笑着接过餐牌，低头浏览着菜单，口中说道“别紧张，今天就是忙里偷闲出来喝杯咖啡而已，家里不同意，非要让人跟着才放心。”
　　“嗯。”于笙轻轻地应了一声。
　　男人用两分钟的时间点好了菜单，将餐牌交给于笙的时候，忽然问了一句“你是异能者？”
　　于笙愣了一下，看着男人并不带有深意的目光，似乎对方只是随口一问，她面上没做什么表示，将餐牌抱进怀里，点了点头“是，二阶异能者。”
　　“难怪，我这位保镖是个高阶异能者，一般的普通人面对他的时候不会有长这么大的反应。”
　　毕竟异能者身上的气场，只有他们自己最敏感。
　　于笙低下头“抱歉。”
　　“哎？你不用道歉，我没有别的意思。”男人有些无措，本该努力掩饰的青涩感顿时暴露无余，他似乎不太擅长应付女人。
　　于笙抬头看着他笑了笑，又朝他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
　　男人的目光不禁落在那个背影上，身旁的保镖开口“少爷，她。。”
　　他想说，异能者很少会愿意来做这种普通工作，这个女人有些可疑，想让男人多提防，却不想对方收回视线，扭头看了自己一眼，目光还带了点嫌弃。
　　“阿强，跟你说了多少次别整天绷着个脸，表情温和一点，你看，这次都吓到人家姑娘了。”
　　保镖有些无语，于是再次陷入了沉默。毕竟从无数次暗杀中保护了少爷，更别说只是一个二阶异能者，这点自信他还是有的。
　　过了一会儿，于笙将男人点的餐盛了上来。
　　“谢谢。”男人喝了一口咖啡，脸上露出了笑容“咖啡很好喝。”
　　于笙抬眸看了他一眼，回应了他一个微笑。
　　见她上完餐要走，男人犹豫了一下，问道“方便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于笙微微一顿，有些莫名的看着他。
　　“你别误会。”男人干净的笑容变得有些无奈“或许这么说你可能会觉得我在搭讪，也会觉得我很轻浮，但其实。。”放在桌面上交叠的双手不自觉的捏了捏，他似乎有些紧张，看着于笙小心翼翼的说道“我有一个朋友，她。。不见了，我觉得。。你很像她，不知道是不是我认错了。”
　　“你的朋友。”于笙看着他，问道“很重要吗？”
　　男人毫不犹豫的点头，认真说道“她是我唯一的朋友。”
　　于笙笑了笑，说道“抱歉客人，我叫于笙，我很确定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
　　男人一怔，嘴角笑容微微苦涩，敛起的眸子里浮现些许期待落空的失落。
　　“是吗？真遗憾。”